下了飞机,打车回长澜街。
温姨昨天和她通过电话,说是老家有事,回去一趟。而宁焰这个点肯定也不在家,因此盛寒也就不再往潋滟浮天去。
中午微阳拂照,华敛城的温度比留镇高。但盛寒怕冷,仍旧是围巾帽子口罩,遮的密不透风。
看了眼微信,宁焰还没回消息。
回到长澜街老屋,地板积了层灰,一室的凌乱。
她猜想,林玲应该还住在这儿。
但她懒得打开林玲的房间去验证。只是脱下大衣,挽起袖子,收拾屋子。
沙发的茶几上惨不忍睹,上面有一份时尚杂志,但外卖餐盒倾倒,残余的汤汁四处流动,敷湿了整本杂志,呈现出一种恶心的黄色。
盛寒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把餐盒和杂志扔进垃圾桶,沾湿了抹布,抹了起来。
房门响动,林玲穿着睡衣,蓬松着一头乱发,眯着双眼出来了。
“寒寒?你回来啦!”
盛寒正在抠一块顽固的残渍,隔着橡胶手套,难以清理,没有应她。
林玲努了下嘴,想去抱盛寒,见她戴了手套,手套还滴着水,于是没有过去。
“你回来了就好,在家待几天?给妈妈做下饭好嘛,不想点外卖了。”
终于抠掉,茶几沙发清理完,呼出一口气,起身后,满眼是一室的积灰,包括林玲站立的脚下。
“你听没听妈妈说话呀?”
盛寒声音有些冷,
“就待今天,半夜的航班回剧组。”
“才一天呀,那中午和晚上记得做好吃的给我。”
又接着说,
“中午嘛,想吃栗子烧鸡和糖醋排骨,排骨炸的酥脆一点。”
见盛寒弯腰拖地,又不搭理自己,鼓了下嘴,有些生气地说:
“寒寒,听没听见妈妈的话?”
盛寒沉凝一瞬,鼻尖溢出绵长的气息,
“听见了。”
闻言,林玲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开心地朝盛寒比心。
盛寒收拾完屋子后,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她戴了顶贝雷帽,配上一副黑超墨镜,一袭浅咖色的呢子大衣,大衣下是细直笔挺的长腿,踩着双白色的平底鞋。
林玲要吃的菜,厨房没剩食材,盛寒只好先去一趟超市。
出门时,看了眼微信,言殊意控诉她言而无信,居然又不去聚餐。
她直接划过,找宁焰的名字,却还没等到右上角的小红点。
在超市结完账,提着一大袋的东西,往电梯处去。
超市离老屋不远,她骑小电驴来的。
这时,肩膀忽的被拉住,一道锐利带着打量的目光注视着她。
那人微胖且高大的身材,声音带着激动和欣喜,
“你是盛寒?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民国恋爱,你演的角色我可喜欢了,民国妖精裴二小姐,我都三刷了。”
盛寒第一次碰见被人认出,且被拦下的场景。
那男人有些急不可耐,忽的拉着她的手,手劲很大,
“肯定是你!”
说着要去拿她的墨镜。
行为过于越界,盛寒使力甩开他,冷冷留下一句,
“你认错人了。”
幸而穿的是平底鞋,她跑着离开的。
进了电梯,见他没跟上,松了口气。
忽地,啪嗒一下,袋子破了,整鸡、栗子、排骨、水果散落在地,还好有保鲜盒装着,没有弄脏。
她半蹲着,一样样捡着,袋子无缘无故忽然就从底部裂开,也不能用了。
圣诞节就是她水逆的日子。
这时,电梯到了一楼,断断续续有人要进来。
都低眼看了盛寒一眼。
盛寒用袋子兜着这些东西,抱在身前,挤了出去。
心里略微有些烦闷。
等忙完林玲要的午餐,已经两点半了。
盛寒又看了眼微信,难见的没胃口。
林玲拿着筷子,大快朵颐,一边劝说:
“寒寒,吃一点嘛,很好吃的。”
盛寒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摇头,
“我不吃。”
林玲边吃边点头,塞了一嘴,像个小孩子,“你做的饭就是好吃,那些外卖真是吃腻了。”
林玲其实会下厨,次数不多,都是江渔在场时。
她吃完后,和盛寒说道:
“寒寒,你收拾一下桌子,我回房间补一下觉哦。”
盛寒的太阳穴抽跳了一下,从鼻间溢出一声绵长的气,闭了下眼睛,脸上淡淡的,不想应她。
林玲也没顾得上,她昨晚通宵打麻将,困得要死。
盛寒犹豫了半晌,给宁焰打了个电话。
拉长的电话嘟声,隔着几秒,有序地响着。
在盛寒以为没人接时,传来一道冷声,如同在冰窖雪天里浸泡了几天几夜,
“有事吗?”
盛寒忽地慌乱了一瞬,组织好的语言不知该怎么说,断断续续的、破碎的从齿间冒出字眼,
“那个……晚上……晚上一起吃饭吗?”
她摸了下颈间坠着的外弧度是圆形的吊坠,指尖触摸到上面镶着的钻石,像是握住了依靠,紧接着说:
“圣诞节快乐,哦,今天是圣诞节,我回华敛城了,我早上发了微信给你,你晚上有时间吗?”
一句话凌乱不堪。
对方的声音很冷凝,仿佛在旷野里,带着孤寂悲凉的回音,
“我不过圣诞节。”
说完便挂了。
盛寒握着手机,背脊僵硬了好一会。
那……她看了眼沙发一角放着的行李袋,觉得自己为什么不问清再回来呢?
她也不想收拾餐桌了,洗了个澡,一头扎在了床上,裹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
拍戏时晚睡早起,如今睡起午觉,仿佛怎么也不够似的。
直到房门被拍响,林玲的娇细又有些尖锐的声音,透过房门穿进来,
“寒寒,都七点多啦,天都黑了,快起来做晚饭,妈妈约好楼下阿姨们打麻将的,得赶紧吃晚饭,不然来不及的。”
睡得太久,盛寒脑袋跟灌了铅铁似的昏沉。
她模糊朦胧地起来,林玲推她去厨房,在她耳边叽喳,
“快快快,给妈妈下碗面就行了。”
“哎呦喂,你怎么这么能睡呦。”
盛寒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烧水、调味、下鸡蛋面。
可林玲嘴里囔囔着,靠在厨房门边,撒娇似的抱怨,
“快点嘛,和你江叔叔一样,磨蹭死了。”
“说起你江叔叔诶,因为旅游的事情吵架之后,我们好几个月都没联系了。”
“哼,反正他不来找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盛寒头脑昏沉,林玲的话仿佛带着回音,一下一下凿着脑子里的神经。
今天回来,满耳朵都是林玲的声音,收拾屋子、做饭、煮面,通通都是被她的事情围绕着。
耳边又是江叔,又是她至高无上的爱情。
盛寒扔下锅铲,情绪如同翻涌的浪涛,在一瞬间冲出泄洪口,
“你们的事我不想管,也不想听!”绷得僵直的声线断裂,扬洒着怒气。
林玲被盛寒冷冽的样子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听就不听嘛,发什么脾气哦。”
“你能不能稍微长大点?能不能不要让我忙完工作,满心欢喜回来之后,却还要不停地围着你转!收拾屋子,做饭,我也很累的!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期待。”
说着说着哽咽了一下,“我,我真的就不应该回来。”
盛寒眼睛发涩,声音也少见地很委屈,她随手拿上沙发上的行李袋,睡衣也没换,直接套上件外套,径直下楼去了。
林玲在后面有些生气地喊她,
“寒寒!面还没煮好呢!”
盛寒不管不顾,抛却身后的一切,跑了出去,第一次觉得室外的冷风让人舒爽、让人重生。
都说撒娇女人最好命,林玲深得其利,她更像个女儿,有人娇宠的女儿。
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觉得脚踝冷,低头才发现自己还踩着双带兔耳朵的棉拖鞋。
路人成双结对,亲昵地勾肩搭背。
在圣诞树下,缤纷的彩灯映着一张张笑颜。
他们在热情洋溢地拍着照片,上传着朋友圈。
盛寒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回来,不和小雅他们一起过圣诞节。
渐渐回过神来,摸了下兜,幸好手机还在睡衣兜里。
打算叫辆车去机场,身侧一辆宾利停下,是周放的车。
车窗放下,周放仔细瞧了她几眼,
“盛小姐,真的是你,怎么独自走在路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说来话长,”一阵风袭卷而来,她拢了下衣服,“我准备去机场,飞回剧组。”
见她穿的单薄,周放紧接着说道:
“上车吧,我送你。”
等上了车,盛寒就后悔了,她没想到宁焰会在后座上。
车里散发着清淡的酒味,准确来说,应该是从宁焰身上萦绕着的。
她不想多问。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阖上眼皮,直接靠在椅背上小憩。
宁焰眉峰比平时更加阴郁,脸上笼罩着疲倦之色,像是被什么给困住了,无暇顾及其他。
冷幽的视线停在那双兔耳朵拖鞋上,他奋力凝起乱成散沙的神思,转头看向盛寒,细弱地问道:
“你怎么了?”
“没怎么。”
委屈是最经不起撩拨的。
盛寒被他这么一问,眼睛里的那股涩意又回来了,眼里有温润的水流要涌出,她闭着眼睛,把头转向车窗那边,没有露馅。
“你穿着睡衣,兔耳朵鞋。”宁焰脑海里的神思慢慢被她吸引,回转。
“你平时不会这样出门的。”他说。
盛寒掀开眼皮,脸颊上淌着温温的水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宁焰,你能不能别这样,冷热不定,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像互不认识一样,现在又是关心的语气,我真的分不清。”
宁焰见她哭了,泪水决堤,脸上不似平时那样平波无澜,鼻尖发红,抽噎的声音。他愣愣地说:
“对不起。”
盛寒胡乱抹了把眼泪,
“你用不着道歉,是我错了,我奢想太多,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就不该结婚。”
“离婚协议我会尽快拟好,这样你也用不着困扰了,”她连呼出的气都是颤抖的,“周放,停车吧。”
“不许停。”
宁焰冷声说道,眉间乌云密布,阴沉得能拧出水,
“一直以来,你和我划清界限,车、钱、我给的东西,你都不碰半点,连潋滟浮天,也很少回去。”
他对低头自己轻嗤了声,“从结婚开始,你就抱着离开的想法,你留好了余地和退路。”
车里的空气跟砸了石块一样沉重,盛寒闷的慌,努力平复着收不住的情绪,想也不想便应道:
“是,我就是抱着离开的想法,从一开始。”
蓦然,石块砸中一颗心脏,
“你们都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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