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传来一阵电话铃声,电话被接起,是女生的声音,
“喂,思思。”
又接着说:“我正去教室呢,很快的,拿一下包就走,你记得等我回家啊。”
是许皎皎。看来晚会已经散场了。
盛寒手机的手电筒亮起,光亮充盈着周围,驱散了原有的气氛。
临走时,宁焰说:
“上次你还没回答我,明天是圣诞节,我在明水喷泉边等你。”
“晚上七点,你只能以女朋友的身份来。”他看似轻佻地说道。
手机光亮下,眼眸是幽深且执着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许皎皎热切地向宁焰打招呼。
见到后面的盛寒,从嘴里哼出一声。
*
圣诞节恰逢周六,不用上课。
去了就是代表同意,盛寒一天都魂不守舍。
紊乱的心跳早已暴露了她内心的决定,她的不安是因为对“女朋友”这三个字的未知。
傍晚六点半,她出发了。
明水喷泉广场,当水柱绽放成烟花般时,悦耳的音乐便响起,是湛风小城为数不多的盛景之一。
圣诞节这天,这里的人群格外熙熙攘攘。
她在流动的人群里静静等着。
七点,八点……十一点……
宁焰却始终未现身,喷泉起起落落,圣诞歌曲响了遍又一遍,直到行人零星,盛寒依然没等到他。
宁焰消失了,湛风中学他没再出现过。
老贺说他妈妈给校长打过电话,说宁焰不来了,缘由未提及。
盛寒打过他的手机,无人接听,再后来,是关机。
七天后。
盛寒在教务处找到三班的学生信息表,上面有宁焰的住址。
顺着地址找去,盛寒才发现,湛风城竟然有这么漂亮的房子,别墅楼外观精致优雅、规模宏大气派,坐落在城东。
她按下门铃,一声又一声,始终无人应答。
盛寒穿着西装短裙制服,外面套了件同色系的羊角扣外套。
落寞地站立在门前。
渐渐的,西边残阳似血,冬日寒风刮骨。
她转身往外走,无意间,皮鞋踩上一个水洼,水洼是雨后的积水,混合着泥土,是黑黄的颜色,呕出一股恶臭味。
黑水溅脏她的长筒白袜,白色上留下一块污黑的斑点。
这才发觉,这栋楼看似漂亮,但院子花草潦倒、灯盏破败、水洼泥坑恶臭。
有种什么东西在腐烂的臭味。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蓦地,看见在二楼阳台挂着一件学校的西装制服外套。
和她身上是一样的款式,曾经系在她腰间,被她洗净熨好,还给宁焰的那件。
那或许是宁焰的房间。
她手作喇叭状,抵在嘴边,冲阳台大喊了一句,
“宁焰,宁焰,你在吗?”
回答她的是空气。
再后来,老贺说宁焰转学了,办理手续的是他爷爷。
人的记忆都是有限的,宁焰这个名字渐渐没人再提起。
偶尔乌叹、伍峰、邢靖远聚在一起时,还会想起焰哥这人,互相看了眼,最后都是无奈的沉默。
他们也不明白,宁焰怎么会不打招呼就消失、转学,不留半点踪迹。
至于盛寒,圣诞节那天的等待,连同心底的触动,被尘封在最深处的角落。
她照常读书、考试、生活。
大学考在华敛城,离开了林玲,也离开了湛风城。
她依旧照常读书、考试、兼职、生活。
毕业后,看书、工作、生活,一成不变。
狐狸偶遇盛寒,盛寒当上演员。
从前的一切,如恍然大梦一场,明明是最平平淡淡无奇的梦境,梦醒后却大汗淋漓、粗.喘不止。
为自己如机器般的活着而后怕。
*
再到后来,宁庆找上她,重提起宁焰这个人。
她的食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宁焰这个名字被尘封在心底,化作指尖的一枚利刺,伤口愈合后还会偶尔隐痛。
宁庆似乎很急切地要促成她和宁焰的婚事,具体原因他没有说,只是叹声说:
“焰焰他心里一直有你。”
就是这句话,令她胸腔里的心脏重新怦然快速跳动。
她点头答应和宁焰结婚。
纵使那时她已经和宁焰八年未见,她还是一头扎进了看不见底的婚姻深渊。
同时,也是时候解开高二宁焰消失的疑问,把食指的刺剜去了。
宁庆特意交待,宁焰父母双亡,对他打击十分大,最好不要在他耳边提起父母。
话语里提及宁焰的父亲,盛寒的记忆闪烁着掠过一幕。
办公室门口长廊,宁焰一头红发罚站,一个成熟的男人给他一个熊抱,热情洋溢似火。
那时,她是羡慕的,羡慕那种可以互相热烈拥抱、感情诚挚且洋溢的父子之情。
如今,亡故了?她没有多问,只是心沉了一下。
*
再后来,领证,搬去潋滟浮天。
那时她正逢事业起步期,还在争取《民国恋爱》女二号的角色,任何黑点都会让她和这个角色失之交臂。
公司也严禁私下恋爱,更不用说结婚了,当时的她籍籍无名,收入甚少,是绝不可能支付得起七位数的违约金。
她和宁焰提出暂时隐婚的想法。
他似乎兴致缺缺,头也不回地上楼,扔下一句话,
“随你,这样反而更好。”
刚领证的三个月,她怀揣着最初最初的喜欢,期待和宁焰的婚姻。
可她叽叽喳喳,少见地挤眉弄眼,将攒了一肚子的话说给他听。
他的态度寡淡冷漠,不做回应,丝毫不像爷爷说的他心里一直有她。
渐渐的,她的热情终于被冷水给泼灭了。
她开始想念过去他热烈张扬的性子,活得像一团烈火。
追忆过去,过去他的消失并同宁焰这个名字,就像一根荆棘刺,藏在她的食指尖,在知道真相和放下他之前,想拔而拔不掉。
她甚至觉得爷爷的那句话是假的,可为什么?她又有什么值得让宁氏集团的前任总裁非得要她做儿媳妇?
不管怎样,就单宁焰来说,哪有依靠爷爷出面促婚,八年未见,重逢就立马领证的?
当年的不告而别,她其实是介意的。
宁焰的冷如凉月,也令她隐隐担心这种事情会再发生。
她暗示自己,食指尖的那枚刺要剜去,哪怕去掉一块肉。
但她每次提起高中,刚开口,宁焰就满脸厌恶,浑身都散发出抗拒,最后甩门把她挡在门外。
所以渐渐的,在这段婚姻里,她开始有所保留,踯躅不前,静静观望对方。
某天,宁焰推给她一张卡和一串车钥匙,说密码是家里房门密码,车停在车库,都是给她的。
回念起他甩门时的满脸厌恶,她推回给他。有了金钱财产纠纷,将来他若放弃这段婚姻,她也会麻烦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看见,宁焰挑了下唇角,像是嘲讽地笑了一下,很淡很淡。
周放正好来接宁焰。
见盛寒在,他恭敬地喊宁太太。
宁焰清晰地皱了下眉,周放也察觉,再后来,就只叫盛小姐。
保留一颗真心,踽踽独行的路上,是寂寥无比的。
婚姻里,盛寒不仅没把食指的刺剜掉,又入了荆棘丛生的情路。
还好,荆棘路上,从他说“我有”时,他就和她同在了。
过去铭心刻骨,但回忆起来,只消顷刻。
*
思绪悠悠,被拉扯回到现实。
眼前,宁焰的脸埋在颈间,盛寒能清晰感觉到他温热的唇瓣触碰肌肤,对方情愫渐起,越来越用力而传来的麻痛感。
月白风清,夫妻生活直到后半夜。
结束时,宁焰狠狠抱着她,喉间溢出一声沙哑的喟叹。
相拥而眠,直至天光大亮。
两人都睡过了头,盛寒这算是第一次和爷爷奶奶正式见面,这都快中午了,实在很不礼貌。
她手忙脚乱,随手套上昨天那件浅咖色的薄羊绒毛衣。
穿上后,袖子长出半截,下摆都快到膝盖了。
“这是我的。”
宁焰坐在床上,抱着她的枕头,发丝微乱,睡眼惺忪看着她的滑稽模样,喉咙里轻笑几声,而后懒洋洋地说。
奶奶何婳送给两人的情侣装,款式都一样,就尺码不一样。
“都怪你,都放到我这边来了。”盛寒扔回给他,在床尾找到了自己的。
她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完。
一看,宁焰还坐在床上发呆。
“你快点,十一点多了!我先出去了。”盛寒不想等他。
“等等我,我想和你一起。”
宁焰终于清醒过来,把她的枕头放床头一侧、摆好摆正,又拿手指抚平褶皱,才掀开薄被下床。
穿好同款浅咖色薄羊绒毛衣,裤子却找不着了。
“我裤子在哪儿?”
他下半身只穿了条深黑色四角裤衩,四处游走,荡来荡去,甚至去卫生间找他的裤子。
“啊呀,衣帽间随便找一条穿。”盛寒帮他拿了条长裤,同是米白色系的,但颜色更亮一点。
宁焰抬眼一瞧,认真摇头,一边继续找,
“我要和你穿一样的。”
盛寒仰向天花板叹气,只能无奈帮他一起找,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他的裤子,天知道他睡前是怎么脱的。
洗漱时,他温温吞吞的,连牙膏都要挤出一个长条漂亮的形状。刷完后,杯子摆得齐整,牙刷靠在杯子内沿右侧。
盛寒的性子简直要被他要磨尽,靠在卫生间门边,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
眼看他慢条斯理地,挤洗面奶,擦出绵绵的泡泡,仔细地洗脸,冲水时,水龙头的温水水流放得适中,缓缓慢慢。
当初做事那么张扬狂野的性子,如今怎么变得板正温顺起来?
盛寒思索地咬了口左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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