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淅对这家宾馆的嫌弃更上一层楼, 好好的一个浴室,偏偏是半透明的磨砂遮挡住——能遮住什么?
她微一抬眼,便能看到有个若有若无的人影在晃动。
都是成年人, 楚淅不是什么都不懂。只需一想, 便有个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还是动态的。
楚淅收回视线, 动作麻利地换好床上三件套。换完后,她轻轻拍了拍枕头,没注意到水流声悄然停止。
又抚了抚床单上的褶皱,楚淅便想离开, 却在这时,浴室的门开了。
她眨了眨眼, 愣愣地看着围着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中走出来的人。
宽肩窄腰,八块腹肌,肌肉看上去就知道很结实,上面的水没擦干, 还在往下流动, 滴入浴巾中。
不是第一次见到, 却每次见到都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楚淅喉间生涩, 一时竟发不出声,动作也停滞住。
“好看么?”他顺手将擦头发的毛巾放到一边。
楚淅瞬间回过神来, 匆匆低下头,“对不起贺导, 我先出去了,不打扰您休息。”她疾步离开, 开门, 关门, 一气呵成。
贺桦:“……”
跑得那么快做什么, 他又不会吃了她。
床上是她已经换好的用具,她的确是个细心周到的助理,跟她合作的五年里她都是这样事无巨细地安排好每一件事情。
是他太贪心,不满足于只让她当他的助理了。
想起刚才她发愣的眼神,贺桦满意地勾了下唇。她不是真的冷淡如冰,她也是会波动的有感情的人。
楚淅把自己房间的东西也收拾整理了下,流了点汗,她索性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换完衣服,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她给贺桦发微信:贺导,要叫外卖还是出去吃?
她极高的工作素养已经让她将刚才的尴尬抛到脑后,继续专心工作。
贺桦:出去吃吧,顺便走走。
贺桦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工作,只是为了她。从楚淅当上他助理时,他就派人清查过她的所有资料,知道这里是她的家乡,也知道她的家庭情况,趁着这次有点空闲,便带她过来了。
所谓工作,不过是借口而已。
楚淅戴了个运动腰包,往里放了些现金,拿了手机便出门。
这里比较落后,很多地方还是得用现金,用不了手机支付。
见到贺桦,楚淅眸中有些许波动。她刚才换了身黑色运动装,贺导换的是同品牌的白衣灰裤。两人站一起,乍一看就像是一对情侣。
她是无所谓,只是怕贺导介意。看他神色如常,她也只好压下没提,心中却是打定主意不再穿这套衣服。
她没注意到的是贺桦的嘴角有淡淡的弧度。
老板娘见他们要出去,热心地问了问他们要去哪。
“找地方吃饭。”
老板娘闻言,给他们指了几个地方,“这里,这里下去都有饭馆,不大,做的都是我们这儿的特色菜。”
楚淅道了谢,跟贺桦出去了。
小镇很安静,平时没有陌生人出没,突然出现两个生得如此标致,又一看就是不简单的人物的人,他们一路走过,便一路有人投来目光。
找了家饭馆吃饭,是一位大婶给他们点餐,等他们点完餐,大婶忍不住多唠几句,一边打量他们一边好奇地问:“你们是来度蜜月的吗?”
她都快好奇死了,他们俩一看就是有钱人,怎么会来到这个穷乡僻壤。不管是旅游还是度蜜月,都不该啊。
……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饶是楚淅,也有些哽住。但她反应很快,淡声说:“我们不是夫妻,他是我老板,我们来工作。”
大婶恍然,“原来是这样啊。误会误会,我看你们这么般配,真的跟一对儿似的,给误会了。你们坐一会,我去让我儿子炒菜哈。”
贺桦没说话,思忖着这大婶说的话的真实性。看上去很般配?跟一对儿似的?
这么明显吗?
楚淅拿着碗筷到一边的水池里又冲了冲,才去给贺桦盛饭,从头到尾都像极了一个尽职尽责的贺桦,半点心也不用贺桦操。
看到这儿,大婶才终于信了刚才楚淅的话。的确就是上下级关系。真是可惜了了,瞧这金童玉女的模样,这男人人也不错,点菜都让女人点,那叫一个宠,咋、咋就不是一对呢。
楚淅很少和贺桦同桌吃饭,也可以说,她很少和别人同桌吃饭。她个性使然,不喜欢和别人这样亲近,除非不得已。
今天就是不得已。她坐在贺桦身边,贺桦颇觉新鲜,觉得这趟行程的确是来对了。他偷觑她吃饭,她吃饭的时候依然是神色淡淡,小口小口的,跟只仓鼠似的。
楚淅喜欢吃辣,却又不太能吃辣,吃到某一道菜时,她顿了顿,旋即大口地扒了下饭。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可爱。
贺桦去拿了瓶冰水,拧开,递给她。
“谢谢贺导。”
有了冰水,她吃起来更加肆无忌惮一些。
或许因为是家乡菜,对胃口又很久没吃,楚淅吃了两碗饭才停下。
贺桦:“带你去散散步消消食。”
大婶听到了,热情地给他们介绍着周围有哪些地方值得去一去,贺桦道了谢,付了钱。他多付了五十块。
楚淅自己就是本地人,熟稔地带着贺桦走,“前面有一座桥,可以去那里走走。”
贺桦颔首:“好,你带路,我跟你走。”
这话有点刺激耳膜。
楚淅努力让自己不想歪,跟他介绍沿路的风景。
贺桦突然问:“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看吗?”
楚淅没想到贺导会突然问起她的私事。她点点头,简要地提了提:“是有挺长时间没回来了,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有点矛盾。”
“可以跟我说说吗?”
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楚淅把这些事情都看得很淡,他想听,她也就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重男轻女的问题,当年家里有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但是我妈妈只让我弟弟去上,我不愿意,我反抗了,但没有用,索性离开家去打工,去办贷款,筹钱上学,也就这样跟家里断了关系。”
一晃眼都已经十年了,现在的她再也不是当初的她,当初的她手上拮据,负债累累才能上得起学,现在的她不说财富滔天,怎么也算是小有资产。
贺桦家里是重女轻男,三个男孩子顶不上一个女孩子受宠,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但也可以想象。
“还恨他们吗?”
“谈不上恨,没什么感觉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一切都看得很淡。就算有些事情对当时的她而言是无法原谅的,过上几年,她也会看淡。
她不心疼,贺桦的心倒是一揪一揪地疼起来,他想把人拉过来揽在怀里,想撕破她的平静让她释放一下内心深处的情感。
说话间,后面传来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声音有些麻绳一样的粗糙的哑,“细细?”
贺桦看到楚淅身子一僵。心下对来人有了数,他有意无意地将楚淅挡在了身后,阻止了女人上前的动作。
女人的确想拉一下楚淅看看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一转眼,却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给挡住了,她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却还是不死心地探头探脑。
楚淅第一次伸出手抓着贺桦的衣摆,有些紧张地攥着。
“细妹儿,是你不?”女人搓了搓手,有些慌张,“虽然你变了好多,但我认得出来的,自己的崽子自己哪会认不出来呢?细细,你看看我,我是你妈呀。”
楚淅听到她的话,也不见得有心软多少。她拉了拉贺桦,“贺导,于亨找我有点事,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于亨是道上的人,也是她的至交。整个南城不管是谁都得给于亨三分薄面。
贺桦也认识,有些时候两人互惠互利,来往颇丰。但这个时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贺桦顺势牵了她的手便走,“走吧。”
楚淅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贺桦带着她走,用身体罩住她,刘秋烟也没办法碰到她,更没办法阻止他们离开。
刘秋烟无措地抓着手,突然想起什么,跑去打听去了。就一个小镇子,来的生人寥寥可数,随便打听一下就完了。
她认得出来的,那是她的细细。
贺桦带楚淅离开,没有多问,也没有多余的话,只说:“我在呢,她做不了什么。”
“嗯,谢谢。刚才我有点失态了,不好意思。”
贺桦目光沉沉,“楚淅,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我一直认为我们不只是上下级,还是朋友。”
“嗯,是这样的。”楚淅心中微动,扯了下唇,“其实我没必要怕她,只是不想面对她,太麻烦了。”
“待会跟宾馆老板说一下就行。”他说,“不喜欢的,没有必要强迫自己,你有拒绝的权利。”
楚淅情绪波动得更大。他是第一个跟她说这些话的人,这些话的触动力有多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强忍了忍情绪,尽职尽责地说:“贺导,那我进去整理一下今天的工作文件再发到你的邮箱。”
你就不能休息一下么,就不能当做来这里旅游度假吗?贺桦有很多话想说,却又生了怯,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把她吓跑。
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思量万千。
不过他并不想各回各屋,提议道:“不如你把电脑拿来我房间,这样也好商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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