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榻上的许霖很是百无聊赖,明明有疗伤圣药,只需要外敷内服,不仅可以把被贺重山打出来的内伤治好,二十多公分长的外伤也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好利索。
他却偏偏不能足量使用,只能用点点稳住伤势,因为他不敢。
他必须让自己保持重伤状态不能下床,不能拿笔书写,这样就可以不用写奏章。
房门被推开,侍女玥玥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阿郎,该喝药了!”
许霖缓缓睁开眼睛,惨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很虚弱,就是死了几天还没有埋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说:“玥玥,某只怕是活不了了,以后你······”
玥玥一听,忍不住就流行了眼泪,急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阿郎你把药先喝了,会好起来的!”
许霖没有再说话,他此时此刻身体的确非常的虚弱,伤势太重了,贺重山那一刀差点把他开膛破肚,流了很多血,这一刀还不是致命的,要命的是最后一个黑衣蒙面壮汉的一刀插进了他的后腰,差点当场就要了他的命!
伤势到了这个程度,许霖连吞咽汤药和流食都有些困难。
玥玥给许霖喂了一碗汤药,又喂了一碗猪骨头汤,这让许霖身子暖和起来,精神好了一点,有了一些力气。
“玥玥!”
正走到门口的玥玥听到喊声,转身过来问道:“阿郎还有事要吩咐么?”
许霖问道:“阿牛他······”
玥玥眼神黯淡下来,“阿牛······正放在西厢房里!”
阿牛肯定死了,这是许霖亲眼所言,“你去把刘叔叫过来,某有话要说!”
“诺!”
玥玥出去后,刘水生很快就来到了房间内,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以许霖目前的伤势来看,能不能撑过去,就连医师心里都没谱,这些话,医师也对刘水生等人说过了,因此许府的几个仆人对自己的前途都很担忧。
“阿郎,您有何吩咐?”
许霖道:“上次阿牛说他还有父母的,现在他没了,咱们理应还是要要告知他父母一声,你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木找人把阿牛入殓,再通知他的父母一声,在下葬之前尽量让他家人来看一眼!”
“小人晓得了,这就找人给他父母稍信过去,顺带把棺材买回来!”
“嗯,去吧!”
刘水生刚出走出坊外,许霖就听到房外传来很低小的说话声,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肯定听不到,但他功力高,早已异于常人,听觉很敏锐。
“刘老幺,阿郎怎么样了?能撑下来吗?”珍婶低声问道。
刘水生的声音很小:“哎,难说!”
“阿郎叫你进去说什么?是不是交代后事?”
“不是,说阿牛的事情,阿郎让我托人给阿牛的父母稍信过去,让他们在下葬之前来看一眼,而且让我给阿牛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材!说起来,阿郎对我们这些下人真心不错的,这么多年,我服侍过几个主家,就没一个有阿郎仁义的!”
珍婶低声道:“我听说阿郎是因为举报了当朝相公谋反,害得那一家一百多口满门抄斩才遭到报复刺杀的,你说阿郎怎么能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刘水生有些不高兴:“珍婶,话怎么能这么说?那裴炎本身就是勾结叛军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死不足惜!我们家阿郎只不过是尽了本职而已,怎么说是害人一家满门抄斩呢?如果被奸相谋反成功,咱们这些草民也要跟着遭殃,你这妇道人家不懂就别乱说话!”
“不是奴家要这么想,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啊,今早去买菜,街坊邻居都这么说的,还有人说我们阿郎是活该,怎么就没有被刺死,当时奴家听见了气不过还跟人吵了一架呢!”
刘水生很生气,“就冲阿郎对我等这些奴仆这么好,他就不可能是陷害忠良的人,别看裴炎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知人知面不知心,懂吗?谁知道他私下里是什么样子?裴炎肯定就是密谋造反被我们家阿郎发现了端倪,找到了证据,他那是死有余辜,我们阿郎为国除害,铲除了奸臣,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苍天无眼啊!”
没过多久,左肃政台的大小官员在蹇味道的带领下一一过来看望许霖,每个人来时多多少少都拿了一些礼品,有钱财、名贵药材、补品等等。
这帮人看到许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个个都心有戚戚,大家都是干御史这个职业的,这是一个危险的职业,官职不高,薪俸也不高,而危险性是其他官员的十倍以上,遭到报复、刺杀、被后捅刀子都是家常便饭。
大家虽然不喜欢许霖靠着举报裴炎上位,而不是正经科考做官,但现在毕竟是同僚,兔死狐悲啊!
“许御史,你好好养伤,有什么难处尽管让家中仆从去衙门里找本官,我等还有公务要处置,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你伤好之后在去衙门报道!”
蹇味道说完就带着两个御史中辰和其他七八个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走了。
这帮人都后不到一刻,侍女玥玥急匆匆走进来禀报:“阿郎,宫里来人了!”
“请······”
上官静儿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太医走了进来,许霖看见后脸上露出急切,想要起身,却被上官静儿急忙劝阻:“别起来了,你身子不便就躺着吧!”
许霖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多谢上官来看某!”
“奴这次主要是奉太后之命前来,太后娘娘听闻你昨夜遭人行刺,很是担心,还特地下旨命王太医前来给你整治!”
“多······多谢太后恩典,微臣无以为报!”
上官静儿立即让王太医给许霖诊治,王太医先拆开纱布查看了两处伤口,又给他号了脉,再把纱布缠上。
“上官舍人,请外面说话!”
两人到了外面,上官静儿就问:“王太医,许御史的伤势如何?”
“许御史的伤势很重,气血极其衰弱,应当是流血过多所致,伤口也很麻烦,主要是后腰的伤口太深了,恐伤到了腰子,之前的医师处理得已经很好,换做老夫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老夫再给他开几副补气血的药吃吃看,并留下一些外敷的疗伤膏,他如果能够挺过三天伤口不化脓,不发烧,情况就应该稳定下来了!”
上官静儿点点头:“那麻烦王太医开药吧!”
打发走王太医,上官静儿回到房内看到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许霖就不由留下了眼泪,想到这么多年了,许霖是她唯一能够交心,且还颇有渊源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就不由悲从心起。
如果许霖死了,她岂不是又是一个人了吗?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了。
“傻小娘,别哭,我还死不了!”
上官静儿擦了眼泪问:“谁干的?”
“贺重山!”
“奴就猜到会是他!对了,那四个蒙面人······”上官静儿问道。
许霖心头一跳,他忘了那四个蒙面人的尸体,脑子一转就说:“贺重山带那四个满面人来刺杀我,我一介文弱书生如果挡得住?就在我要被杀死时,另外有一个蒙面人出现与贺重山等人打了起来,那四个蒙面人就是他杀的,后来听到巡街金吾卫甲士的脚步声,那两人先后都跑了!”
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上官静儿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久,王太医回到宫中向程锦娘详细报告了许霖的伤势。
程锦娘听完后心里有一丝丝担忧,许霖这么好一副皮囊如果没有了也怪可惜的,但也意识到要许霖上奏章对裴炎案进行扩大化,清楚他在朝廷和军中的势力只怕不可能了,这事还得另外找人来做。
思考了一番之后,左肃政台的监察御史崔察这个人被程锦娘想了起来,她当即下旨:“马总管,你私下去见见崔察,就说裴炎一门被斩了,朝中和军中还有他的门生故吏,接下来要怎么做,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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