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三牛道:“咱们家共有十五亩地,如今分家,我和你们娘都还能做活,便带着幺儿单独过,我们一份,你们兄弟三个一人一份。我们分三亩,余下十二亩,你们兄弟三个一人四亩。你们三个可有意见?”
本村家境殷实的人家,能有二十多亩地,成家没那般殷实,只有十五亩地,但在四柳村里,倒也不算是最少的,但比成家地少的,多是些家里没了壮年男丁的人家。
成三牛说完,成大郎兄弟三个互相看了眼,都道:“没意见。”
他“嗯”了一声,“咱们分家的时候不巧,田里都种了庄稼,今儿先分地,等田里的庄稼收了再分,之后爱种什么都随你们去。”
“都听爹的。”
“那你们便来抓阄吧,抓到哪块地就要哪块,若是想同人换,自己说去。你们抓完,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了。”
成三牛叫成季柏按着自己的意思写了纸条,他一写完,便被成三牛赶了回去。成三牛将纸条团成一团,又打乱顺序,示意儿子们过来抓阄。
“大哥先来吧。”成季柏与成二郎交换了意见,同成大郎道。
成大郎也不客气,随意选了小纸团便拿起来。
成二郎要挑时,田氏却叫住了他,“墩子他爹,他好好挑啊。”
成二郎翻了个白眼,与成大郎一样,随意地选了个便算了。
他这样不当回事,把田氏气了个够呛,她还想抓着他唠叨几句,成二郎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有事待会儿再说,这会儿先憋着。”
田氏气得掐了他一把,倒也记得要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男人留面子,老实地闭上嘴不再说了。
只剩下六个了,成季柏仍是随意地拿了三个,余下的,便是成三牛的了。
四人各自展开自己手中的纸团,纸团上写着每块地的名字。
这些地,有离家最近的,也有离着青石河较近些的;有土壤肥沃些的,也有土壤不够肥沃的;有几块连在一起的,也有单独一块地的,若是想平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好在都是抓阄选的,抓到哪块地全凭运气,谁也不能说什么。
四人之中,成大郎运气最好,他挑中的有一块地离青石河最近,若是要用水,最是方便。也有两块地连在一起,连在一起自是要比寻常一块地要大,种些东西也方便。
成二郎运气也尚可,他随手拿的纸团里,有块离家最近的地,用水浇地,也可以从家里打了水运过去。
运气最差的,反倒是成季柏,他选中的地,既不离家近,又不临着水源,土壤也不够肥沃,但他只笑笑,却并不在意,他同安贞安靖姐弟两个道:“左右日后我也不靠种地谋生,这倒于我无碍了。”
安靖也听爹娘说过姐姐想在镇上开家小食肆的事儿,再加之成季柏也要科举,只要他考中秀才,就算不能更进一步,也能开家私塾,不必辛辛苦苦地种地谋生。想清楚,他拧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严氏想问问成季柏可要与她的换一换,但听见成季柏的话,她也觉得还是自家四郎有远见,四郎可是要做官的,到时哪还用得着种地,便也没再提要换地的事儿。
成三牛的视线自儿子们身上扫过一遍,问道:“可有谁有意见?”
成大郎与小严氏齐齐摇头,田氏觉得成二郎的手气尚可,便也没有意见,成季柏更是不在意,他便点头道:“那成,日后若是谁再觉得自家地哪里不好,可别想来找我说事儿。”
成二郎笑道:“爹尽管放心,这地都是我们自己选的,再不会有意见的。”
成三牛脸上也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他又问严家、田家两家来人与安靖:“亲家侄子们呢?”
严家来的是严大郎,他是个老实的,第一个摇头:“姑父,我没意见。”
田氏的弟弟田二郎晃着二郎腿,笑嘻嘻道:“我也没意见。”
他二姐都没意见,他还说个什么?
安靖也拱拱手,“没,成伯父很是公平。”
成三牛点点头,“地分完了,接下来分钱。”
一听见钱这个字,田氏霎时来了劲,就连小严氏,也不禁严肃下来。
钱是严氏数的,她将钱袋子往桌上一放,说道:“这钱,有这些年陆陆续续攒的,也有去年家里做了豆腐挣的,四郎媳妇与幺儿也上交不少,我昨儿数了,公中如今有五十二两银子。”
五十二两!
长到这么大,还未见过这么多银子,在场好些人的呼吸都停了,田二郎一双眼更是滴溜溜转着,心想自己辛苦跑这一遭为二姐撑腰,等待会儿分完家,他可得找二姐要些辛苦费才是。
没人注意他,成三牛接着严氏的话说了起来:“往常没分家,吃住都在一起,你们兄弟三个各自娶妻也都花费不少,这些都不算了,咱们就分这五十二两银子。”
“还是分作四份。日后,我与你们娘还要操持幺儿的嫁妆,多分些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届时小妹说了人家,我们做兄长的也要另外添妆呢。”成二郎道。
话虽让他说了,但无论是成季柏还是成大郎,心中所想都与成二郎相同。况且,钱日后还能再赚,他们便是再没出息,也不至于分爹娘的钱。
“那你们三个每人十二两,余下十六两,便是我的。”
兄弟三个纷纷表示没意见,成三牛又问过严大郎三人,便都没意见,他便道:“公中只这些钱,分的虽不多,但日后分了家了,再赚的钱我们便不要了,你们只要肯干,总能赚的。”
成大郎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起来,“爹说的是。但分了家,我们也该孝敬爹娘才是,现在便一年先给二两银子,日后赚得多了,再多添。”
这事儿是成大郎与弟弟们商量好的,除去钱,还另有衣服鞋袜,鱼蛋肉粮等物。别家人分家后怎么孝敬长辈的,他们不说多给,但也不能少了。
成三牛没意见,他同成春山道:“那就劳烦三叔把这些都记下来。”
分家时是如何分的,见证人都要写成契书,再由分家几人一一签字画押,各自将契书收起来才是。成春山点头,“我都记着呢,你们过来签字画押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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