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萝和文彬谈论终身大事的时候,成王府内也在进行着一场类似的谈话。
从瑞王府回来,又用了晚膳稍作歇息之后,几个长辈就单独留下了福慧县主,拉着她询问今日在瑞王府与那郑大郎相处得如何。
福慧县主羞答答的说了和文彬类似的话,风度翩翩、进退有度之类的。
成王妃见她这模样就忍不住打趣道:“那我们家福慧心里可欢喜?”
福慧县主霎时间红霞满面,低着头说不出话了。
见此,成王老爷子不由得冷哼一声,心里甚是不得劲,提醒道;“你还小,可莫要把臭小子的几句花言巧语当了真,被他蒙骗。”
成王妃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不是你自己中意的郎君吗?还几次跑到翰林院去堵人,把懵然不知的小伙子都给吓坏了,以为不知哪里没留意得罪了您老人家,惹得您天天上门堵人,怎么如今又成了惯会花言巧语哄骗人的臭小子?”
成王一点都没有被戳破的尴尬,还朝王妃瞪了回来,义正言辞的说道:“在老夫面前,他自然得时刻小心端着,谁知道在小娘子跟前又是不是另一副面孔,尤其我们家福慧还长得这么好看!”
福慧县主刚有些缓和过来,又因为这句话而再次红了脸,便娇娇俏俏的拉着老爷子的袖子软糯糯唤了一声:“祖父~”
老爷子的那颗心啊,瞬间就软成了一滩,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宝贝孙女,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草率了。
那郑文彬也不咋地嘛,虽说家中人口简单,少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争斗,日子过得省心,但家世实在是单薄了些,若是以后在仕途中有个波澜起伏的,他金枝玉叶的宝贝孙女难道要跟着他到乡下去种田?
不仅要种田,还要处理乡下那种鸡毛蒜皮的邻里关系,他家福慧哪里学过这些呦?
只是想想,老爷子就觉得受不了,苦口婆心的跟宝贝孙女说道:“这事也不着急,咱就先看看,那郑文彬要是有一点不好,不合你心意的,祖父立刻给你另外找个更好的!”
成王妃简直是看不下去了,忙把孙女拉了过来,说道:“别听你祖父瞎说,我看郑大郎倒是个好的,家世虽单薄了些,但也并非全无依靠,你看你安宁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苦受罪的情分,可是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的疼爱,最要紧的是他自己也争气,以后有瑞王府,有卫家,还有咱府上给他做后盾,又有哪个真敢欺负他?”
缓了口气,她又说道:“他弟弟你也是见过的,那个机灵劲儿,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寒酸小家子气,胆子大,性格郎阔,还十岁就考中了秀才。这一家子两兄弟都有功名在身,已算不得是寒门小户了。他们还有个亲姐姐,十分的温柔和顺,嫁的是同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泰康二十年的进士,在岭南任职三年,年年考绩皆为甲等,如今是回家守孝了,但等孝期一过,那位置必然是要往上升一升的。”
“这一家子都是读书人,长辈也是老实厚道的性子,实在是个好人家。”
世子妃此时也忍不住插嘴说道:“而且我听说,郑家的这位老爷太太并没有要跟着儿子离开村里的打算,天长日久的也能少许多摩擦。”
成王妃轻轻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对孙女说道:“你娘这话虽说得不大合适,但也确实是我们要考虑的一点。这些年,你跟着我和你娘也去过不少人家里做客,你看那些几代婆婆住在一起的,有几个是能自在松快的?家风好的当然也不少,但家风好子弟未必出息,家风好子弟出息的又未必跟你年龄相当、性情相合,况且,那些外面看着一团和气的人家,内里有没有藏着些乌糟事,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
凡大户人家,谁家没点乌糟事?就是成王府内也并非一团和睦,成王妃每天要处理的糟心事多着呢。
她看着俏生生已是个大姑娘模样的孙女,爱怜的摸摸她的脸,轻叹着说道:“我们也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这辈子能过得顺心平安就够了。你跟文彬先好好处着,平时没事也可以去拜访你安宁姐姐,约她出门赏花赏景赏个春,但是你若觉得不喜欢,也尽管回家来跟你爹娘,跟祖父母说,总不会让你受委屈。”
成王侧目瞅她,刚才还是“郑大郎”呢,现在就把“文彬”都给唤上了?
福慧并没有反对,羞答答的点头应下了。
景壮壮的抓周宴后,瑞王府又很快安静了下来,云萝几乎每天都有她自己忙不完的事,直到景玥忙完一段闲下来了,依然一副没空陪他的忙碌。
这个时候,瑞王爷就会抱着小祖宗坐在书房里或蹲在书房门口,跟儿子絮絮抱怨,仿佛一只被无情冷落,蔫头耷脑的汪。
几天下来,云萝都无奈了,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务,答应陪他出门去踏春。
三月里春光正好,气温也适宜,景玥喜滋滋的为跟云萝的出行做准备,然而,当出发去郊游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好几只超亮的灯盏。
不,这哪里是灯盏啊?分明就是一堆堆三丈高的篝火!
听说云萝要出城郊游,太子领着二皇子,文彬带着原计划要被撇下的景壮壮,还有一个羞答答的福慧县主,全都围绕在云萝的前后左右。
走到城门,又遇上了早已在城门口等候的温如初等人,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风声,偏偏要跟云萝一起郊游,甚至还特别不讲理的把瑞王爷从云萝的马车上赶了下去。
景玥骑马跟护在旁,听着马车里传出来的一阵阵说笑声,一脸冷漠。
他搂了下怀里的小祖宗,防止他从马背上滑下去,转头看向骑马跟在他旁边的太子,不悦的说道:“你怎么又出宫了?身为一国储君却天天出宫玩耍,不务正业,也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
太子身前也坐了一个二皇子,正伸手轻轻摸着马背,小表情高兴极了,听到这话就转头来说道:“舅舅,没有天天出宫!”
他上次跟皇兄出宫都已经是三天前了!
太子义正言辞的说道:“舅舅可别冤枉人,就是以前也没每天出宫啊,如今更是三五天才出一次宫。”
三五天一次还不够频繁吗?还每次出宫都往瑞王府钻,简直没脸没皮、岂有此理!
景玥看着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的大外甥,眯了眯眼,又转头看看另一边的张睿、温墨等人,心情很不美丽。
景壮壮却开心得很,小手抓着马鞍,两条小短腿摇摆扑腾,嘴里一直“驾驾”的喊着,还拍拍景玥的手,让他加速,策马快奔。
景玥挠挠小祖宗的下巴,小祖宗还不乐意,脑袋用力一磕就撞到了他的手上,力气还很不小,然后指着前方“啊”了一声,催促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真是不知无畏。”景玥轻笑一声,侧头跟马车内的云萝嘱咐了一句,然后当真顺着小祖宗心意的策马,加快了速度往前奔跑。
空气中流转着景壮壮兴奋的尖叫,千里马从踱步一点点加速,直到风驰电掣一般,眨眼就连个影子都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云萝从马车内探出头张望,温如初紧挨着她,惊道:“不能这样跑,会把小世子吓坏的。”
马车也跟着逐渐加速,却一直往前走了一刻钟,才终于在路边看到景玥和他怀里“嗷嗷”哭的小祖宗。
景壮壮倒是没有被吓着,只是马儿跑得太快,原本柔和的春风刮在脸上“呜呜”的像小刀子一样,把他娇嫩的小脸都给刮皱了。
看到云萝,他当即从景玥的怀里扑了出来,搂着她的脖子,还空出一只手来指着自己的脸,眼泪汪汪、咿哩哇啦的向她告状。
云萝虽然没有听懂,但看懂了。
伸手摸摸他的脸,用湿帕子擦干净再抹上一层面脂,然后才说道:“下次还要不要催马快跑了?”
脸不痛了,他也就不哭了,只是吸了吸鼻子,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云萝从来都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但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她也忍不住化成了一滩水,虽然面上不显,手却轻柔的抚了抚他的背安慰。
景玥一直站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见他安静下来,就伸手戳了戳他肉呼呼的小屁股,问道:“还要骑马吗?”
景壮壮转身就埋进了云萝的颈窝,留给景玥一个无情的背影。
景玥似乎还有点失落的叹了口气,继续戳他的屁股,“真的不骑了吗?还能跑得更快,你信不信?”
景壮壮往外撅了下屁股,意图把他的手弹开。
不骑不骑,他今天都不要骑马了!
温如初看得有趣极了,忍不住拉着张睿说悄悄话,“没想到瑞王爷对小世子竟是这样的,像小孩子一样,特别幼稚。你回去后要不要也试一下?说不定就把小魔星给镇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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