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卫漓对甄放的指控莫名其妙,皱眉道,“是你长得太丑,让我不敢看?”
“噗嗤!”封炫身后的一名书生忍不住笑了出来,卫漓和站他身边的云萝闻声便齐齐转头看了过去,一样的脸色平静,一样的目光澄澈,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疑惑。
那人的笑容顿时哽在了嗓子眼里,左右看看,咦?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小侯爷说的这句话很好笑吗?
气氛莫名的呈现出一种奇怪又带着点尴尬的冷场,封炫嘴角抽搐,侧头看了那人一眼。
甄放都已经把目标转到了卫漓身上,他们原本可以趁机抽身不再与甄放等人纠缠,然而同伴的这一笑,顿时就又把他们给搅和进去了。
同样都是二公子,他家也比不上吴国公府尊贵有体面,还出了个贵妃娘娘,但封炫并不惧甄放这个纨绔,可不惧并不代表就愿意自找麻烦。
而甄放果真被那一笑吸引了过来,冲着那个书生说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今儿还真是新鲜,什么样的人物都出现了,怎么,你是觉得那话好笑,还是本公子很好笑?”
被几乎所有人看着,那书生迅速的涨红了脸,有些羞也有些恼怒难堪。但他并没有封炫的好家世可以让他在京城里也底气十足,又是他失笑失礼在先,便拱手说道:“甄二公子明鉴,小生并无这个意思。”
甄放白眼一翻,“那你笑什么?”
封炫将同伴往后一挡,说道:“不过是觉得小侯爷说话甚是风趣罢了,甄二公子又何必抓着这么点小事不放?”
这是又将话题牵引到了卫漓的身上。
甄放看了眼围在旁边的那些黑衣带刀侍卫,对封炫有些警惕,也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头,怎么都没听人说起过?
卫漓刚才叫他封二公子,封?风?丰?
甄放打量之后也不与他们争口舌,转头又指着卫漓说道:“我长姐不过是给陛下送去一碗汤羹就遭了衡阳长公主的一顿毒打,差点把命都给丢了,至今还躺在榻上起不来身,此事我家定不会轻轻放过,定要替我长姐讨一个公道!”
卫漓的神色不改,也不愿意在这里跟甄放做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就说:“此事你与我说无用,究竟如何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甄放更气了,谁不知道陛下十分敬重衡阳长公主?百官们在私底下都说,陛下对衡阳长公主,那是当亲娘一样孝顺的,自陛下亲政之后,无数次百官上书弹劾衡阳长公主,就没有一次成功过!
指望陛下在这件事上给甄贵妃做主,真是想也不要想,这个公道还是得自己找回来。
但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却是万万不能的,甄放被卫漓的一句话堵上心口,“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强行忍下了到嘴边的这些话,转而说道:“即便贵妃娘娘当真犯了错,也自有皇后娘娘责罚,长公主越俎代庖,这手伸得可够长的,都插手管起陛下的后宫了!”
卫漓顿时脸色一沉,却有人比他先开了口,“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在意,你倒是管得挺宽。”
当面被人侮辱母亲,如何还能继续作壁上观不开口?
所有人都把目光从卫漓转到了他身边的云萝身上,便见豆蔻少女亭亭玉立,藕色的绣花小袄映衬着如玉的小脸,目光清泠泠的有些冻人。
甄放有短暂的失神,随之目光变得黏糊糊的一直在云萝身上打转,忽然“唰”一声抖开油纸扇晃了两下,扯起了嘴角笑道:“呦,这就是刚回京的卫大小姐?瞧这小模样白白嫩嫩跟朵花儿似的,可真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粗野村姑。”
卫漓将云萝拉到了伸手挡开各色视线,沉声说道:“即便是乡野村姑,也是本侯的亲妹妹,甄放,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些。”
“哪里不干净了?”看向云萝的视线被挡住,甄放就看着卫漓说道,“哎呦,不愧是小侯爷的亲妹妹呢,跟你还真有七八分相像,清丽脱俗,沉鱼落雁啊,等过个几年长大了,真不知要便宜了哪个臭男人!”
卫漓的脸彻底的黑了,伸手就抓住了身旁绿砚手上的佩剑。
剑已出鞘,却在半途忽然被一只白嫩还有点肉呼呼的小手给按了回去。
“妹妹?”
云萝按着他的手背,脸色平静没有丝毫被辱的羞愤,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哥哥,你是侯爷,何必跟这种满嘴喷粪的蛆虫起争执?不论输赢都没脸面,失了身份不说,还容易沾惹脏东西。”
小姑娘的声音不高不低仿似闲话家常一般,却清楚的传遍了整个醉霄楼,不管当事人还是围观群众闻听此言后都不由得为之一静,直到甄放暴跳而起,指着云萝怒喝道:“臭丫头,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你骂谁是蛆虫呢?”
云萝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下来,“言行无状,举止无礼,你虽是国公府的公子,但我哥哥是正经的侯爷,你见面时向我哥哥行礼了没有?你刚才在对着谁大呼小叫直呼其名呢?我母亲是皇上嫡亲的姐姐,食邑万户的长公主,位比亲王,行事对错轮得到你一个身无功名的纨绔来置喙?”
这一刻,卫小侯爷有一种被妹妹罩着的微妙满足感,却又不愿她跟甄放这种恶心玩意多纠缠,便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确实不必与这种人置气,甄贵妃不守宫规,无召擅出内廷还意图进入含英殿,被罚二十鞭,她的亲弟弟又能有多好的教养?”
云萝闻言若有所思,“看来是家教的问题。”
甄放被气得手抖,一下就撕坏了手里的折扇。
从人品到礼仪再到教养,他被一个黄毛丫头批得一无是处,哪怕他确实没什么本事,天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可这个臭丫头是卫漓的妹妹,衡阳长公主的女儿,那些话更是牵连上了宫里的贵妃和整个吴国公府的家教!
甄放顾不得心疼手上这把新得的还没来得及把玩上两天的扇子,随手一扔就红着两只眼睛怒气冲冲的朝二楼冲了上去。
“臭丫头,我撕烂了你的嘴!”
堂堂国公府嫡公子与十二岁的卫侯府大小姐当堂撕扯,那是不存在的,甄放甚至都没有能够跑到云萝的面前,就被卫漓一脚踹得飞跃栏杆,“嘭”一声砸在了楼下的一张实木大桌子上,砸坏了一桌的好酒好菜。
云萝默默的收回了脚,转头看向趴在桌上哼哼唧唧的甄放,暗道这桌子的质量真不赖,一点都没有被砸坏呢。
卫漓依然挺直了腰杆站在那儿,将妹妹护得紧紧的,脸色冷肃,气势凛然,看着楼下甄放和他那群或朋狗友狗腿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垃圾,肃然说道:“关于你今日几次唐突冲撞我妹妹之事,我母亲会与吴国公商议的。”
被砸得心肝脾肺都仿佛移了位,头晕目眩趴桌上好半天都缓不过气来的甄放忽然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下。
他就是个纨绔,也就敢对着卫漓叫嚣两句,毕竟十六岁的卫漓在他眼里还只是个躲在长公主羽翼下的毛头小子,且向来端方不擅与人争执,也没有遇事就跑回家里向长辈告状的劣迹,却没想到他现在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要告诉家长的话来!
被衡阳长公主找上门来,他怕是要被打死。
卫漓没有再与甄放纠缠不休,说了这话之后就护着云萝回到了包厢,剩下的事自有青书和绿砚会去处理。
楼下,有人在窃窃私语,“这卫小侯爷与传闻的不大一样,都说他端肃方正不轻易与人争执,我看不尽然。”
封炫看着已看不见人影的二楼,若有所思道:“或许只是因为疼爱妹妹。”
包厢里,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不过刚才也吃得差不多,倒不用撤下去另外换上一桌新的。
云萝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花茶轻轻的吹着气,水雾朦胧,缭绕在面前让她的脸都柔和了些。
卫漓挑了两块无所谓冷热的糕点到她面前,温柔说道:“再吃几块点心,刚才被中途打断,都没能好好吃饭,肯定还没吃饱。”
桌上的盘子其实都已经空了大半,云萝今日从出门就停下来嘴过,并不饿,但就着花茶吃两块点心,好像也不错。
青书敲门走了进来,轻声说道:“爷,问清楚了,方才封二公子与几位同窗说起了甄贵妃昨日在崇明宫门前被长公主责打之事,言语中有几分责难甄贵妃不守宫规的意思,正好被甄二公子听见,便闹了起来。”
云萝从茶杯里抬起头,淡淡的问了一句,“他是故意的?”
青书一愣,躬身说道:“小的也以为他是故意的,甄二公子就坐在与他隔了一张桌子的旁边,那一群人又向来张扬不是安静低调的,封二公子即便没见过面,当时也应该认出了甄二公子,却还与同窗说起甄贵妃之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故意挑拨起甄放的怒火来找他的麻烦?
卫漓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听说这位封二公子到京城后结识了不少勋贵官员家的子弟。”
云萝眉梢轻挑,有些诧异,“他想以此结识甄放?”
卫漓不禁莞尔,“这倒不至于,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事议论之后就暂且放到了一边,封炫为何要挑动甄放闹这一场,他的目标是谁目的是何,外人也猜不透,卫漓并不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坏了与妹妹同游的好气氛。
虽然今日的气氛已经被甄放坏了一次。
正气氛融洽时,忽然又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并且没等包厢里的兄妹两有回应那门就自动的开了,然后从门外面探进了一颗脑袋。
这颗脑袋长得甚好,看模样应该是十五六岁和卫漓差不多,浓眉大眼娃娃脸,咧着嘴笑的时候还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又探进来一只手晃了晃,“逸之,你今儿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话音未落,忽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瞬间就将只开一条缝的门给冲开,他人也一头撞进了包厢,差点当场摔个狗啃屎。
接连趔趄了四五步才终于站稳,他回头冲着身后的人怒道:“顾安庭,你干嘛推我?”
一人从他身后缓步进了包厢,长眉凤眼也是极好的样貌,斜睨他一眼,“想进就进,探头探脑的你做贼呢?”
娃娃脸翻他一个白眼不与他一般见识,转头就凑到了云萝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这就是卫浅妹妹吧?哎呀呀真是久仰大名今日总算见到了!我是你哥哥的好友,我叫温墨,字子然,我爷爷是鲁国公,我爹是户部尚书,我今年十八,正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尚未娶妻,家里也无通……哎呦!”
顾安庭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几乎将他的脸拍进面前的菜盘子里,看一眼已经黑了脸的卫逸之,抽着嘴角说道:“你相亲呢?说得这么仔细。”
温子然摸摸后脑勺,转头怒瞪着顾安庭,“你能不能别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
云萝的目光在温墨的脸上定了定,原来已经十八岁了?真看不出来。
卫漓吸了口气,默默的把妹妹拉到身边,直接略过温墨指着顾安庭说道:“这是顾安庭,广平王世子。”
多的就没了。
顾安庭又抽了下嘴角,拱手与云萝见礼,说道:“我家中还有两个妹妹,与你的年纪倒是相仿,改日若有机会也带她们出来一起玩耍。”
云萝觉得她跟那些小姑娘可能玩不到一块儿去,但这话不能说。
而温墨听了顾安庭的话也连忙说道:“我家里也有好几个妹妹,天天缠着我要我陪她们出门玩耍,把我的月例银子都瓜分光了。”
卫漓忽然又看向云萝,端正的表情下面,眼睛仿佛在闪烁着微光,他也有不少月例银子呢,除此之外,京城里侯府名下的所有产业现在都由他掌管着,朝廷还每年给他发俸禄。
镇南侯府的主子少,下人自然也少,除了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之外都没什么大花销,去年才刚刚新建的一个库房又快要堆放不下了。
听说姑娘家要富养,金玉堆砌、锦衣玉食是基本条件,还要给她攒多多的嫁妆。
嫁妆……还是算了吧,他可以养妹妹一辈子,完全不需要另一个人来给她添烦忧。
包厢里的另外几人完全不知道卫小侯爷端着正经的面孔,却在这短短的一眨眼时间里想了那么多事情,温墨还在喜滋滋的介绍着他家里的几个妹妹,把他的妹控属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卫漓回过神,又不动声色的将温墨和云萝隔得更开,转头问顾安庭,“你们怎么在这里?”
顾安庭说道:“刚才路过此地就听说了醉霄楼里甄二公子与几名赶考学子大打出手,卫小侯爷遇见这不平之事出手相助,一脚就把作威作福的甄二公子从楼上踢到了楼下,砸得楼下顶顶结实的一张桌子都稀碎。”
云萝捧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她手里的花茶都还热乎着呢,外面的流言就已经传成这样了吗?
温墨也停下了显摆妹妹的话头,转而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楼下伙计正在整理桌椅和满地狼藉,怎么,你真跟甄放打起来了?”
卫逸之竟然会跟甄放那种纨绔打起来,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卫漓摇头,“并非如此。”
可究竟怎样,他就不说了,直好奇得温墨挠心挠肺的。
顾安庭眼珠一转,忽然伸手将守在门口的青书给拉了进来,“你来说,方才你家侯爷与甄放发生了何事?”
青书一脸平静得习以为常的模样,见侯爷没有阻拦反对的意思,就轻声的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说到激动处,惹得温墨连拍桌子,大骂甄放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并对卫漓和卫浅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赞扬。
顾安庭却没他这么激动,而是若有所思道:“这位冀北总督家的二公子想要做什么?近来听说他的事迹可不少呢,子然,你也是明年要考春闱的举人,可有与那位封炫结识相交?”
温墨愣了下,摸着下巴说道:“有点印象,先前去参加一个文会,好像还与他交谈了几句呢。”
“说了些什么?”
温墨挥挥手,“这个我哪里还记得?文会嘛,除了诗书还能说什么?不过我记得他当时写了一幅字,很是得了些赞赏。”
顿了下,他又说道:“不过他一个将门出身的,没想到读书竟然还不错,是冀北道今年的解元呢。”
顾安庭斜他一眼,“你不也是出身将门吗?鲁国公当年可是统帅一方的大将军。”
温墨不在意的撇了下嘴,嘀咕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从我大伯战死,爷爷也受伤退下之后,我家就混迹进了文臣堆里。”
鲁国公现在也就空有个爵位,不过鲁国公世子如今执掌户部,也是举足轻重的一方大佬了。
温墨转头又把注意力落到了云萝的身上,“卫浅妹妹初到京城很该四处走走把这地界给踩熟了,明日翠微楼里有一场文会,邀请了进京赶考的诸多学子举人,妹妹可有兴致一起去看看?”
这一口一个妹妹的,好像有多熟悉亲近,分明今日才刚刚见面。
卫小侯爷肃着脸,心情不是很美丽,真想把这人扔出去。
顾安庭眨了眨眼,觉得卫逸之的脸色甚是有趣,就也凑趣的跟云萝说道:“听说卫家妹妹颇有先祖遗风,学了一身好武艺,不如后日与我们一同去城外赛马狩猎?”
温墨顿时一拍掌,道:“这个好!我三妹妹四妹妹也正闹着想去呢,到时候还能与卫浅妹妹作个伴。”
又要开始显摆他的妹妹们了,好像谁还没个妹妹似的。
卫漓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块早已冷掉的蜜汁肥鸭,转头与云萝说道;“妹妹若是有兴致,哥哥便带你去,若觉得无所谓,在家里歇息也是好的。”
温墨“呸”一声吐出嘴里的鸭子,满嘴都是冷了后凝结的油脂,把他给恶心坏了,连漱了两口茶水还觉得嘴里仍有那滑腻的感觉,听到卫漓的话都顾不上先谴责一下他刚才的行为就说道:“待在家里有什么趣?我爷爷都说了,姑娘家就该趁着在家的时候四处走走,别养得柔柔弱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以后嫁了人容易吃亏。”
顾安庭轻咳了一声,忍着笑说道:“这话倒是没错,我那大姐就因为太柔弱了,如今她夫君养了一屋子的小妾她都不敢吱声,连哭都只敢躲在屋里偷偷的哭。”
什么家丑不可外扬,这点子事情又能瞒过多少人?反正他跟这位大姐从小就不亲近,还不是一个娘生的,能拿出来刺激一下卫逸之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他以前果然没看错,卫逸之就是羡慕他们家里都有姐妹,偏他没有,如今找回了妹妹,最听不得的就是嫁人这种话。
卫漓眉尖一抽,深深觉得今日与妹妹同游的好气氛被这两人破坏殆尽。
他微沉着脸,严肃的说道:“我妹妹还小,这种话不该在她面前说起。”
温墨摇晃着脑袋,说道:“不小了,我二妹妹才不过十三而已,我娘就要开始给她相看人家了,天天跟我打听哪家公子的品性好,哪家公子有没有在外面偷偷的拈花惹草,哎呦,好气!”
顾安庭也摩挲着下巴沉思道:“我二妹也是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人家,及笄后定亲,十七出嫁。”
卫漓下颌一紧,飞快的看了眼云萝。
妹妹还这么小,你们都是禽兽吗?
云萝捧着茶杯淡定的看三人斗嘴,觉得哥哥此时的模样好像比平时活泼了一些。
至于嫁人不嫁人的,她还小呢,这种事情完全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瑞王府前院书房之中,刚打发走下属回话的景小王爷忽然摸了下后脖子,觉得有点凉森森的。
嘶,今年的冬天来得这样早吗?看来得赶紧给阿萝多置备些好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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