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巷到底有多少存粮,她心底一清二楚。
能悄无声息搬走这么多存粮的人,一定是有大能耐的人。
柴明月在脑海里,搜索了上辈子,所有的记忆。
半响,她烦躁的意识到,竟没有一人,能对上号?!!
柴知州原以为,粮食失踪是他的好女儿搞鬼,目的是套取柴府钱财。
毕竟囤积粮食数量庞大,想要悄无声息搬走,绝不可能。
除非监守自盗!
他这才会在知道粮仓出事后,马上喊来柴明月,狠狠给了一巴掌。
可现在看柴明月脸上困惑的神色,并不似作伪。
柴知州诧异一瞬,勉强冷静下来,冷声命令抓回来的守粮人。
“你将过程,细细说一遍。”
被抓的收粮壮汉,只想交代完,柴府的人能给他个痛快。
柴府的酷刑太折磨人了!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嗓音沙哑。
“我们看到粮食没了,有人发现地上压着一叠银票。”
“还有银票?”
柴知州和柴明月有点懵,诧异的问。
现在的贼,有这么讲究吗?
柴知州只知粮仓的粮食被盗,守卫出逃,还不清楚银票这回事。
粮食没了,看情况好像追回来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现在听到贼人,竟给他留下银票,多少有点安慰!
他想起壮汉提到银票有“一叠!”
柴知州顿时期盼的问:“银票有多少?”
壮汉的声音毫无起伏:“一共二十八万两银票。”
"二十八万两?!!”
柴明月怔楞。
柴知州春风拂面。
银票的数目跟粮价差不多,不亏,可惜再囤粮的难度就有点大了……
但总比一无所有的好嘛!
毕竟凑这笔银钱,他可是去跟库户(私人放贷人)周转的银子。
“银票呢?”柴知州眼底充满希冀。
一心求死的壮汉,语速加快:“大家担心丢粮后大人追责,索性抢了银票逃命。”
抢了银票??逃了?!
柴明月呼吸一窒,两眼一黑,脑子一阵阵眩晕,差点升天。
柴知州脑子轰隆一声,几乎原地爆炸!
他呼吸急促,怒吼:“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两人都觉得,这壮汉莫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让他们绝望后,再给他们希望,又狠狠将希望敲个稀碎?!
是要气死他们吗?
壮汉自从被抓后,自知命不久矣,整个人死气沉沉。
他记得当初看到那张纸条上,写着二十八万两时,所有人双眼通红,露出贪婪的场景。
他们没有一人,不想弄死在场其他人,独占二十八万两。
壮汉却不知,季婈只留下五万两,是扰乱柴府的视线,以及激起看守粮仓的人贪念的引子。
混淆柴府的视线,柴府才不会将怀疑对象,与农家女联系起来。
毕竟庄户人家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大笔银钱?
“哗啦——”
柴知州目眦欲裂,将书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地。
怒意难消的他,捡起厚重的砚台,一下一下又一下,狠狠朝壮汉的头上砸去。
脑壳崩裂,脑浆飞溅,柴知州像索命恶鬼!
柴明月就算重生一世,也没见过这样残暴血腥的一幕。
她面色惨白,只觉得浑身脏器都搅成一团,恶心得犯呕,身子抖得不成样子。
砸死壮汉的柴知州,抬起猩红的眼,慢慢看向惊惧不安的柴明月。
柴明月毫不怀疑,她爹想杀她的意图。
“噗通——”
她本能的知道,若不赶紧表示自己的价值,她这无情的爹,一定会杀了她!
“爹,太后生辰将至,女儿为了博得头采,一直在做准备。”
柴知州正考虑要不要弄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
他不缺女儿,缺的是不太蠢,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女儿!
柴知州的眸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柴明月。
此时的柴明月脸色苍白,眼中带泪,身子微颤,羸弱得像一株风雨中玉簪花。
别具美感!
柴知州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时,眼底已一片宁静。
仿若刚才暴虐残忍的一幕,都是幻觉。
他慢慢踱到柴明月面前,伸出手覆在柴明月惨白到毫无人色的脸上,嗓音阴沉。
“记得你说过的话,要得头采,否则……”
柴明月只觉得,覆在她面颊上的手,犹如吐着信子的冰冷毒蛇。
她动都不敢动。
否则什么,柴知州没有说,柴明月却马上领会到,若不能得太后青睐,下场会无比凄惨!
柴明月在心底再一次,将偷了粮的人,上下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她眸色暗沉,看来太后寿宴,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争下第一名了……
“你说什么?”季婈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辛子行,惊讶的问。
按说前两天她才从治化回来,俩人应该不会这么快见面。
何况辛子行跟她前后脚,追着来到青芦村。
再者季婈之前交代过,以后明面上少联系,免得引起别人注意。
可辛子行还是来了?
辛子行狠狠灌下半壶水,重新组织语言。
“宫里让我们治化冰厂,供应冰块,过几天太后过寿,需要分量不小,我想问你拿主意。”
他吁出一口气,问:“这单子,我们接还是不接?”
季婈微微蹙起眉。
没想到连宫里,都缺冰了。
她抿了抿唇,现在已进入秋季,但夏天好像迟迟不愿离去,干旱仍在地域蔓延。
好多地方甚至达到,天坑地陷的干旱程度。
只不过再旱,也不会拖到冬季去吧?
季婈想了想。
再等几个月,冰必不值钱。
还不如……
她心思微转,做下决定。
“你进京一趟,这单子我们接了,等宫里付了银钱,你将一份契书送给他们。”
辛子行没领会季婈的意思,一脸茫然:“什么契书?”
季婈展颜一笑:“按官府给的钱入股,咱们洗白成为官家供应商。”
辛子行惊愕,哪有人像季婈一样,能将手中的利益,白白送给别人的?
要知道他做了这么多营生,没有一个像冰厂这样赚!
才开业几天?
他已经数钱数到手抽筋,虽然很多是大户预付一整年的冰钱。
可也是实实在在,能看到的银子啊!
季婈看辛子行财迷的模样,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的分析。
“咱们守着这么个金疙瘩,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难道不会引起人的觊觎?”
辛子行想起开业后,一些明里暗里的试探,脸色黑了黑。
若不是之前冰厂遭围攻时,那一次血流成河的震慑,他相信冰厂早被人瓜分干净。
“当初捏造出的身份,长久不出现的话,难免会有胆大之人是生事。”季婈再来一记重锤。
辛子行喉间干涩,是他太想当然了。
季婈看辛子行神情恍惚,蹙了蹙眉,是不是刺激得有点过?
她赶紧给画大饼:“你这次上京,准备在京都开分店吧,有了官方招牌……”
季婈粉润的唇,缓缓勾起。
辛子行顺着季婈的思路细想,蓦然觉得前景可期。
明年不知道还旱不旱?
但现在将官方绑上冰厂的大船,不说明年的官方会给多少单子……
就是制冰配方,也不会有人来打主意呢!
想明白的辛子行一刻都坐不住了,他要赶紧回治化府,再赶往京都。
眼看离太后的生辰宴没剩几天,留给他运作的时间不多。
季婈看着风风火火离开,明显黑瘦许多的辛子行,暗自检讨……是不是太虐待辛子行了?
蓦然一群人涌进谢家院子。
季婈看看已经挂上月亮的幕布,再看看白村长领着的队伍。
白村长看到季婈的举动,老脸一阵赧然。
“婈丫头啊,我跟大家伙说了粮种的事,大家等不及想来跟你登记,需要的粮种呢!”
“对啊对啊,我们地里都荒着,不知道种什么好,刚好听村长说,你这有极好的粮种。”
……
季婈听着村民七嘴八舌的声音,知道大家迫切种上晚稻的心情。
之前干旱,晚稻一直没种上,现在水源已解决,可也晚了许多。
村民见地这么荒着,总觉得不是事,加上天气炎热得很,干脆抱着试试的心态。
打算再抢种一次。
“我这有几筐人家刚送过来的种子,你们等等。”
实干派的季婈,性子一点也不拖拉。
众人听到季婈的说辞,想起刚才匆匆进村,又匆忙离去的马车,没有多想。
季婈进屋后,从空间里拿出几筐浸泡过,稀释灵泉水的谷粒。
装着谷粒的箩筐,一搬出屋门,白村长马上让人搭把手,接过去搬到院中。
村民们在白村长召开全村大会时,已见过白村长展示给他们看的一把粮种。
在粮食堆中,挑一挑,肯定能挑出品相绝佳的,一把粮种。
可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六筐他们从未见过,一定能丰产的粮种!
土地是农户人家的命-根子!
没有什么比,能种出个丰收年的粮种,更使他们高兴的事了!
“季婈,能不能先给我称九十斤粮种,我那三亩地早就开好了,一直空着呢!”
住在村东头的王老汉,是个急性子,看好粮种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稳!
村西头的李老汉不甘示弱,同是种地老把式,一辈子都在比种地,怎么能落后?
“季婈啊,我那空着四亩地呢,你给我称一百二十斤粮种吧?”
六筐粮种,眨眼间去了一小半,剩下的人急了!
粮种就这么点,想种地到人那么多,怎么够分?
村南的张老汉扯着嗓子,大吼:“季婈丫头,快给我分九十斤粮种!”
村民一听,又来一个分九十斤的?
再一看是村南张老汉,担心分不到好粮种的,老把式们怒了,怼怼上线。
“老张头,你家就半亩水田,好意思拿三亩水田的粮种?”
张老汉被说了也不痛不痒。
他乐呵呵的,眼疾手快,招呼全家上阵,先护住一筐粮种,免得别人抢了去。
完事后,张老汉得意洋洋的开口。
“粮种那么好,我种不了水稻,我种旱稻,照样有好收成!”
张老汉一句话,仿若给大家,打开一扇种田大门!
众人眼睛一亮,咦?还可以这样的神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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