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亭上,钟教员看到谢显华拿出来的帖子,轻咦一声。
他诧异的看向叶山长,问:“这帖子是您给他的?”
叶山长笑着摇头:”怎么可能?“
说罢,他怔了怔,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能拿出这种帖子的人,除了他还有他那倒霉儿子呢!
叶山长心里已肯定,这帖子十之八九,是他儿子给出去的。
只是……
这帖子意味着什么?
入门弟子啊!
叶山长越想越头秃。
这倒霉儿子,入他门下弟子的帖子,是能随便给人的吗?
他都二十几年没收过弟子了!
叶山长十分怀疑,是不是儿子看他太闲了,故意给他找茬?
“这样,这学生放在你班上。”叶山长匆匆对钟教员道。
钟教员:……
他那侄子钟林,可是在他班上就读的啊,这要把谢显华也放进去,以后他还有平静日子过?
“这不行……”
钟教员回过味来刚开口拒绝,一抬头,哪还看得着叶山长的身影?
再看远处……
嗬,叶山长那腿脚利索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钟教员,请问您知道叶山长在何处吗?”
观景楼下,蓦然有学子在行礼询问。
钟教员看向观景楼下,带着谢显华前来的一行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板着脸道。
“山长离开了。”
说罢,他看向谢显华,想起因为这小子,他丢了一坛珍品酸枣酒,又忍不住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继续说。
“你以后就在我教的乙三班就读,校舍的话……”
钟教员顿了顿,扫了眼人群中,比较显眼的朱胖子,扬声开口。
“朱胖胖,你一会领他去你寝所住,跟你一个屋。”
朱胖子乍然被点名,猛的吓了一大跳。
发现是黑面钟教员后,更是心惊胆战得不要不要的。
他暗自反省: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违反院规的事?好怕怕!
却不想,竟听到钟教员给他安排了……一个新寝友??!
朱胖胖看清钟教员给他指定的寝友是谁后,顿时兴匆匆的朝谢显华挤过去。
他生得肥胖,喝凉水都长肉的那种。
因为胖,也喜欢流汗,冬天还好些,春夏秋三季,身上总会带些异味,所以没人愿意和他住一个屋。
朱胖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跻到谢显华面前,这还是沿路的学子不愿沾到朱胖胖,故意让出一条道的缘故。
他局促的看着谢显华,颇有点面基时的紧张感。
“我我我叫朱胖胖,大家都叫我朱胖子,你你以后跟我一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别别客气,我这这就带你去。”
谢显华看着朱胖胖紧张得,双手不停抓-揉着身上的学子服。
或许是手心冒汗的缘故,生生将胯边两侧的学子袍服抓-揉得又湿又皱。
站在朱胖胖四周的学子们,悄悄的往远一些位置挪了挪。
虽然没将嫌弃说出来,做出的举动却十分直白。
他们皆同情的看着谢显华。
朱胖胖却丝毫没有将众人,对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依旧一脸乐呵呵的笑着。
谢显华倏然一笑,对朱胖胖拱拱手:“那显华便有劳朱兄了。”
朱胖子眯着眼乐呵呵的连连摆手:“不劳烦,不劳烦的。”
他喜欢这个寝友,别人看他的眼里,多少总会有些嫌弃。
但这位新寝友并没有,还叫他朱兄,嘿嘿……
朱胖子两个眯眯眼晶亮的看着谢显华。
他等谢显华朝四周的学子道谢后,迫不及待领着谢显华往寝居跑。
只是他身子胖,谢显华跟在后面,只要脚步迈大一些,便能轻松跟上。
一刻钟后,胖子领着谢显华来到骊山书院西南角。
这一片全是一排排校舍。
白墙灰瓦,四周栽种绿竹、劲松、柳树等等写意绿植,景色宜人,格调清雅。
朱胖子领着谢显华来到最后一排,最后一间屋子。
推开门,朱胖子砰的一声进屋。
却是他身体的幅宽,已达到门框宽度的极限,一进屋便撞得整个门框,晃荡作响。
谢显华用手扫了扫落下的灰,看着自带喜感而不自知的朱胖子,勾起一抹笑意。
看到朱胖子,他会忍不住想起季婈。
以前季婈也胖得很,有一段时间他很担心季婈会不会变成球。
之后季婈的性子变好了,人也慢慢瘦了下来。
现在看起来也只是比正常人,稍微圆润一些而已。
因为想到季婈,他反倒觉得朱胖子有些亲切。
加上朱胖子心宽,应该不是难相处的人。
“你睡这床吧,这床采光好。”
朱胖子一边说,一边动手将窗边床榻上的被褥卷起,欲往另一个靠墙的床搬。
谢显华走过去,按住朱胖子手中的被褥,笑道:”不用,我住那边也一样。“
说罢,他放下包裹,找朱胖子借了一个盆打水,动手将屋内靠墙的床榻擦拭一遍。
等他擦好床榻后,叩门声突然响起。
谢显华朝门外看去,只见几个学子,手中抱着被褥、水盆等物站在门外。
“你是新来的吧,这是你书院提供给你的生活用品,你来领一下。
谢显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走了过去,先谢过后,伸手接过用品。
却不想,他的手刚伸出去,对方便将用品齐齐丢下。
谢显华只有一双手,哪能同时接得住这么多东西?
一时间,被子、褥子、枕头、水盆、牙缸……零零碎碎、七七八八,全撒了一地。
“对不住啊,我们没想到你接得那么慢。”送用品的其中一位学子,毫无诚意的道歉。
谢显华眼眸微垂,脸上平静无波,淡淡的开口:“没关系。”
说罢,他蹲下身子,将用品一件一件捡起来。
“你。你们怎么这样!“朱胖子看到谢显华被欺,顿时不忿的跑过来。
却因为身子太胖,谢显华又蹲在门槛边捡东西,他没办法冲出去,只好站在屋内谢显华身后,跳脚质问。
送用品的几个学子,嫌弃又轻蔑的看了眼朱胖子,目光再转到谢显华身上,一声若有若无的呸后,几人转身离去。
“就这怂包,真是拿着银色帖子进来的?怎么不像?”
“是真的,据说好多人都看见了,威哥你没拿到银色帖子进来,我都替你不公啊!”
“威哥放心,要是还是气不顺,下回我们见他一回整他一回!”
……
毫不掩饰的说话声渐远。
谢显华拾物品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抬起头,默默将几个远去的人,记在心里。
朱胖子上前,艰难的蹲下,帮谢显华收拾散落的物品。
他神情懊恼:“都怪我,他们都不喜欢我,这才连累到你。”
谢显华看了眼憨厚到过分的朱胖子,呵的一笑,评价道:“你这样,会被人欺负到家的。"
朱胖子看到谢显华愿意跟他说话,整个人高兴得眉飞色舞.
他小心的往谢显华身边挪了挪,脸上笑意满满。
“他们没欺负我呢,他们都不愿理我,也就你愿意与我说说话。“
谢显华看到朱胖胖善良下的自卑,拧了拧眉,犹豫片刻才开口道。
“我认识一人,她医术很好,有机会我帮你向她求点药,你吃后就能瘦了。”
朱胖子闻言,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他抽了抽微酸的鼻头,感动之余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没用的,我看过很多朗中,治不好的,不过今天又你这句话,我朱胖胖便认你当一辈子兄弟。”
谢显华想说,他认识的郎中,真的能让朱胖胖瘦下来。
但是想想,还是将话往肚子里咽,打算等以后见到季婈,让季婈看过朱胖子的情况后再说。
到时也算给朱胖胖一个惊喜。
至于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季婈……
谢显华抬头望天,默默叹了一口气。
骊山书院是个全封闭的学院,十天才能外出一天,半年才放一次长假。
而且季婈并没有跟他说,落脚的地址……
他想到他刻意留在马车内的发簪,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季婈收下没有?
……
治化府,城东一家别致的小院内,季婈打量完小院屋内的布置,满意的朝芊芊点了点头。
芊芊会意,当即拉过一旁的庄宅牙人,口齿伶俐的议价,然后迅速将房屋租售的契约文书签了。
付清半年的银钱后,芊芊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是他们运气好,去客栈的路途中,恰好看到这座院子挂着租售的木牌。
之前姑娘要去住客栈,可客栈人员混杂,哪有租赁一个独门独院好?
“姑娘眼光真好,若是住得舒服,咱就把这院子买下来。”
芊芊日常夸季婈,并表示咱有钱!
她就怕季婈在外,依旧舍不得花,穷家富路不是?
再说她芊芊的银子,不都是准备给姑娘花的嘛。
季婈看到芊芊豪气的模样,抿唇笑了笑:“咱们的银子还是省点花才行,因为我想在这开间临街医馆。
艳子和芊芊顺着季婈所指的方向看去,入眼是一面早已封上的墙。
她们听牙人说过,这房子原来那一处,曾开过临街杂货铺,只是因为这房子的位置不好。
那面墙开出去,面对的位置,虽然是临街,但却在拐角处。
妥妥的视线死角!
杂货铺的生意冷清,最后入不敷出,连雇佣店小二的月利都不够。
最后屋主人一气之下,干脆将店铺关了,再将墙封上,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芊芊和艳子听到季婈要开医馆,一点也不担心季婈会像原主人一样,落个血亏。
医馆啊,姑娘要出手,还有治化府那些郎中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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