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林之外,王进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样,心中暗叹此人长得如此秀美,记起北魏时有兰陵王高长恭,也是一般的长相柔美,随即有些释怀。┅ E小┠┇说┄ ┡┅ w-w`w`.`1`x`i-a`o-s`h-u-o-.-c`o-m
那少年负手而立偏头打量了王进一会儿,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王教头你想去投那老种经略相公种谔,原本也是好的,只可惜如今朝中蔡京、童贯之流得势,正寻思着如何排除异己,你戴罪之身去投,难保不会走漏风声,那时你便是给了童贯口实,陷种谔于两难之地。”
这少年说起边廷大将、朝中重臣却是直呼其名,并无丝毫敬意,那童贯也还罢了,宦官出身,王进也是瞧不起的,但老种经略相公种谔,久镇边陲,手下猛将极多,为人豪爽仗义,大宋好汉人人都是敬仰的,这少年口无遮拦,直呼其名,王进不禁气恼起来。更想到投延安府,只有他母子二人知道,这少年却是如何得知?莫不是高俅派来查探自己行踪之人?
当下王进朴刀一指道:“你这厮哪里来的?如何知道这许多?”
那少年笑嘻嘻的手按剑柄道:“我从东京汴梁就跟你出来,自然知道许多。”
王进心中凉了半截,原来这少年一路都是跟着自己的,但却想不通这少年为何要跟自己这么多路?
那少年笑得娇美又道:“如今高太尉悬赏一千贯拿你,本少爷跟你着许多路,盘缠用尽缺钱花,不如拿你换点酒钱,你看如何?”
王进闻言,哪里还忍得住,当下虎吼一声,朴刀猛然一搠喝道:“想要拿王某,先问问某家这口刀!”
那朴刀搠来有雷霆万钧之势,这王进能做得八十万禁军教头,十八般武艺那是样样精通,在东京地界,王进与另一位禁军教头却是齐名的,那教头名唤豹子头林冲。
那少年不慌不忙,呛啷一声,腰间长剑应声出鞘,迅如闪电的一翻一按,长剑搭在朴刀柄末轻轻一带,那朴刀便失了准头,被荡了开去。
王进吃了一惊,自己这一搠之力有千钧,这少年瘦瘦小小的样子,想不到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当下不再轻视,手中朴刀舞得烈烈作响,和那少年斗将起来。
王母坐在马上观看儿子和这少年厮拼,心中暗暗焦急,只见两人翻翻滚滚斗了数十合不分胜负,刀光剑影之中,两人衣袂飘飘,看得眼都花了。
忽然青影一闪,那少年跳出圈子,仗剑而立,脸上却是涨得通红,王母细看之时,只见那少年裤裆只见已然一片殷红,心中暗喜,这少年还是伤了。
王进也看到了那少年裆下血红,心中大奇,自己明明没有伤到他,为何他会忽然见红?也不及细想,朴刀一指喝道:“兀那少年,你已受伤,你武艺不错,我也不忍取你性命,你快些退去,莫要拦路!”
那少年脸色涨红顿足自语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贼老天,你玩我呢?”跟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粗布小包扔了过去,大声道:“王教头,我可没伤在你手上,这是沿途我截获的海捕文书,几个暗中跟踪你们的官差我也替你们打了,腰牌俱在此处。只是你现下真不能去延安府,此处乃是华阴县,前面是少华山,山脚有个史家庄,你们母子可在此处住个一年半载的,等风声过后,再去延安府也不迟,否则你真会连累了种谔,言尽于此,本少爷先走了!”
王进接过粗布小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往延安府沿路州县的海捕文书,还有几块官差的腰牌,王进这才明白过来,这少年其实是友非敌,听他要走急忙道:“小官人慢走,未知尊姓大名,日后小人得脱困厄,定当报答。”
那少年侧过身,似乎不想让王进看到那殷虹之处,嫣然一笑道:“要报答,这会儿便行,你收我做徒弟,我跟你学武如何?”
王进愕然道:“小官人能和小人厮杀数十合不败,武艺已经是极为高明的了,小人这些微末道行如何能做小官人的师傅?”
那少年又笑道:“王教头过谦了,我只是剑术有些门道,十八般武艺中,除了剑术之外,尚有矛、锤、弓、弩、铳、鞭、锏、链、挝、斧、钺、戈、戟、牌、棒、枪、扒。王教头可是十八般武艺皆精的,你便收我为徒,我要把十八般武艺学全了。”
王进倒也喜欢这少年的聪明机警,而且他根底不错,有人能学得自己的武艺,传下衣钵倒也不错,当下便想开口答应。
王母见两人对答,那少年侃侃而言,丝毫不像受了伤,心中疑惑起来,又见那少年似乎有意无意的遮掩,心中登时雪亮起来,忍不住惊呼道:“儿啊,这小官人是个女儿家。”
被王母这么一叫,王进和那少年都吃了一惊,那少年脸上褪去的嫣红又再浮起,但瞬息便退,轻咬红唇昂起头道:“不错,我是个女的,怎样?王教头,你收不收我这个女徒?”
王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有些为难起来,收个女子为徒,将来只恐江湖好汉知晓了耻笑,当下便推辞起来,那少年何等聪明,一望便知王进是嫌弃自己女子身份,当下咬牙道:“你不收我为徒,我便去领那一千贯的赏钱,我要走你可是拦不住我的。”
王进想不到这少女如此混赖,王母笑眯眯的在马上劝道:“儿啊,人家帮过咱母子,收了为徒也无妨啊。”
王进低头转回王母身边低声道:“母亲有所不知,收个女子为徒,只恐将来被江湖好汉们知晓了耻笑。”
王母尚未答话,那少女耳尖已然听到了,当下抢着说道:“我从没当自己是女子,我一向也是男装打扮,你不说,我不说,师奶奶不说,谁会知道?”
这少女刁钻古怪,已然不知羞的师奶奶叫出口来,王进拗不过她,又感念她一路照应之恩,当下便在小松林内收了她为徒。
草草的行了拜师之礼,不等王进问起,那少女倒也机巧,便说起了她的身世来。原来这少女名唤扈岚,乃是蓟州独龙岗扈家庄人氏,家长扈太公,其上还有一个大哥,名唤飞天虎扈成,二哥早夭,她排行老三,因此又唤扈三娘。十三岁便是武艺精绝,独龙岗上下都是闻名,只是向来都是以男装见人,又长得俊美绝伦,得了个诨号叫一丈青扈岚。
列为看官,这扈三娘外表看似秀美,其实内里另有乾坤,她躯壳之内其实乃是一个男子魂魄占住,这男子来自千年之后,自幼喜读史实杂记,尤其精熟水浒传等杂家小说,又熟知北宋传史,因误堕轮回,转而投胎到了扈三娘身上。
此人初来之时,觉自身已变为女子之身,自然是心中大沮,但她生性豁达,久而久之倒也没放在心头,只是生前习惯,常常穿戴男装,和男子一般的习武豪饮,小小年纪便在蓟州独龙岗闯下名号来,又聪明机变,扈家庄上下也都听从其命。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与水浒世界一般,都是三分史实,七分虚构,很多史实都与原来所知的不一样了。
王进闻言惊道:“原来你便是江湖上传说的蓟州一丈青扈岚,只是想不到是个女儿身,还如此年幼,只是三娘你不在扈家庄,为何会跟我至此?”一丈青的外号倒也不专用于女子,王进倒也知晓。
扈三娘一笑道:“师傅,你一开口便叫错了,要是江湖好汉知道你收个女子为徒,岂不遭人耻笑?你还是唤我徒儿好了。”
王进一拍脑门,暗想自己这个女徒了不得,察言观色也知人心意的。扈三娘笑了一回接着说道:“师傅,徒儿乃是独自出来行走江湖。独龙岗有三个庄子,扈家庄只是其中之一,最大的庄院乃是祝家庄,庄上有三子,都很是了得,常常仗势欺人。数月之前那祝家庄家长祝朝奉想联合三庄结盟,便差人到扈家庄为其三子祝彪求亲。我扈家庄现下比不过祝家庄势大,我和老父兄长一合计,便来个拖字诀,我外出游历一番,广结天下豪杰,我不在庄上,祝家也没个寻处,想来一年半载之后,自会知难而退。”
王进奇道:“你扈岚在蓟州偌大名头,那祝家庄也不知么?”
三娘笑道:“扈岚的名头他们是知道的,但我行走江湖使,从未言明是出自扈家庄,因此祝家尚不知扈岚便是扈家三娘。祝家只晓得扈家有个三姑娘,却不知道便是我。况且我名头虽大,但祝家三子个个厉害,尚有个厉害人物教师栾廷玉相帮,又勾结了官府欺压,因此逃到江湖上行走。”
王进叹道:“真是到处都有不平之事,想不到徒儿你一个女子,也有如此胆色和见识。”
扈三娘眨眨眼笑道:“师傅,你开口闭口都说我是女子,倒像是怕人不知一般。”
王进面色一窘,转个话头道:“徒儿,你下身如何受了伤?适才师傅可是没伤到你的,难道你从前有什么隐患么?”
说起这事来,扈三娘俏脸一红,饶是她机变竟也不知如何开口,王母在马上叱道:“儿啊,那岂是你问得的?扶我下马来,我自有计较。”
王进有些不着头脑,依言扶母亲下马,王母取了自己随身包裹走到扈三娘跟前,回头对王进道:“你在林外守着,你不许进来,也不许别人进来!”说罢便拉着扈三娘转到林中去了。
王进孝顺不敢违背母亲言语,只在林外守着行李马匹,过不多时,只见王母带着扈三娘出来,只见扈三娘已经换了衣裤,脸上红晕才退,似乎有些扭捏。
王母重新上马之后,王进收拾担子准备上路,扈三娘过来便要抢着担担子,王母温言道:“三娘,你这几日身子不便,就不要逞强了,还是让你师傅担吧。”
扈三娘只得依言放下担子,暗骂一声这身子真麻烦,跟着低声道:“师奶奶,你能不能别叫三娘,唤我三郎好了,否则被人知道了,耻笑师傅。”
王母甚是喜欢三娘乖巧,笑了一回应了,王进也不知道母亲和扈三娘葫芦里买什么药,但母亲不让问,也就不问了。当下三人便即起身往史家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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