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台河畔,一座座院子鳞次栉比,每个院子都占地颇广,建筑也大同小异,尤其临河一边都有几个水车运转着,将河水提起倒入高高的蓄水箱。
蓄水箱下端有出口,水顺着管道流出,然后推动着许多水轮转动,凭着水轮转动的力量,许多水力纺织机正在不同的运转。
先是纺车将麻、葛等原料纺成一锭锭的线,然后纺织工再将这一锭锭线放到织机上织成布,水轮不停地转,纺车、织机也不停的运作。
每台纺车、织机旁都有一人守着,有男有女,女的都是包着头巾,将一头青丝裹得严严实实,避免散落出来被运转的纺织机搅入。
无论男女,身着样式统一的衣裤,窄口窄袖,同样是避免被运转的纺织机搅入,宽大的房间内排着许多纺织机,样式统一,排得整整齐齐。
轰隆隆的运转声中,李方站在房间外,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繁忙景象,一旁的库房门口,工人们正在检查新织出来的素布,合格的运到一旁的库房内。
“东家,染坊那边来催了,等着布呢。”
“布何时才能交完?”
“纺车、织机不停地转,只要不出问题,明日就能交齐。”
“新机器可以用了么?”
“东家,再有三日即可,如今正在调试。”
“那几位调试的师傅招待好些,莫要怠慢了。”
“小的知道,一如往日,绝不会怠慢那几位师傅。”
李方闻言点点头,纺车、织机可是赚钱的宝贝,多一台就多一份收入,它们运行的声音虽然吵,但在他听来却十分悦耳。
一如那位所说,如同印钞机印钱的声音般让人陶醉不已。
铜钱当然是铸出来的,李方不知道“印钱”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印钞机”指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机器转着,就代表着铜钱丁零当啷响个不停。
那是铜钱掉到他钱箱的声音,水力纺车、织机可以昼夜不停地运转,所以铜钱也是如同流水般不停涌进来。
一架水力纺车一昼夜就能纺麻接近百斤,一架这样的纺车能顶上三十户人家的产出,然后纺出来的线再用同样昼夜运转的织机纺布,织出大量质优价廉的布来。
每匹布的成本实际上比市面低三成,质量又明显好些,所以根本就不愁卖。
李方来到库房,看着刚入库登记的布匹,还没放多久便登记出库,运到附近的染坊,染成各种颜色的布匹,然后在河堤外的小码头装船,运到下游巴**付客商完成交易。
又有许多船只顺着三台河而下,来到这片布坊云集的河段,卸下从山南州郡收购来的葛、麻,当年还是冷冷清清的三台河,如今船只如梭,川流不息。
作为紧随邾国公宇文温脚步的大户,李方如今达了,他没有投钱做书肆而是开办布坊,这也是按着宇文温给出的选择所作决定。
邾国公让做哪个买卖,那么大家就做那个买卖,共同分那一碗越来越大的羹,个个吃得是油光满面。
书肆、布坊,如今都是火热的买卖,李方丝毫不觉得没能同时沾两样光有什么遗憾,钱多些少些无所谓,关键是能跟上邾国公的步伐。
说不许恶意竞争,说要定行规,那就照着来,没人敢阳奉阴违,当年那帮叛乱的傻瓜就是最好的例子,而跟着邾国公的人,如今日子越过越红火。
采石场、伐木场这些营生,如今买卖依旧兴旺,黄州的河堤江堤是修完了不假,可其他州也开始大兴土木修建堤防。
这可是宇文总管定下的决策,对百姓也多有好处,还能开垦大量荒地,又有足量廉价石料提供,各州刺史何乐而不为。
而水力纺织的利润,早已让各地大户看红了眼,要是修好堤防,他们也能如黄州本地布坊一般,放心的借助水力来纺织。
前提是你们能弄清楚水力纺车、织机里的乾坤!
水力纺织机的秘密和结构,谁都想知道,可没人能从任何一家黄州布坊里拿到秘密,各布坊可是严防死守,硬来是别想,只能是用软的,可这也不好使。
作为和宇文温走得很近的人,李方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辛,大行台手下的掌柜能成本价拿布,所以懒得理,而襄州总管宇文明也和宇文温合作。当兄长的也是从弟弟那里成本价拿货。
这两位都没能拿到秘密,至于其他人,呵呵。
山南地界上,其他人不经宇文温同意想知道秘密,那就是痴心妄想!
当当当的钟声响起,将李方从遐想中拉回现实,只听有人一边敲钟一边扯着嗓门喊着:“交班时间到了!”
抬头看去,只见显眼处挂着的那个大挂钟,指针正好指向十二点整,这是交班的时间,前一班的纺织工“下班”吃饭休息,下一班的纺织工已提前吃完饭,接着“上班”。
到了下午“十八点整”,又是换班时间,夜班的纺织工开始通宵纺织,直到凌晨“零点”交接班,在下一次交接班是次日上午“六点整”。
李方的布坊将纺织工分成四班,每日都是“四班倒”,人停但纺车、织机不停,因为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不光他这里,其他布坊也是如此。
看着纺织工交班,李方示意监工盯紧点,莫要让机器运行出问题,也不要让人偷奸耍懒,看着那硕大的挂钟,李方叮嘱着:
“要注意上油,注意保养,坏了不要紧,看不了时间会误事的!”
“是,东家。”
时钟是个好东西,工人上下班就靠着时钟来控制时间,无论是布坊、染坊、书肆以及各种作坊,东家看钟掐时间扣工钱那真是再方便不过。
李方在院子里呆,等了一段时间又看向挂钟,略微有些急躁起来,他向着一个小步跑来的家仆问道:“人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东家,郑东家的船刚靠岸,方才船在河口排队近来时耽搁了一会。”
“都迟到十分钟了。”李方有些无奈,时间观念这种东西,如今也就仅限黄州地界的商人才有了。
也不能怪别人,李方等人数年前也是如此,毕竟那是以“刻”做参考的时候,大家约定时间,都是某日某时某刻,何曾来的“分钟”可言。
整整衣襟,李方领着随从向大门走去,远处几名衣冠楚楚的男子正向着他走来。
“李兄!”
“鲁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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