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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文档(六)

    对于小儿子被害一事,  其实胡太太的感受是十分矛盾的。

    作为母亲,眼珠子一样疼了二十多年的幼子横尸街头,  她痛不欲生,  比任何人都希望抓到凶手,以命抵命;

    但除了母亲,她还是胡家商号的当家太太,  且不说外头还有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几百号人等着活命,  光胡家本家、分家的主子也有几十口。

    她的长孙都十六岁了,正预备挑选云汇府门当户对的人家说亲;次子也一直在读书,  随时都有可能从商人之子变为秀才、举人甚至走得更远……

    知子莫若母,  虽然胡兴业生前胡太太对他百般维护,  但其实也知道他没干什么正事儿。

    现在人死了三年多,  许多以前的恩恩怨怨都淡了,  正是风平浪静的时候,  如果突然要重新查起,眼前所有的平静都将被打破。

    是要满足一个母亲最淳朴的心愿?

    还是履行当家主母的职责,顾全大局?

    顶着度蓝桦极具压迫性的目光,  胡太太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令郎应该是死于仇杀,  你是他的母亲,  可知他生前曾与什么人不睦么?”

    度蓝桦问道。

    若非谨守职业道德,  念在她是死者的母亲,  度蓝桦真想直截了当地问: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儿子生前祸害过什么人?

    胡太太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掐着掌心,“这个,  民妇实在不知。

    夫人也知道,  管着一大家子人实在不容易,  哪怕民妇每日都早起晚睡,也难保没有疏漏之处,  实在不能事事过问。

    他天天往外跑,民妇却在内宅打转,纵使有心,也是无力啊。”

    度蓝桦扬了扬眉毛,似笑非笑,“坊间传言,说胡太太疼爱三子如命,没想到其实连最起码的行踪和人际都不清楚,看来这传言果然不能尽信啊。”

    胡太太显然是个很注重保养的人,但毕竟有了年纪,凑近了细看,仍能看到她面皮上的细纹。

    她已经许多没被人这样当面逼问过了,短短片刻,精神便备受煎熬,人都好像忽然苍老许多。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孩子大了,民妇也不能事事都拘束着……他,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日日都回来请安的。”

    话音未落,她那两个从度蓝桦来之后就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儿媳终于忍不住齐齐望过去,眼底的惊愕和嘲讽一览无余。

    度蓝桦发现来到云汇府后,遇见的女人们似乎都是厉害角色,她实在有些低估了胡太太。

    自己从进门之后说的话堪称残酷,又打了个措手不及,换做一般人,早就撑不住了,可胡太太竟还能维持镇定……

    想来也是,商场如战场,胡家的摊子铺的这么大,即便男主外女主内,当家太太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也非常人所能想象,自然不会是什么感情用事、目光短浅的蠢货。

    不管胡太太的话有多少水分,但也勉强圆得过去,如果她始终这么坚持,谁也无可奈何。

    三年前的高平等人这样碰了一回钉子,现在又轮到了度蓝桦。

    不过她又有个好处,就是但凡认准了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

    既然决定要查这起案子,那就一定会查到底。

    不仅要查出杀害胡兴业的真凶,还要将隐藏在本案阴影下的真相挖掘出来,让早就被安抚的亡魂安息。

    如果刚才胡太太配合也就罢了,她也不介意真心安抚,但现在么?

    她决定下点狠药。

    “胡太太,实不相瞒,我既然敢登门,就说明手头攥了证据,不然也不会贸然打扰。

    想用三四年前的烂招蒙混过关,你究竟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新任知府肖大人,抑或是瞧不起曾对我赞誉有加的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

    度蓝桦神色突然一变,最初的同情和温和如烈日下的积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胡太太无意中对上她的目光,顿时呼吸一滞,本能地从椅子上滑跪下来,撑着地的胳膊微微颤抖,“民妇不敢!”

    胡家两个儿媳也跟着跪了下去。

    度蓝桦冷哼一声,稳稳坐在椅子上俯视着她们,“我知道胡兴业生前的风评很不好,仇家满地走,死的也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我并非真正的公人,私心而讲,其实很不愿意插手这样的污糟事情。

    但我们老爷说了,胡家在城中到底还算有些脸面,这几年也为国库贡献了不少税银,不管我再如何不情愿,也都要走一趟,意思意思。”

    “本以为只是外头对胡兴业恨之入骨,家人总该有点儿真情,所以我才勉强登门。

    两位嫂子倒也罢了,毕竟不是自家血脉,可万万没想到,就连胡太太你,这位公认生前最疼爱胡兴业的亲娘,也这样避之不及?”

    度蓝桦每说一句,胡太太的脊背就佝偻一分,最后“亲娘”两个字简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背上,将她打得整个人都晃了晃。

    “民妇……”胡太太念了几遍,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稳当了。

    就在这个时候,度蓝桦突然猛地拍了一把桌子,砰的一声巨响后,胡太太哆嗦着摔倒在地。

    胡家两个儿媳犹豫了下,看了看倒地的婆婆,又瞄了瞄上首,似乎是忌惮度蓝桦的威势,没敢上前搀扶。

    “胡太太,我本怜你们是受害一方,所以才亲自登门,可你自己瞧瞧,你又是怎么敷衍的?”

    “是别人杀了你儿子,而非你儿子杀了人!”

    “死者为大,你还有什么不敢说不能说的!”

    她一句紧着一句,胡太太三年七个月来一直被痛苦和挣扎蚕食的心疯狂摇摆起来。

    是啊,我是当家主母没错,可我也是当娘的啊!

    老爷常年忙于生意,是我亲手将他从那么丁点儿拉扯长大,看着他学走路,听着他喊第一声娘……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已经为这个家背负了这么多,现在孩子被人杀了,我替他讨个公道怎么了?

    在一波接一波的攻势下,胡太太心中的天平终于彻底倾倒。

    “民妇,民妇确实不知,可三儿身边打小就有两个小厮跟着伺候,日夜不离身的,他们”

    熬了这么久,总算熬到胡太太开口,度蓝桦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她正聚精会神听着呢,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一个中年胖子。

    “不知夫人驾临寒舍,草民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这一嗓子,不光把度蓝桦吓了一跳,还将胡太太到了嘴边的话又吓了回去。

    一直站在度蓝桦身后当影子的阿德终于开口,在她耳边轻声道:“看这体格和方脸,应该就是胡德才了。”

    胡德才是个胖子,出了名的胖子,顶了天一米七五的身高,可看上去至少有两百五十斤,酱色铜钱纹绸缎袍子包裹下的身躯圆滚肥硕,快步冲进来时甚至微微荡出了波浪,酷似移动中的软皮水缸。

    而现在,度蓝桦对这个软皮水缸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她很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故意打断胡太太的话。

    男人不必承受生育之苦,天生就比女人更凉薄、狠辣一点,与其替死去的人讨还公道,还不如牺牲他一个,保全一大家!

    胡太太似乎十分畏惧丈夫,胡德才刚一出现,她的脸色就飞快地变了好几变,跟调色盘成精一样,再也没了开口的意思。

    度蓝桦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两个更加恭敬的儿媳妇,最后才挪到胡德才身上,“胡老爷?”

    胡德才一张胖脸上满是油汗,呼哧带喘地弯腰行礼,“不敢不敢。”

    度蓝桦没做声,只斜眼瞥了阿德一下。

    阿德心神领会,当即把脸一拉,“胡德才,夫人面前,也有你站着说话的份儿?

    既然知道不敢,还不跪下行礼!”

    胡德才明显愣了下。

    西域香料价比黄金,几代积累下来,他虽不算云汇府首富,但好歹也是富商第一梯队中的佼佼者,又是这个体格,历任官员都会卖他个面子,哪怕行礼,也往往是行到一半就拉住了。

    可现在?

    从他颤颤巍巍跪下去,到后面艰难地爬起来,整个过程无比漫长,无比艰难,足足花了将近两刻钟,上座那位度夫人就一直这么沉默着,冷冷地看着,一点儿喊停的意思都没有。

    没人敢上来帮忙,哪怕胡德才中间打了几个踉跄,险些数次摔倒。

    胡德才飘了许多年的心猛地落到谷底,好像寒冬腊月被兜头泼了一盆带冰碴的冷水,瞬间清醒。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次认识到:纵使腰缠万贯,他也还是个平民百姓。

    胡德才过惯了出入车马随行的日子,平时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每天的步数都严格控制在三位数以下……一个简简单单的跪礼就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人都是懵的,眼前金星直冒,头颅内嗡嗡作响,几乎要背过气去。

    “坐下说吧。”

    度蓝桦担心自己来一趟就把胡记商号的掌门人折腾死了,终于大发慈悲地赐座。

    胡德才不敢再轻视这位夫人,又要跪下行礼,恨不得现在就死过去。

    一堆肥肉在地上翻滚什么的,委实有些辣眼睛,饶是度蓝桦想立威,却也不愿意再看一遍,就让他作揖算完。

    等胡德才恢复语言能力,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度蓝桦也不跟他绕圈子,“原先跟着胡兴业的小厮呢?”

    胡德才恭敬道;“幼子惨死,草民十分悲痛,又气那几个人不得用,连主子都保护不好,就都打了一顿,交给人牙子发卖了。”

    “交给那个人牙子?

    卖到哪儿去了?”

    度蓝桦追问道。

    胡德才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干笑,“这,这草民实在不知。”

    “那让个知道的人来回话。”

    度蓝桦不给他一点儿转圜的余地。

    胡德才刚露出一点迟疑的神色,她就咄咄逼人道:“既然你们都十分悲痛,想必比任何人都希望早日擒获真凶,总不至于跟外头的人一样,早盼着那么一天了吧?”

    几句话说得胡德才的脸都绿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若今儿这话传了出去,他成什么人了?

    “这事儿是管家处理的……”

    于是度蓝桦又叫了管家来。

    那管家刚要习惯性看向自家老爷,却见上头突然砸了个杯盖子下来,在他脚边炸得粉碎。

    满厅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度蓝桦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下。”

    众胡家人:“……”

    管家冷汗都下来了,忙收回视线,说了个人牙子的名。

    度蓝桦又直勾勾盯着他看了许久,都把人看得打晃了,这才意有所指道:“就没有别的想说?”

    管家的嘴唇抖了抖,疯狂摇头,“没有了。”

    度蓝桦也不多问,又环视众人,“你们呢?”

    一片整齐摇晃的脑袋。

    她站起身来,背着手转了圈,“也对,毕竟都三年多快四年了,大家忙着关起门来过日子,估计很多事都忘了。

    不要紧,接下来几年我都在这儿,你们但凡想起来什么,随时可以去衙门找我说……”

    回去的路上,阿德得意坏了,“夫人真威风!”

    度蓝桦嗤笑一声,“威风顶个屁用?”

    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遇见这么诡异的案子。

    凶手逃之夭夭,被害人反而藏藏掖掖……

    阿德嘿嘿一笑,又道:“夫人,我听说胡兴业有个老婆,他死了之后就去城外出家的,咱们要不要去问问?”

    “问她没用。”

    度蓝桦摇头,“她已经够惨了,出家未尝不是解脱,咱们又何苦再去扰她清净?”

    胡兴业是个混人,却娶了个很不错的老婆。

    她爷爷曾经中过举人,奈何后头父亲不争气,只埋头死读书也不管家里,便败落了。

    但那姑娘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很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登门求娶的人很多。

    后来胡德才两口子听说了,打定主意要给儿子娶个书香人家的姑娘:男人嘛,成家后就好了,娶妻娶贤,只要有个好老婆,说不定就扭过来了呢?

    那姑娘的娘死的早,爹又自私窝囊,就拿闺女换了一笔银子,继续关门做那虚无缥缈的科举梦去了。

    胡兴业成亲之后,对这个动辄劝自己读书上进的妻子很不满意,哪怕在外头也很不给脸。

    数次在青楼中骂自己的老婆没有情趣,整日挂着一张死人脸云云……

    夫妻俩这样崩坏的关系,又怎么会知道另一半的行踪?

    阿德听后,点点头,颇有感慨,“倒也是,如今看来,其实死也未必是坏事,或许就有其他人从一个人的死中获益呢?”

    “你这话算说对了,”度蓝桦翻身上马,笑道,“若非如此,咱们也不至于查得如此艰难。”

    阿德跟在她后头问:“那夫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找方秀林的家人吗?”

    度蓝桦用脚后跟轻轻磕了磕马腹,催动马匹慢慢走着,“找他家里人恐怕无用。”

    方秀林死后,他的爹娘、大哥和妻子曾几次三番去衙门催,询问为何还没捉到凶手,神情间并无可疑之处。

    这就说明他们对方秀林的死十分意外,且没有任何怀疑对象,再去家中询问也没什么希望。

    而且他死时二十四岁,平日总在公学读书,每半个月才回家一次,是个拥有独立社交圈的成年人。

    像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特点:

    朋友远比家人更了解他们。

    忙了一天,都忘了吃饭,度蓝桦离开胡家之后才觉得饿得慌,掏出怀表一看,好么,都快下午三点了。

    她叹了口气,带着阿德先去路边包子铺吃饭,然后再次遭遇饮食差异。

    云汇府比她以前居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地理位置都要偏南,口味也更清淡,而且好像不管什么里面都喜欢加一点点糖。

    乍一吃还觉得挺新鲜,可如果顿顿如此,她还真有点受不了。

    就好像这包子,虽然也是柔嫩多汁的猪肉馅,小二也口口声声保证绝对不甜,但她依旧尝出一丝丝甜味。

    对此,小二表示这是腌肉作料的味道。

    “不额外加进去的糖能算甜么?

    不算的,不算的!”

    小二如是说。

    度蓝桦叹了口气,认命的啃包子,同时下了决心,以后能在家吃绝对不在外,能外带干粮绝对不吃外头的……

    “你先去打听下鱼仔的下落,”度蓝桦想了下,“我去问问那个人牙子,至于公学,明天再去。”

    今天一天跑了好几个地方,实在是来不及了。

    人手,还是人手啊!

    但凡她的心腹多些,也不至于事事亲力亲为,这么拆了东墙补西墙的。

    若在以前,阿德一定会表达对夫人的担忧:许多人牙子私底下都会做些不正经的买卖,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独自过去,怎么看都不大安全。

    可现在,他觉得对夫人说这样的话是对她能力的质疑,更是种侮辱。

    很多时候,阿德觉得夫人行事之果敢大气雷厉风行,更胜寻常男子。

    简单用过午饭后,两人在包子铺门口分道扬镳,然后……度蓝桦迷路了。

    她习惯了北方城市围棋盘一样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的格局,却忘了南边绝大多数城市都是依据山形水势而建,很多时候压根儿论不着方位。

    她艰难地分辨了路边大娘带着浓重口音的“往前走,大约一百步就能看见一座桥,过了桥左拐……”,然后就被横在面前的“丫”字型路口拦住去路。

    度蓝桦沉默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长腿,再回忆下大娘只到自己肩膀的身高,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个低级错误。

    “夫人?”

    一道不那么确定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度蓝桦回头一看,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在脑海中过了两遍之后确定了来人身份,“林捕头?”

    来人正是推官高平手下的四位捕头之一,年纪最轻的林家良。

    他虽然是捕头,但生的十分白净,为人又和声细语的,很有点书生气,在整个府城的人缘都很好。

    地方治安一般由衙门和厢军共同维护,不过后者平时不轻动,只负责大型活动、城池整体守卫和夜间巡视,白天城中秩序主要还是依靠衙役巡逻,因十分琐碎,平时手头没有案子的捕头也要参加。

    林家良和后头几个捕快都上前行礼,又笑着问:“夫人怎的独自出行?

    虽说是白日里,可难免有些不长眼的冲撞了。

    夫人要去哪儿?

    可要卑职护送?”

    护送不护送的,度蓝桦倒不大在意,就是这个迷路……

    她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对方释放的善意,很爽快地给了人牙子的姓名和地址。

    林家良显然对本职工作很用心,一听那个名字就意外道:“赵小黑?

    夫人是要买人么?

    那种地方大多乱糟糟的,夫人何种身份,怎好轻易踏足?

    倒不如卑职去传话,叫他挑合适的人带去府衙,夫人再细细挑选。”

    度蓝桦摆摆手,没多话,“带路吧。”

    见她坚持,林家良只好将剩下的话吞回去,又将带来的六个人分作两拨,留下四个继续巡逻,剩下两个跟自己走,以保完全。

    度蓝桦偷偷地观察着他熟练分派人手的经过,嘴角险些流下羡慕又心酸的泪水:

    人家一个捕头随随便便来巡街都能有六个手下,可自己满打满算,现在能拿出来使唤的……只有俩。

    又走了一段之后,林家良联系最近两天听说的度夫人频频出入文库的事,隐约想到了什么,“夫人是去查案子吗?”

    度蓝桦挑眉看了他一眼,“都说林捕头年纪虽轻,可思维敏捷,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她喜欢聪明人,更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因为很省心省力。

    只希望这位林捕头不是自作聪明就好。

    林家良稍显腼腆地笑了下,“夫人说这话实在折煞卑职了。

    卑职对旁人倒勉强可以充个脸儿嫩,但对上夫人,实在不值一提。”

    他这个年纪坐上府城捕头一职确实不晚,可跟对方一比,着实小巫见大巫。

    自己已经二十九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可这位夫人才多大?

    却已经是四品诰命,更难得的是,她是凭自己的本事得到陛下青睐……

    他虽是男人,却也知道世道对女人来说更艰难,但凡能在一群男人的包围下混出头的女人,绝对比同等级的男人更狠,更难缠。

    想到这里,林家良忍不住又抬眼看了度蓝桦一下,结果发现对方竟然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尴尬。

    他自然不知道度蓝桦的真实身世,只觉得这位夫人年纪虽轻,可眼神竟如此锐利,简直跟刀子似的,仿佛能直接看到人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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