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数全看穿?表面在武功,实际是战法。
对“我方存在间谍”心知肚明的蒙古军,与盟军同病相怜且心照不宣“对方知道我安插间谍”,但因欲将心腹大患连根拔起委实太难,故双方从来都在赌情报的时间差和准确度,久之也习惯了排兵布阵时先做好反侦察和反计算,
所以,当木华黎透过长生天得知“细作已通知陈旭提防西辽”,自然就将此番贴身保护成吉思汗之西辽高手重重加密、细细谋划;
而紧接着陈旭也从莫非的蛰伏推出“蒙古军已知我军会着重提防西辽”,所以战前就根据经验预判出木华黎的路数如下——
“某些高手一开始就流露出天火岛招式,旨在掩护另一些、起初没显山露水、关键时刻突然祭出杀招之人。也就是说,出战者十有七八全都会‘反弹术’。众将切记,若与陌生人武斗,宁出新,勿忘心,以免中计。”
尽管局部算漏了辜听弦的放错火,但整张棋盘陈旭可谓对木华黎看破。
正因陈旭提点,薛焕在实战中做足防备,故未被小胡子反弹术坑害;而宋恒遇到的这位黑脸大汉,在交手了十数回合后都没显示出反弹术迹象……
但宋恒再如何粗心,都不可能轻敌;更何况薛焕和小胡子的你来我往就在肩旁,教宋恒从始至终都记着陈军师的告诫,平心静气,稳扎稳打:为了主公,宋恒你一剑都不准飘!
持剑认真将黑脸大汉刀势斩尽,图穷匕见其果然深藏绝技,可惜早就被宋恒压得内外兼伤再也发不出——反弹术已算阴招,藏拙的反弹术更是阴招中的阴招,然而在绝对实力面前,如跳梁小丑一般!宋恒得胜在即,热血中烧,瞥见他刀身刻着“拆骨吸血”字样,
联想到他刀气遇血则强,当下懂了,这刀就叫这名,是灵物,有魔性,终究远不是自己对手,一剑将他挑飞老远,傲然一笑宣告结束:“拆骨刀,我拆了!”
黑脸大汉虽飞开数步,却打了几个盘旋、愣是没有倒跌在地,不过确实弱于宋恒、不敢恋战、转身就逃。宋恒正待追击,忽而手掌奇痒,一低头大吃一惊,好话真不能说前头,刚把敌人打得吐血,自己竟然手烂半截!叠加旧伤之上,教他吃痛不已:
刀术,气流,反弹术,毒——这黑脸大汉真是技多不压身,教自己明知提防,都防不胜防!万幸这错误是打败敌人后才犯……
“你个宋无用!”宋恒本能扇自己一耳光,这下可好,脸也肿了。
趁宋恒中毒发愣,黑脸大汉终跑没了影,小胡子却深陷薛焕刀网难以挣脱,这时候弧光一掠,原是十二楼之一“巴尔恰”从旁掷刺,那双头枪虽已被宋恒削断一截,另一截却还能对薛焕派上用场,二话不说,雷霆万钧、偷袭!
眼见薛焕分身乏术,众兵将只怕肃州情景再现、但此时宋恒受伤不济、哪还再出得了一个解涛救急?说时迟那时快,紫电起,清霜扬,斜路“秀出南斗”“寒磐满林”“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潮落夜江斜月里”迭发,
剑舞时外表潇洒飘逸,可唰唰唰连续攻杀进来,非但强势将双头枪卷走,还削倒了巴尔恰而未损伤任何一个盟军兵卒,其迅快、强劲、精准,叹为观止!是哪个用剑高手、落降于宋恒之右?
仔细打量来者之前,禁不住再回味那一剑,速似星奔川骛,美若月地云阶,云瀑倾泻,如梦似幻……“紫电清霜剑!”“叶公!?”“叶大人!”有小将不识得这位甚少出现的南宋官场中人,嘴巴张得老大;只有宋恒见怪不怪,论剑,谁比云雾山第五叶文暄更快?
说起被叶文暄手到擒来的蒙古高手巴尔恰,他在肃州城下和薛焕解涛的比武中明知不敌、当场闭息假死、逃过一劫;锁阳墓围攻林阡凤箫吟夫妇,死者九成,又免于难。命大且狡猾,终不敌一剑。
不过这位十二楼对成吉思汗可谓忠诚,不堪被俘,当即自刎。小胡子险些也步后尘,亏得轩辕九烨终于回救、却不敢露脸、只放出几个人质来解他的困。
“我从与林匪的谈判中看出,他们在交战中为防我军毁约,第一守则一定是‘务必先将老僧救出’,第二才是‘抓捕’我们。”“这也是我从前分析过的,他们太‘优柔’,必败于此。”轩辕九烨和木华黎又一次观点相契,再加上长生天几乎把性命赌上也要相帮,令成吉思汗在战前找到了久违的“先胜而后求战”之感,是的,今次他一定能走出困顿。
果然,有这群西辽高手和巴尔恰拼死殿后,再加上盟军守则果然是先救人质,成吉思汗终于利用这两点逃之夭夭。
可那又如何?没选对路!离出口十万八千里,也没能够回到入口!
“他们还在这茫茫山海之间,就看被我们哪一路先抓住了。”金陵摊开地图,“铁木真身边的蒙古高手多半有伤,有能力一战的应该只剩木华黎和另外两个十二楼。”
“除此,需要分析的就只有‘西辽兵力来了多少’。”陈旭认可金陵说法。
“应该不多,要是人手够多,铁木真就不会明明怀疑莫非却不杀了他。俨然还是用人之际。”金陵不避忌在这里说莫非。就当长生天在这里,这句话也是一种虚虚实实。
“不一定不多,只是这些人尚且不如莫非让他信赖吧。”陈旭说这些西辽高手毕竟是外援。
“倒也不错。”
“据我所见,初步估算五百左右,其中顶尖高手不多,但无论蒙兵辽将,皆训练有素,如水入沙地。”叶文暄说,这也是盟军暂时找不着他们的根因。
“就是这帮人,那日当着我们的面,从敦煌城内暗度去鸣沙山。”陈旭点头。确实也不会比这数目再多,否则当时在敦煌城中的飘云和林阡早就觉察异样。
“高手虽然少,但不容小觑。”宋恒解毒后来找众人。
“适才我俩各自与敌交手,掂量出大致实力和绝招,可与小律子战前所说的西辽前十对号入座。”薛焕不离宋恒左右,一同进帐议战,“宋堡主遇上的黑脸大汉,应是西辽第五萧若水,此人比较崇汉;我遇上的小胡子,该是西辽第六阿拉丁,长得滑稽,作风亦然。”
小律子险些成为辽帝的乘龙快婿,不经意间却成了盟军对辽的情报先驱——战前他就对陈旭知无不言:辽帝虽昏庸,但祖父积下近千精锐,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鬼影兵团,大内前十就是其中的出类拔萃。而林阡在莫高窟面对的四神四废阵,其中四神,除了塔阳古外应该是第八九十。
“对面终将知道小律子对我们的投靠,再加上武功已被你俩洞穿,接下来应该索性变暗为明了。”金陵推测。
“哎,咱们足不出夏,却算打入了西辽境内。”陈旭苦笑。
“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辽帝会变卦?和我们变友为敌?他虽昏庸,总得有人在他耳边煽风点火?”初来乍到的荀为顶替了杨叶的位置。
“是这样的,荀军师,战前小律子已对我说过,是有人对辽帝进献谗言,说林匪从建立初期就有天山派,这说明林阡他志在包括西辽的全天下。”陈旭回答。
商议罢,金陵荀为前往部署对成吉思汗的进一步追踪,宋恒薛焕回归他们本来负责的伏击地段,陈旭则同叶文暄一并去找总揽大局的徐辕。
沿途叶文暄略带疑虑:“陈军师,大家对西辽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于小律子一人,会否太过片面?”
“就目前看来,小律子提供的信息无误。”陈旭回答,“叶大人,是因他说的起死回生过于离奇,所以才会对他有所怀疑?”
“总觉得他对绝地武士的追求,并非完全是为帮主公救我师妹。”叶文暄点头,“他有事瞒着我们。”
“人都有秘密,叶大人何尝不是有事瞒着主公?”陈旭笑。
叶文暄一怔,叹了口气:“军师果然心思透彻。”这些天他甚少在盟军露面,是因为官场也需要周旋。
“多事之秋,多些善意的谎言,何尝不可?”陈旭言下之意,小律子是为了救林阡。
“那我也且对小律子绝对互信吧。”叶文暄推己及人。
二人老远就听到帅帐里大发雷霆,没错,怒不可遏之人竟是他们向来镇静处事的天骄徐辕,
能不怒吗?火烧敌军,居然反烤了自己,“长生天”继玉门之战后再一次插入陈军师号令!事态上升到如此恶劣,现阶段徐辕非采取公开肃清不可。
“在经过转魄示警之后,我们都已知道要防长生天,所以备战时空前谨慎。万料不到,她竟能又一次插入军令。”陈旭说,“离奇的是,这次所有嫌犯都被邪后、李帮主牢牢盯紧了,论活动范围,达不到蒙古军。”
“只有一种可能,长生天或其下线探到我军计划,远距离以唇语下令,由暗处的西辽高手付诸行动。”叶文暄说,那般神不知鬼不觉,可能就是西辽数一数二了。
“藏头缩尾,算什么高手。”陈旭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刀响及惨呼,循声而去掀开帘帐,惊见柴婧姿血淋淋地倒在冯虚刀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徐辕之所以暴怒,是因柴婧姿证据确凿还砌词狡辩。
遥想当初主公在经过锁阳墓血战之后、已将柴婧姿和狗鲨救回盟军软禁,柴婧姿却非得拐骗狗鲨去找他前妻继而越狱……
“是他自己想他媳妇儿,是他自己说,要找她证明他是纯爷们的……”柴婧姿一边抹泪一边推脱。
可她和狗鲨越狱后不久,转魄用天脉暗号对长生天钓鱼,长生天差点中招却在最后一刻跳出陷阱但不慎落下一张纸条,纸条上透露出关键信息正是“‘柴’字写法随意,说明长生天常用”……
徐辕据此问罪:“嫌犯中只有你一人姓柴,只有你会常以‘柴’写书信。”
“可书信也分开头和落款啊!且不说嫌犯有可能化名,就不能是此人常写信给我?!”柴婧姿虽悲恸于狗鲨的死,却并不想通过背负冤屈来殉情。
纵使徐辕也被问住,换邪后上前逼供:“敦煌城,若非你回头寻什么饰物,哪会有城上的人质阻攻?”
“可城门口的内奸,事实已证明是狗鲨前妻!”
“那又如何?她与你行动几乎一致,可能是故意为你洗脱身份之用!”
“邪后这话,有证据吗!”
“这是什么?”邪后抖落出柴婧姿随身包袱里的一本书。
那是《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内含宋代著名中药炮制理论。
“肃州之战,长生天栽在酒续断和盐续断上,相信她会吃一堑长一智。”邪后以此为物证。
“邪后,我就是因为医术不精才被怀疑是长生天,可不是要多读书、多练手吗!”柴婧姿的理是没错,但辩解时的滴水不漏,令人难以不继续怀疑她。是的,柴婧姿就像经过无数次琢磨早早就拟好了腹稿!
以上或许还算疑点归于被告、使徐辕和邪后还像从前的林阡一样处理不了她,
但这回柴婧姿插翅难飞,根因还在李君前对“离恨天”的收网——离恨天,这个铁板钉钉的天脉第三级此刻已被下狱,而近来李君前一直用他在对其上线长生天放线,“他在陈军师下达纵火天时号令的前后,有且仅有与柴婧姿的活动交集。”
“我一天到晚和多少人说过话,哪个记得!啊,你说的是小王吗?!冤枉啊!跟他接触,只因我最近在学螭霖鱼的做法!”
一句螭霖鱼把李君前都激怒:“长生天,盟主待你那般,你还将她害死!竟还妄想用她脱罪!?”
“不管你信不信,我待盟主也是真心,我们在一起时,她总想学螭霖鱼,我想完成她的心愿而已。”柴婧姿眼含热泪。
“谁信。”徐辕冷厉经行,倏然转身,手起刀落。
“长生天的死讯和死因不必隐瞒,也好教敌我的士气彼竭我盈。”陈旭了解来龙去脉后,为徐辕制定计划。
“天骄难免还是被主公的疯癫濡染了,否则,怎好当你的面大开杀戒?”原也在帐中的胡弄玉送叶阑珊出来,她们之所以也在,是帮柳闻因送急信给徐辕——难得一次,大家在前线杀敌,主公他非但不在还后院起火……
(食言更一章,实在憋不住。这章信息量很大,够看半个月了吧。我继续闭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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