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雕陶部落明天就要转场了,这里的草已经被大批的牛羊吃的差不多了,转场到新的水草丰美之处,是必然的选择。
牧民们在忙着整理物资,明天一早就要举族迁徙。
部落聚居的无数顶毡帐东北角儿,一群人站在那儿,正向远方眺望着。
杨瀚站在前边,贝雕氏扶着拐杖,老态龙钟地佝偻着身子,站在他的身侧半步之后的距离。
老婆子身体很强健,就这体格,估计一百岁了都能骑马射箭,但她在杨瀚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明天就会咽气的感觉,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小谈由荼狐扶着,站在更靠后的距离。
她正在琢磨方才杨瀚不曾到来时,干娘问她的那些话,似乎每一句都和大王杨瀚的饮食起居有关。
我只是陪伴小谈姐姐啊,杨瀚的事关我什么事?
干娘为什么这么在意?
小谈不识人心险恶,哪里明白莫雕氏的真实用心,虽然觉得有些诧异,可一时却琢摸不到点子上去。
忽然,有人振奋地道:“来了!”
众人张目向远处看去,就见一队骑兵,远远飞驰而来。
头前一人,披风飞扬,仿佛战鹰的翅膀,骑在一匹最雄骏的马上,飞驰电掣,那跨鞍打浪的动作说不出的优美。
杨瀚手搭凉蓬,向前方看去,却见那最前一人,却是一个女子。
她的小辫儿和额前的珊瑚珠子,都随着奔马的动作跳跃飞舞着,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半大孩子。
杨瀚微微一讶,这是什么?
难不成俘虏了靳无敌的儿子?
可这女子又是何人?
正思忖间,那马已飞驰至面前,马上女子骑士极好,技巧地一勒马疆,那马又轻快地踏前几步,稳稳地站定了,不似后边几人,有的突然勒急了,那马人立而起,若非马上骑士急急变换身体重心,就要连马一起仰翻到地上。
“大王,大王,臣幸不辱命啊大王,哈哈哈哈,快放我下去!”
女骑士怀里抱着的那个“半大孩子”说话了。
杨瀚定睛一看,噫!这半大孩子居然有胡子,哦!原来是李淑贤!女骑士骊珠扳鞍下马,再把李淑贤抱下来,李淑贤一溜小跑奔向杨瀚,因为他在马上颠簸的太久,平衡力现在不好,于是,贝雕氏、小谈、荼狐等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偏了。
“噗嗤!”
荼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抿住嘴巴,把头扭向一边,但肩头还是忍不住颠动着。
李淑贤定了定神,又跑回杨瀚身边,兴冲冲地拜了下去:“大王,臣幸不辱命,草原之患,自今日平矣!”
“爱卿辛苦了!”
杨瀚上前将李淑贤扶了起来,心中嘀咕:“难怪官吏选拔也讲究仪表,太不像样子的是真有有损国仪啊。
幸好我这里太缺人才,在瀛州那种地方,也难怪李淑贤这样的难以出头。”
杨瀚扶起李淑贤,道:“六曲山那边情况如何?”
李淑贤红光满面地道:“大王,靳无敌走投无路,居然攻上六曲山去,灭了六曲楼,将六曲山据为已有,但也因此,他被我三山徐公公、徐不二两路大军卡住了退路,现在堵死在六曲山上。”
杨瀚道:“寡人曾嘱咐徐不二,一路扫荡,见机行事。
却不知他与徐海生汇合后,采取了什么对策?”
李淑贤道:“六曲山山势险要,易守难攻。
若是强攻,损失必重。
所以,臣献计于徐公公和徐不二将军,只管围了六曲山,挖掘战壕、摆布阵势,逼靳无敌下山决战,山上粮草不多,靳无敌撑不了太久的。
只要他下山,敌攻我守,结果不问可知……”杨瀚欣然道:“好极!平定草原,爱卿当为首功。”
这一句话,李淑贤便心中大定,功已定了,那赏自然也是少不了啦。
李淑贤忙收敛心神,恭瑾地说道:“为大王效力,敢不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走!寡人已备下酒宴,为爱卿接风,来!”
杨瀚拉住李淑贤的手,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来。
李淑贤自然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君臣相宜,好不感人。
酒宴自然是早就摆好了。
草原人的酒宴,除了酒,当然是肉。
要说蔬菜,现在正是春天,野菜也是有的,但那哪儿能上得了台盘?
所以,只有金黄色的烤全羊的嘴里,给它衔了一抹翠绿的香菜充充样子。
杨瀚亲手切了一块肥美的羊肉,给李淑贤放进盘子里。
“咚咚咚咚……”欢快的,极富节奏韵律的羯鼓声响起,锦筒绣裙,一身草原少女妆扮的荼狐粉光脂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个定场式,柔美的身体呈现出了“三道弯”的迷人曲线。
把她送到杨瀚身边有段日子了,若是个好色的大王,只怕当晚就把荼狐吃干抹净了吧?
可杨瀚迄今全无动静。
若说他有暗疾,不近女色,却又不像,仅看他对小谈的呵护备至,王后乃至两位侧妃前后脚儿地有了身孕,他也正常的很呐。
所以,莫雕氏有些着急了,方才主动建言,要以歌舞为大王助兴,结果居然不是群舞,而是把荼狐一人送上前来,为了让杨瀚注意到荼狐,莫雕氏还真是下了番功夫。
荼狐好舞蹈,她虽是头一回来草原,但草原上的舞蹈,却是会的。
只是由她跳来,少了几分刚劲粗犷,多了几分俏皮柔美。
羯鼓重音一沉,荼狐便把妩媚的柳眉微微一挑,伴随着悦耳的羯鼓声跳了起来。
杨瀚抓着雕刻着古朴花纹的牛角杯频频举杯,不只向李淑贤敬酒,也向莫雕氏和越来越多归附于他的部落首领们敬着酒。
众部落首领自然也要上前来为他敬酒,依着习俗,还要先站在他的面前,纵声高歌一曲。
杨瀚喝了那烈酒,便汁水淋漓地抓着羊肉大嚼一阵。
小谈如今有了身孕,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久坐,小坐了片刻就回帐歇息了,这一来,众人敬酒更加肆无忌惮,草地之上,一片欢快。
一个肥头大耳的部落首领,他被徐海生弄走了一半的部落子民,所以虽然遭了火灾,剩下的牛羊足以让族群延续下去。
至于人口,只好放开肚皮生,几十年后,还不是恢复如昔?
如今,又投靠了杨瀚,受到接纳,再不用担惊受怕,因此放怀畅饮,喝得满面红光,坦胸露腹,身旁案边不一会儿就已是堆积如山的酒坛子。
他摇摇晃晃地捧起酒碗,走到杨瀚案前,大声道:“大王巡狩南秦草原,我草原诸部深感荣幸。
如今,更有莫雕部落美丽的女子为大王献舞,舞姿比醇浓的美酒还要醉人呐,小臣拓尔迈洪敬大王一杯。”
杨瀚哈哈一笑,举起杯来。
拓尔迈洪便用油手把胸一拍,高声唱了起来:“了不起的杨瀚大王啊,我们虔诚地向您敬献美酒。
能把高山挟在腋下的杨瀚大王啊,请您满饮此杯。
能挽起强弓射下太阳的杨瀚大王啊,愿您的领土无限无疆……”杨瀚举着酒,笑得脸皮子都酸了,拓尔迈洪终于唱完了,然后捧起酒碗,咕咚咕咚牛饮一番,向杨瀚一亮碗底。
杨瀚微微一笑,便也捧起碗来喝酒。
这他娘的,虽说是奶酒,喝多了也醉啊,尤其是有些腹胀,可盛情难却,这些人粗犷归粗犷,可有时偏又敏感的很,你不喝完,他会担心你对他有看法,难保哪个蠢人越想越不安,干出什么糊涂事儿来。
莫雕氏是个老妇人,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胡闹。
她微笑着,看着拓尔迈洪敬了酒,摇摇晃晃地下去,微微侧了身子,对陪坐在一旁的莫皋低声道:“一人独舞,何如共舞之乐!”
莫雕氏向荼狐那儿呶了呶嘴,低声道:“去邀大王共舞啊!”
莫皋喝得小脸红扑扑的,脑子晕乎乎的,一听娘亲这么说,大喜道:“对啊!我这就去!”
莫皋兴冲冲地跳起来,冲到杨瀚面前,一把夺下他的酒碗重重地搁在桌上。
杨瀚一脸诧异,这姑娘要干什么?
就见莫皋伸出双手一拉,呼地一下就把杨瀚从案后拉了起来,大声道:“大王,我们共舞吧。
来来来,大家共舞!嗨,姑娘们,都过来啊!”
莫雕氏一脸黑线地看着一直候在边儿上的十几个窈窕的牧人少女跑到了冂字形酒宴现场的中间,然后一个个拉起了那些部落头人们,成双成对地跳了起来。
莫皋的舞姿异常地奔放,仿佛一匹欢快地尥着蹶子的小牝马,拉得杨瀚踉踉跄跄的,半天也跟不上她的节奏。
莫雕氏脸儿都黑了,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亲自上阵。
荼狐被人围在中央,也不好退下,一个人仍在那里独舞。
因为空间变得有限,舞姿愈发因收敛而袅娜,疾风回雪般飘转舞动着,那迷人的身体曲线,就在她的旋转中完美地呈现出来。
陡然一旋,荼狐再一转身,不由得心中一跳,杨瀚竟然站到了面前。
莫雕氏不动声色地钳住了女儿的手腕,选择了一个最佳的时机,于是,杨瀚就被莫皋甩到了荼狐身边。
杨瀚有些尴尬,本着与民同乐的想法,也只好学着荼狐的动作,扭腰摆胯的跟着舞蹈起来。
莫雕氏一双老手铁钳一般拉着女儿,假意缓慢舞蹈,慢慢退向一边。
荼狐瞧见姐夫,就条件反射地有些反感,她不敢明白地反抗杨瀚,瞧他动作有些僵硬,却不介意在舞蹈上羞辱他一下。
于是,在节奏欢快的舞曲之中,荼狐衣袂飘飘,舞姿灵动而轻快,腰腿的柔韧在那时而蹬踏时而急旋的舞蹈动作中尽情地展现着。
因之显得杨瀚的动作更加笨拙,于是荼狐心中甚觉快意,那花儿一般的俏脸上随着她时而左旋时而右转的倩丽身影便有一丝笑容攸现攸没,唯其捕捉不定,所以更增诱惑。
终于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拖出舞场的莫雕氏老太太看着这一切,不禁老怀大慰,没白疼荼狐这丫头,她终于知道在大王面前展示她迷人的风情了。
大王这一下会看上她的吧?
嗯,老身看了都动心,大王一定会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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