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阳城建造的规模比清泰城更大,但是这个部族更强大些,所以建造的也更快。
城东将按照城主的规划建为商业区。
荆阳地处要津,四通八达,将来各处城池建好,交通大多要经过这个地方。
荆阳苏家的族长苏青很有头脑,年轻的时候,他曾游历瀛州和方壶。
他很清楚自家地盘身处要津的优越地理条件,会给他带来何等源源不绝的财富,所以他的城筑得又大又高,店铺区的街道也是又平又宽。
荆阳地区沃野千里,没有山,便连石头都不多。
但是荆阳苏家却想把城墙建得更加坚固些,这条主要街道更要铺上平整的青石板。
苏青很清楚,要舍得付出,才能凭借优越的条件招揽来更多的客户,当大部分客户都认可了这里,那就再也无人能夺走它商业中心的地位。
先机,无疑是极重要的。
这样一座大城,各色人口是少不了的,要有人耕田种粮,要有人在城中从事各种服务。
可是要搬运筑城所需的石料、要尽快开垦出足以供给全城百姓的食粮甚而可以有余粮销往各地,他们虽有广阔的沃野,却少不了大王许诺的象农帮助,才能把它变为良田。
且不要苏青这里本来就缺人手,就算他人手足够充裕,人力去做这些载运重物的事情也不是一年半年就能完成的。
但是有了力大无穷的猛犸巨象那就不同了,他的速度可以加快几倍。
苏青已经听说,徐家同时开筑的三座城池也都有商业街区,这令他产生了很深的危机感。
所以,在听说栾城得罪了这支象农队伍后,苏青马上派人把他们请来了荆阳城。
徐海生和司马杰率象队到来,苏青异常的重视,安排了他最得力的儿子负责接待。
徐海生和司马杰率领的象农队也成了荆阳城东区商业街开张以来的第一单生意,因为六十头大象,对于各个严重缺少劳动力的部落来说,根本不够分配。
徐海生和司马杰下山之后,去的第一座城就是栾城,栾家明显还没搞清楚立场。
在他们看来,他们都是忠于大王的,筑城是响应大王的号召,将来这城都是大王的,所以……大王派来的象农队,理应为他们服务。
虽然,他们只是名义上归属瀚王,这未免有些无赖。
可徐海生显然不这么想,都说人要是阉过,就没一个好人,苏家现在就这么认为,那个徐海生居然不识抬举,带着他的象农奴走了。
苏家派了人挡在城门口,性如烈火的徐海生坐在高高的象背上,声如霹雳:“走!我看他娘的谁敢拦,踩他个稀巴烂!”
于是,六十个象奴就乘坐着六十头大象,轰轰隆隆地逼向城门。
恼羞成怒的栾家族长栾振杰眼看着六十头雄壮的猛犸巨象所形成的声势浩大的队伍迎面走来,他只能带人退到一边。
要驱赶这些大象,得用虎啸功,可那只有徐家才会了。
如果硬要阻止,他要付出多少名战士的生命?
于是,徐海生走了,没给这座城留下一头大象。
栾家现如今大工地似的城池里,只留下一地鸡毛。
倒是象农队的副手司马杰对栾振杰很恭敬、很客气。
司马杰爬下大象,拉住栾振杰的手,很诚恳地说:“老徐他就是这种臭脾气,他犟,他太犟了,他连大王都敢顶撞。
气得大王差点儿把他的大头也给切下来。
你看到了吧?
就他那大块头,留在大王身边做个禁宫随身侍卫,何等的逍遥自在?
就因为他这副臭脾气,才给大王轰出来的。
你就说吧,就连大王都拿他没办法,咱家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咱家也很无奈啊!咱家也常受他气的,栾大人你大人大量,莫要见怪……”“那这象奴……”“大人您放心。
这六十个象奴分派出去后我就回来,我和大人您一见如故,投缘!我愿意帮您,我到时回来,调教几个徒弟,大人您以后还怕无象可驭么?”
“哎呀,那敢情好。”
栾振杰喜出望外,如果能教会他的人训象,就算这次耽误一些,吃点亏也忍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么。
于是,几大锭铸造的坑坑汪汪,卖相极不好,但是金澄澄的成色却极好的大金饼子就揣进了何善光的口袋,他的衣服马上就歪了。
栾家有矿,在山里有一座金沙矿,栾振杰是大土豪,舍得花钱。
“哎呀呀,你看看你看看,这怎么好意思说的。
真是太谢谢栾大人了,咱家……咱家感动。
咱家是个苦命人呐,要不然也不至于混到进宫这一步,你说是不是?
咱家自打看栾大人您第一眼就觉得亲切,您就是不给我任何好处,我也是打算回来帮您训练象农的,这就叫投缘儿。
我一瞧栾大人您,就特别的投缘,说实话,您的谈吐行止,那神韵,哎呀呀,跟我爹一模一样。
咱家可是自幼失怙,我一见大人您,就像瞧见了我亲爹一样,要不……我认您当干爹得了。”
何善光不由分说,就在一头头大象踏起的飞扬尘土中跪下来,很实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栾振杰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干儿子,一时有点懵。
认干儿子本也没什么,只是……他是个没把儿的,儿子没把儿,听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
但是栾振杰还没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何善光已经磕完了头,欢欢喜喜地爬起来,一把拉住栾振杰的袖子,亲亲热热地道:“爹,咱们栾家有黄册吗?”
“黄册?
要那东西干嘛,劳神费力的,也没啥用处,一直就没这东西。”
“哎哟我的亲爹诶,没有黄册,怎么管理子民呐?
怎么缴纳赋税啊,这百姓流失了怎么办?
您没黄册也不清楚啊。
爹啊,我一看就觉得您宽厚,你确实是仁厚,可不能因为宽厚就由着下边胡来啊。”
栾振杰笑了,抚须道:“儿啊,你原来莫不是徐家部落的人?”
“是啊爹,爹您这双慧眼,啧啧啧,这您都看得出来?
我脸上又没写着。”
栾振杰自矜地一笑,道:“因为咱们这三山洲上,只有徐家一直造黄册啊。
呵呵,不提这个,你可知我各个部落为何不造黄册么?”
“孩儿愚昧,还得爹您多指点。”
“因为啊,用不上。”
栾振杰道:“咱们栾家,都是自家嫡系族亲打理,一层层地下去,也是他们各自的亲信,就算其中有人贪墨,那能贪多少?
再说了,都是自己人,肉还不是要烂在自己家锅里?
至于说迁徙,呵呵,少!几十上百年能有那么一起,一定是在原本的部落犯了大错,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走。
不然的话,各家势力都是宗族为本,一户外姓人去了,他能不受人欺负?
所以啊,没人走,他也无处可走。”
栾振杰心道:“大王英明,只各处走了一个多月,各种事情扫听的一清二楚。
栾家没有黄册,那就更好办了,看来这里,我还真得杀个回马枪。”
何善光便笑容可掬地道:“哎呀,这样的话,我倒是麻烦一些。
那就等我回来,各处寻访一下,再挑选老实本份的农人传授本领。”
栾振杰一怔,道:“这又何必,我到时直接派些人听你调用不就行了?”
何善光腼腆一笑,有些难为情地道:“爹啊,你看我现在都是阉人了,也没个后,以后指望谁啊?
您是爹,得我孝敬您,可儿子也有私心呐,总希望吧,这人瞧着实诚,传了他手艺,他以后能孝敬咱。”
栾振杰大笑,这孩子老实,不过老实归老实,倒也挺有心眼儿。
有道理,生个亲儿子还指望他孝顺呢,谁教徒弟也不想教会儿徒弟饿死师父啊。
栾振杰便慷慨地道:“没问题,到时候为父这地盘,你横着趟。”
父子二人越说越近乎,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直到徐海生率象兵大队人马绝尘而去,何善光才爬上象背,与他刚认的干爹依依道别。
很快,象农队伍到了栾城,却没留下一头大象的消息,就通过急脚递,传递给了四面八方的大人物。
据说徐海生决定在荆阳城停歇,再根据各家决定拿出的报酬来决定这象农分配给哪一家,以及名额多寡。
这一来各家都有些急了,若是不派人去,岂不是就没了象农?
要知道,有这么几头大型牲畜在,那垦荒和筑城的速度将数倍于前,无论怎么算,这利益都要大的多,如果垦荒快,今年还来得及种一拨粮食,且不提这,就算只是那缓慢的建筑过程中的消耗,也足以抵消这份支出了呀。
更何况,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知道了大王将要组建“海盗水师”劫掠瀛州的事情,暴利啊!当然,若是参加,筑城人手就更少,更加需要这种牲畜。
尤其是,栾振杰把何善光答应传授给他的族人驯象之术的事儿告诉了他的亲家,他的亲家又告诉了他的姐夫,渐渐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们心里顿时亮堂起来,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啊,只要自己这边抢得一对象农,把他们答对好了,许一些好处,哄他们把本事传给自己的人,那就是学本事了,这样算的话,多付出些也是好的。
徐海生和司马杰这厢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一边挤兑着各家表态,先帮谁家,后帮谁家,各城竞聘。
一面招揽着人心,物色着火种。
而急脚递那边则通过与各方万千百姓的直接接触,不断地收集情报、归纳整理,形成甚而比各个部落自己的首领还更清楚、更真实的部落的状态,再呈报给杨瀚。
在接信递信传递消息的过程中,让各部完全适应了、接受了他们,他们越过以前那种封闭的,要和各部百姓有所接触,只能通过他们的首领来进行的方式,直接与千家万户进行接触,朝廷的存在与其影响力,也就渐渐润物无声地走进了人的心里。
这个过程无疑是缓慢的,但也可以是很快的。
只要这些部落首领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举动正在招揽着人心,教化着规矩。
小青的动作,却无疑是更快的。
就在荆阳城中猛犸巨象竞聘大会开幕的时候,一头飞龙稳稳地张开着它巨大的膜翼,振翅飞进了瀛州富饶的边城吴港。
它巨大的膜翅扇动着巨风,刮得城墙上的弓箭手站立不稳。
疾飞掠过的阴影,深深印在了每一个战士的心里。
城里面无数靠着海运富得流油的大商巨贾都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大海盗血鸳鸯夫妇率海盗攻上岸来了。
这是几百年未有之事,很多人都不相信,可他们又不能不信,因为那头飞龙就在他们头顶盘旋着,飞龙上有人正洒下火油,烈火已在城中各处燃起,硝烟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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