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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冲突
“淮安军强攻采石矶,无关人等绕道。”望楼、撞角附近甲板、两侧炮窗处,有多名士兵扯开嗓子,高举铁皮喇叭,同时将俞通海的命令大声重复。
长江舰队轸宿分队的青丘、器府二舰,虽然体型只能算中上,却是最早几艘由阿拉伯式纵帆海船改造而來的战舰,舰上的各级指挥官和水手都已经参加过无数次剿灭江匪的战斗,一个个早就把傲气写进了骨髓里头。
按照他们的经验,从后面赶过來的凑热闹的,肯定不是什么大型商队,更不会是普通江匪,前者对危险有着本能的直觉,绝对沒勇气往战场中央钻,而后者,长江上凡是大一点儿的水贼团伙,这两年早就被淮安水师给打怕了,见了淮安军的旗帜后,望风而逃都唯恐來不及,怎么可能有胆子去咬蛟龙的尾巴。
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大伙遭遇了另外一方红巾诸侯麾下的水师,并且这支水师抱着和淮安军几乎相同的目的,所以才不甘心被抢了先机。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听到了战舰上的喝令之后,迎面杀过來的船只非但沒有做丝毫停顿,反而将度加得更快,一边拼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一边高高地扯起数面猩红色战旗,每一面战旗中央,“和州”两个字都清清楚楚。
“提督。”站在船头的副舰长张山将头转向俞通海,带着几分迟疑请示,这两年江匪水贼他杀了无数,唯独沒有朝红巾友军开过炮,突然遇到特殊情况,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命令青丘、器府二舰,摆开作战阵形。”俞通海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命令各舰的左舷炮长,如果來船继续靠近,立刻炮示警,务必将其拦阻在三百五十步之外,敢靠近三百步之内者,击沉。”
“是。”副舰长张山答应一声,立刻将手中令旗举起來,快朝望楼挥动。
望楼中,瞭望手们迅将一面面令旗扯起,沿着主桅杆的缆绳梯次排开,同时,低沉的号角声也徐徐响起,带着一丝丝临战的兴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脚下的青丘舰立刻微微一振,紧跟着,修长的船身就开始快转向,如一堵高墙般,挡在敌船的必经之路上。
旁边的从舰器府号也迅跟上,将自家船头与青丘舰的船尾相对,炮窗拉开,一门又一门黑黝黝的火炮被推出來,遥遥地对准打着和州军旗号的船只。
“轰、轰、轰。”“轰、轰、轰。”六实心炮弹,分为两组,从青丘和器府二舰的左舷前端飞出,掠过三百余步水面,整整齐齐地砸在了和州军水师的正前方。
巨大的水柱跳起來,在半空中映出数道七色彩虹,水柱落处,临近的和州军战船像受惊的梭鱼般四下避让,但远离水柱的位置,却有更多的船只开始加,仿佛先前的炮击根本不存在一般。
“给主舰队信号,说和州军來意不善,轸宿分队准备随时开火。”俞通海铁青着脸,继续号施令,“让器府舰调整炮口,对准敌舰之中任何一艘,再三炮示警,如果对方依旧不听劝阻,就直接击沉。”
“是。”副舰长再度大声答应着,挥动信号旗,将俞通海的命令传向望楼,然后趁着望楼中的袍泽打旗语传递消息的功夫,压低嗓音,向俞通海进谏,“提督,他们,他们应该算是友军,如果直接击沉的话”
“既不说明來意,又不肯停船避免嫌疑的,算哪门子友军。”俞通海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追随在朱重九身侧,于山东战场立下了许多大功,他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机会,向前者表明了愿意去水师历练的请求,而他的主公朱重九,恐怕也是看在他忠心耿耿,并且父辈曾经做过水师万户的经历上,才特别动用了一次大总管的权力,满足了他的心愿。
如果第一次出來执行任务,他就搞砸了的话,毁的就不只是自家前程,连带着将主公的脸面都给打两个稀里哗啦,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给來船可乘之机。
“轰、轰、轰。”又是三枚实心炮弹飞出,砸在一艘中型战船前方不到二十步的位置,溅出一个品字状巨大水花,冲天而起的波浪,将这艘战船推得上下起伏,甲板上有器物和人被甩进了江水中,乱纷纷看不清具体数量,整艘战船不得不停了下來,对落水者施行救援。
“青丘舰瞄准右前方那艘沙船的船头,做正式交火准备,十炮轮射,直到对方自己停下來,或者被击沉为止。”俞通海抓起望远镜,一边观察和州军水师的反应,一边继续命令,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青丘舰,瞄准右前方那艘沙船,做正式交火准备,左舷十门火炮”副舰长朱山举起信号旗,娴熟地打出一连串指令。
操帆手们开始调整帆位,提着火绳枪的水兵在两层甲板上快跑动,舰身体伏在护墙后,将武器探出射击孔,左舷炮手长则提着只望远镜,一边观察目标的距离和动作,一边报出整串的数字,“一二三号抓紧时间复位,四号炮、五号炮向左调整一个刻度,实心弹,六号、七号正射,开花弹,八号、九号和十号,瞄准目标主帆,用链弹,从四号炮起,预备,,开火。”
“四号炮开火。”四号炮的炮长扯开嗓子大叫,同时侧转身体,避开火炮的回退路线。
“轰。”一枚六斤实心弹咆哮着飞向目标,在半空拖出一道修长的白色痕迹,然后一头扎进冰冷的江水之中,将目标战船震得上下起伏。
射偏了,但这一炮直奔目标船头而去,明显已经不再是警告,对面的整个舰队中所有船只,几乎都被青丘舰的表现给吓了一大跳,前进的度,瞬间就开始变缓。
“五号炮开火。”四号炮的炮长扯开嗓子大叫,根本不管目标怎样应对,在淮安军的水师日常训练当中,可沒有告诉他,分炮长有自行停战的权力,只要战斗生,他的任务就是以最快度击毁目标,而不是干扰舰长和炮手长的判断。
“轰。”又一枚六斤实心弹射向目标区域,溅起高大的水柱。
紧跟着,六号、七号火炮相继威,将目标战船的前后左右砸得波涛滚滚,八号、九号、十号也不甘寂寞,将三对拖着铁链的炮弹砸向目标上方,两对射失,最后一对却擦着目标的主桅杆掠了过去,将竹片做的船帆,扯得七零八落。
“轰、轰、轰。”一、二、三号舰炮趁火打劫,依次冲着目标喷吐火力,虽然依旧全部射失,却令敌方的整个舰队的动作彻底停了下來。
当炮击的回声缓缓消失,宽阔的水面上,刹那间变得异常宁静,除了江风和波涛声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间喧嚣,所有和州军的战船都停在了原地,再也不敢继续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敌我双方的船桅上,一面面猩红色的战旗“呼呼啦啦,呼呼啦啦,呼呼啦啦”,被风吹出两种不同的节奏,泾渭分明。
“器府舰原地警戒,青丘舰转头,迎向对面舰队,同时继续命令他们表明身份和來意。”俞通海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大声命令,漆黑的面孔上,写满了刀锋般的寒意。
副舰长将命令化作旗号传出,轸宿分舰队的主舰青丘,立刻缓缓调头,将刚刚开过一轮火的左舷藏在了身后,将蓄势以待的右舷舰炮斜着对准敌人,以与江流呈四十五角的航向,插往和州军水师的队伍当中。
当将自家与对方舰队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百步远位置后,整齐的的呐喊声,再度从青丘舰上响了起來,只是,这次一次,喊话的内容,变得有些咄咄逼人,“淮安军强攻采石矶,对面船队,停止靠近,汇报身份和來意,。”
“淮安军强攻采石矶,对面船队,停止靠近,汇报身份和來意,。”
“淮安军强攻采石矶,对面船队,停止靠近,汇报身份和來意,。”
“和州总管朱重八,率军过江讨贼,不知道贵军已经抢行一步,还请提督约束手下,不要继续增大误会。”一艘三丈高的楼船,缓缓从和州军的舰阵中央驶了出來,回应的声音里,包含了深沉的悲愤。
通过望远镜的视窗,俞通海看到,古铜色面孔的朱重八站在船头,手按剑柄,腰杆停得笔直,在此人身后,则是邓愈、汤和、吴家兄弟,还有一干自己以前从沒见到过的陌生面孔。
将望远镜轻轻放开,俞通海再度举起一个铁皮喇叭,“淮安水师奉命夺取太平、集庆二府,军令已下,不容更改,请和州军退回驻地,不要引双方之间的冲突。”
“淮安水师奉命夺取太平、集庆二路”望楼、撞角附近甲板、两侧炮窗处,众淮安军水师将士,扯开嗓子将自家舰长的命令反复宣告,一个个的面孔上,都带着酣畅的快意。
作为低级军官和士兵,他们眼里,却沒有那么多的盟友和同道概念,这天下早晚都是朱总管的,凡是敢于引兵前來相争者,都活该被打得粉身碎骨,而他们,则是朱总管手中的长刀和利剑,时时刻刻都渴望着痛饮敌军的鲜血。
“和州大总管朱重八,请求携带麾下弟兄,助贵军一臂之力。”听着对面嚣张的喊声,朱元璋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将愤怒化作力量,稳稳地举起铁皮喇叭。
此刻是最佳的过江机会,失去了这个机会,和州军将永远被困在淮安军和天完政权的包围之中,慢慢地等待命运的來临,再也沒有问鼎逐鹿的可能,所以,哪怕是受尽屈辱,他也必须让自家队伍踏上长江南岸,而不是掉头回返。
“淮安水师奉命夺取太平、集庆二路,沒接到我家大总管的命令,不敢接受贵军好意,请朱总管带领舰队回头,不要引误会。”对面的回应声隔着百余步远传來,桀骜而且冰冷,不给出任何商量的可能。
“在下朱重八,请求与贵军主帅会面,亲自向他阐明來意。”朱重八又吸了一口气,古铜色的面孔上,隐隐浮现了几朵乌云。
刚才他通过望远镜观察到,前方主舰队上,挑着“朱”字和“胡”字大旗,这表明舰队中,肯定有水师主帅朱强和淮安第二军团都统领胡大海两人在,无论能与谁会面,他都有希望说服对方,给和州军一个助阵的机会。
而只要能踏上河岸,哪怕只是替淮安军摇旗呐喊过,以朱重九的为人,都不可能无视和州军的功劳,这样,和州军就有机会在南岸取得一个落脚点,然后再寻找新的突破方向。
他的思维非常敏捷,设想也非常清晰,然而谁料对面战舰上的俞通海,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很快,就又扯开嗓子回应道:“我家先锋胡将军,正在指挥舰队与鞑子守军作战,无暇与朱总管会面,请朱总管暂且退到长江之北,待我军攻克了采石矶,再考虑会面的可能。”
“本总管朱重八,曾经与贵军并肩作战过,请问对面是哪位将军,在红巾军中担任何职,。”朱元璋被气得嘴唇黑,眼睛里冒着滚滚怒火。
“淮安军强攻采石矶,不需要任何援助,请朱总管引兵退回江北,避免误伤。”对面的俞通海根本不肯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命人再度将炮口默默地推出了舷窗,。
“主公,距离只有八十余步,末将请求替主公擒下他。”一个脸上带着水锈的和州将领猛地上前,跪在朱重八面前大声请求。
“拿下他,然后再跟胡大海交涉,淮安军的战舰虽然大,却远不如我军船多,也不如我军灵活。”邓愈、汤和等人也忍无可忍,颤抖着嘴唇求肯。
“马江相对狭窄,只要我军的纵火船能抢到上游有利位置,就能一举锁定胜局。”另一位满脸水锈的家伙,走近朱元璋,吐着猩红色的舌头提议,“末将在这片水面上玩了二十年船,绝不可能失手。”
“主公,机不可失。”
“主公,能战,方能言和。”
几个文职打扮的幕僚,也纷纷开口,都认为和州军不能继续退让下去,否则必将令麾下弟兄们心灰意冷。
听着众人义愤填膺的话,朱元璋的古铜色面孔由黑转红,又慢慢由红变紫,两只铜铃大的眼睛里头,寒光四射,握在剑柄上的手,颤抖,颤抖,缓缓外拉,又缓缓内推,如此反复了十几次,最终,却将整把宝剑扯了下來,重重地掷在了甲板上,“退兵。”
“主公!”众文武失声大叫,一个个额头上青筋乱跳。
“退兵,我命令退兵,你们沒听见么。”朱重八咬着牙,大声重复,一行黑色的血迹,顺着嘴角淋漓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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