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车厢内沉寂了好一阵子。
周井然敲着膝盖的手停了下来,方才缓缓的开口,问他:“想要什么?”
话落,傅贺远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精光,他直接挑明的说:“八千万和一张离开桐城的船票。”
周井然默了半响,幽幽的笑了起来:“傅总,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傅贺远自然是不可能会退步,他意味不明的反问道:“比起你这个秘密,八千万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周总该不会是不愿意吧?”
“我怎么相信,八千万就能堵住你的嘴呢?”
周井然眸色漆黑如同深渊,透着暗沉冰冷的光芒。
他的视线落在了傅贺远的脸上,微微挑眉:“万一傅总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周某岂不是要被你拿捏一辈子?”
傅贺远轻嗤一笑:“周总可能是没有看清如今的局势,现在你可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男人的语气狂妄至极,而且还是笃定了周井然一定不会拒绝他。
周井然勾唇,眼底闪着锐利的光芒,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猜的对,目前而言,他确实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他舔了下薄薄的唇片,答应他:“好,钱和船票我会给你准备好,不过突然要这么大一笔钱,你也总得给我几天时间。”
傅贺远见他轻易的妥协了,满意的笑了起来,倒是也没有在时间上逼迫他。
他重新戴上了帽子,看了一眼驾驶座的男人,提醒他:“千万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我要是出了事,自然是有办法把你的秘密公布于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名誉重要,还是我这条已经不值钱的命重要。”
言罢,也没有去看男人什么脸色,直接开门下去了。
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了。
周井然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靠在座椅上,他微微仰着下巴,眼睛盯着前方男人离去的背影。
黑白分明的瞳仁渐渐变得有些暗沉。
他拿起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通了。
周井然升上了车窗,不急不缓的开口:“遇到了点棘手的事情,替我解决一个人。”
“周总您吩咐。”
“傅贺远,现在警方到处通缉的对象。”
周井然停顿了下,叮嘱他:“不要让他落在了警方的手里,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干净。”
电话内的人似乎是顿了下,随后迟疑的询问:“周总,现在外面都是盯着他的警察,要悄悄处理掉,可能有点麻烦。”
周井然揉了揉眉骨,心情有些烦躁的开口:“随便伪装成畏罪自杀也好,被混混打死也好,反正给我在三天内处理掉。”
“好的我明白了,周总。”
电话挂断了之后,周井然从车内的暗格翻出了一个药瓶,倒了几粒白色药丸吞了进去。
他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
如果没有猜错,傅贺远去火车站的行踪,怕是陆河那边泄露出去的。
既阻止了傅贺远的离开,还顺利的挑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傅贺远误以为是他把行踪泄露给了警方。
好个一石二鸟。
他这次是走错了算盘,还让傅贺远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思及此,周井然的眸色变得愈加的深沉,透着一望无际的黑暗。
……
陆氏集团。
江漠吊儿郎当的靠在沙发上,他手里拿着一颗苹果,大口的咬了几口,咀嚼的时候故意发出了脆脆的轻响。
沈一航推门进来看到他,啧啧声的吐槽:“呦,我们江少爷今天没事又过来蹭吃蹭喝了?”
自从江漠被停职以后,他就喜欢三番五次的从公司溜到这里来打发时间偷懒。
其实主要还是来打探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江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笑:“你不也是成天往这儿跑?”
沈一航瞪眼,坐在了他的对面井井有条的给他分析:“我能跟你一样吗?老子和陆河是发小好吧,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的不得了,你能跟我们比吗,而且啊,你们之前不是水火不容的吗?现在怎么成天往这里钻,和好了?”
“滚。”
江漠横了他一眼。
他父亲江彦廷的案子已经大致明晰了,事情既然查清楚了与陆河无关,他自然是不会再去针对他。
沈一航拿起桌上的葡萄丢嘴里,挑眉:“诶,听说你把何志成给打了,你家老爷子知道吗?”
江漠轻嗤一笑:“我家老爷子巴不得我能直接将他打残废。”
虽然老爷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不提起过往的事情,但他还是知道,父亲的死对老爷子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如今案子也快拨开云雾见天日了,老爷子心里多年的疙瘩,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搭话的间隙,陆河开完会进来了。
他看到休息区沙发坐着的两人,脚下步子一顿,随后径自走向了办公桌。
江漠的目光一直梭巡在他的身上,见他直接无视了自己,也不恼怒,慢慢悠悠的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傅贺远的下落?”
陆河坐下后,瞥了他一眼:“怎么,江总百忙之中特意过来问这个问题?”
男人的话里带着丝丝的讽笑。
江漠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这段时间蹭吃蹭喝、游手好闲的日子,脸皮厚了也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要笑不笑,挑眉:“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傅贺远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警方?你知不知道,知情不报情节严重的可是要坐牢的,陆先生。”
沈一航拍了拍掌,对着江漠一脸崇拜的说:“我就欣赏你这种一言不发就开口恐吓的人。”
江漠:“……”
陆河扯唇:“要说知情不报,江总应该比我还有过而不及吧。”
江漠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后扬起了眉头。
沈一航顿了下,错愕的看向对面的男人,反应过来,眨眼:“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傅贺远的下落,江总,你好歹当过几年警务人员,知法犯法,岂不是罪加一等?”
江漠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有点儿尴尬。
他确实是早就知道了傅贺远的下落,而且傅贺远去火车站打算偷偷离开的消息,也是他故意泄露给警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陆河竟然早就知道了。
他看向陆河,有些纳闷:“老子隐藏的那么好,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河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来,忍不住嘲弄他:“江总是觉得你的手下都跟你一样懂得怎么反跟踪?”
他派去跟踪傅贺远的助理回来告诉他,还有另外一伙人在暗暗的跟踪傅贺远的行踪。
可能是因为新手的缘故,没有什么跟踪的经验,所以只要稍微深入调查一下,就能知道那伙人都是谁了。
江漠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顿时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妈的,他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在警局了,老爷子公司的人怎么可能跟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属下相提并论。
居然能被发现身份,真的是太没用了。
沈一航嬉皮笑脸的安抚他:“别生气啊江总,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不出一年时间,一定可以带出侦查能力超高的精英为你所用。”
江漠直接把手里的苹果砸了过去。
陆河勾唇。
这时,办公室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然后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这个男人就是陆河的助理苏秦,也就是他,发现了江漠派出去跟踪傅贺远的两个手下。
江漠看见苏秦的时候,微微顿了下,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我就说陆氏集团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助理,原来是他。”
他对苏秦有印象。
这个男人是退休特种兵,听说曾经在部队里面可是战功显赫,出类拔萃。
只是苏秦为人性子比较冰冷寡言,退役之后有很多上市公司的总裁富二代出钱让他做保镖,可是没有一个成功。
没有想到陆河居然将他留在了身边。
苏秦步伐沉稳的走到了陆河的面前,他将一个黄色纸袋放在了桌上,低声说:“傅贺远今天去见了周井然。”
话落,江漠和沈一航同时一顿。
陆河拆开了纸袋,里面几张照片掉了出来。
照片上是傅贺远和周井然在周家门口坐在车内对话的场景。
陆河拿起照片,眸色晦暗。
这个节骨眼上,傅贺远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找上周井然,怕是有问题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散落的照片,不知看到了,眸色一顿。
沈一航察觉到了他的一样,起身凑了过去:“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他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愣了下,随后把照片拿了起来,皱眉:“傅贺远去医院做什么?”
苏秦说:“他在跟踪周井然。”
江漠一顿,重复了一遍:“谁?周井然?”
陆河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没有弧度的线。
昨天跟踪了周井然去医院,今天就光明正大的跑去人家门口蹲人,要么是去谈条件,要么是抓到了周井然的把柄。
不然傅贺远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现身在周家大门。
不过能威胁周井然的把柄,会是什么?
……
傍晚,冬夏在家准备晚饭的时候,接到了周梅打来的电话。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面,加上平日里的关系还真的是一般,所以周梅突然打电话来,让她下意识有些警惕。
电话挂断之后又响了一遍。
冬夏思忖了两秒,放下手头的工作,这才接听了起来。
电话内,女人熟悉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传了过来:“我是周梅。”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
冬夏一顿,她虽然没有存女人的号码,但记性并不差。
她绷唇,开门见山的问道:“有事么?”
电话内沉默了好一霎,周梅的声音才再一次响了起来:“我们见一面吧。”
她的话有些猝不及防。
冬夏愣了下,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面说吗?”
她说完这句话,就听见了玄关处传来开门的轻响。
她循着声源望了过去,直直撞上了男人黝黑深沉的目光。
电话内,周梅的声音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冷声说道:“我想要跟你说的话电话里面说不清楚,还是出来见一面吧。”
冬夏红唇抿紧,半响之后,出声:“我拒绝。”
陆河正在换鞋,听见她说的话,微微顿了顿,随后抬眼看向她。
周梅没有想到女人居然果断的拒绝了,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有些恼火:“许冬夏,你以为我是无聊才来找你吗,我是真的有话告诉你,你别不识好歹了。”
冬夏抿紧红唇,丝毫不为所动:“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之间没有需要见面的理由,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挂了。”
“等一下!”
周梅急切的叫住了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冬夏还没开口,耳畔已经听见女人又说:“是关于傅希林和傅贺远的事情。”
她顿了顿。
陆河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拿过了她的手机。
电话内,周梅丝毫没有察觉到电话另一端已经换了个人接听,自顾自的说:“许冬夏,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来不来是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后悔。”
“现在警方都找不到傅贺远的下落,你难道就不想为陆河做点事情吗?”
“傅贺远害死了陆河的弟弟,我现在这里有关于他们下落的消息,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在骗你?”
“放心吧,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我只是也想为陆河做点事情罢了……”
女人话音未落,陆河已经平缓的开口,打断了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另一端,周梅听见男人的声音之后,整个人蓦地一怔,瞳仁微微缩了缩。
陆河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女人,伸手顺了顺她脑袋上的呆毛,继续平静的说:“不过不必大费周章了,找傅贺远是警方的事情,这是我们的家事,我知道该怎么做,就不劳周小姐费心了。”
周梅许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
一时之间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她才晃过了神。
手机捏的紧紧。
她想起自己如今已经被人玷污,如果让陆河知道了,也不知道男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她。
思及此,她阴郁的拿起桌上的红酒,大口大口的灌进肚子里面。
满满一杯很快见底了。
她重重摔下高脚杯,面色青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森然的冷意。
谢宇是吧。
周梅微扬下巴,晶莹的高脚杯表面倒映出了她刻薄阴冷的面容以及凶狠的眼神。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自己身上还残留着谢宇的气息……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头皮刺刺的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起身冲进了浴室里面。
从白天到现在,周梅一直把自己锁在家里,电话不接,也没有去医院上班,这段期间,她已经洗了十几个澡,身上都快要被搓掉几层皮了,可是仍旧觉得谢宇身上的气息一直萦绕在自己的鼻息。
让她跟魔怔了一样拼命的洗澡。
另一边,陆河挂断了电话以后,把手机还给了冬夏。
他夸了她一句:“拒绝的对。”
冬夏笑了起来,半开玩笑道:“眼皮一直在跳,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她说完,迫不及待的转移了话题,跟他商量:“等拆线以后,我想回医院上班。”
距离医生叮嘱拆线的时间还有三四天左右。
陆河沉默了几秒,撞上她清亮的眸子,勾唇:“可以。”
冬夏原本还以为他会拒绝,不想他居然这么快松口了,心中一喜,直接上前亲了下他线条流畅的下巴。
陆河稳稳的搂住了投怀送抱的人。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故作不悦的样子:“我这么好,你就亲一下?”
冬夏本来就是一刻都闲不下来的主儿,这段时间无所事事已经快要发霉了,如果再这样荒废下去,她怕自己会长出蘑菇。
如今男人好不容易松了口,她担心男人随时会反悔,立马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通。
陆河看见她眉眼弯弯高兴的模样,心情也跟着荡了起来。
他单手搂着女人柔软的腰肢,清隽的脸上酝酿着浅浅柔和的笑意,他低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冬夏笑容一顿。
她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不禁竖起了耳朵,听他继续往下说。
陆河提出了条件:“傅贺远落网以前,让两个保镖暗中保护你,你放心,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虽然被人跟着的感觉不好,但是陆河这么做也是有道理。
他每天要去公司根本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都跟在她身边保护她,万一傅贺远走投无路真的打上她的注意,拿她要挟陆河,那她可就罪大了。
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给男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也没有多想,欣然的点头答应了他。
陆河掐着她的脸,意外的挑了挑眉:“怎么这么听话?”
冬夏的面颊被他掐成了肉嘟嘟一团,说话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我一直很乖。”
陆河撞上她略带嘚瑟的眼神,唇畔的笑意渐深,他将女人揽进了自己怀里,俯身在她耳畔说:“很快,事情很快就可以全部解决了。”
男人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冬夏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冬夏抱紧他的窄瘦结实的腰,转移了话题,随口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的对话模式特别像小孩子。”
像是越活越年轻。
特别简单幼稚,却特别温馨。
陆河微微一愣,随后眉眼舒展开了。
他摸着女人的脑袋,唇畔酝酿的笑意一圈一圈荡开了。
可不是吗,他一直都把她当小孩宠着惯着疼爱着在,只是她发现的比较晚而已。
*
风平浪静过去了两天,深夜十点左右,漆黑的夜色已经笼罩了整片天空,桐城还是一片灯火霓虹。
傅贺远在狭小的单间里面吃完了宵夜,就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手机。
谁知意外的看到了陆氏集团收购何氏集团的新闻,他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何志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傅贺远只要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三十多年的公司以后可能会落得跟何氏集团一样的下场,心里就堵得慌,可是根本没有一点儿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夺去。
他一直专心的在看新闻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面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叩叩叩。
一下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几乎是一瞬间,傅贺远绷紧了身体,倏地转头看向门口,眸子沉沉,一脸警惕。
这是他入住以来,头一次有人敲门。
按理说这个地方这么偏僻不容易找到,而且他又没有告诉任何人这里的位置,所以敲门的不可能是熟人。
难不成是他的行踪败露了?
思及此,傅贺远的心一下悬在了半空,他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随手抄起了地板上一个空酒瓶,缓缓走向了门口。
门上有猫眼,可以看清外面的人。
傅贺远往猫眼上看了一眼,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清洁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扫把,还在一脸不耐烦的敲门。
“里面有人吗?”
外面的人突然大声说话了。
“有人在的话请开一下门,楼道里是不允许随便堆垃圾的,你看你的门口堆满了垃圾,麻烦你出来解释一下。”
“到底有没有人,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去找管理员了。”
傅贺远听见后半句,蓦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把管理员找来了就有点麻烦了,说不定还会被认出来。
他几番考量犹豫,最后迟疑的打开了一条门缝。
男人看到这一幕,微微顿了下,似乎是没有认出他是谁,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努了努下巴,指着堆在门口的一袋袋垃圾说:“你家门口是垃圾场吗?为什么要把垃圾都丢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住户?”
傅贺远戴着帽子,尽量低着头,没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抱歉,我马上处理掉。”
“赶紧的!”
男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傅贺远看到他离去的背影,这才把门打开了,打算出去把地上的垃圾捡起来扔到楼下。
他刚弯下腰,捡起了两袋垃圾,背后突兀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人,已经被对方挥过来的棍子敲晕了。
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打晕傅贺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穿着清洁工衣服离去的男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傅贺远,缓缓的脱下了身上借来的清洁工衣服,然后把男人拖进了单间里面。
……
二十分钟后,傅贺远醒过来了,他只觉得后颈非常的疼痛,脑袋一片空白。
他想要动一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动弹不得,像是被绳子绑住了。
大脑意识到这一点,他嚯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被捆住的手脚,心头蓦地一沉。
他拼命挣扎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刚刚来敲门的“清洁员”走了进来,他看到傅贺远醒过来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傅贺远瞪着他,怒发冲冠的吼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男人没有理他,自顾自把刚刚下楼去买的东西倒在了床上。
傅贺远看清了他买来的东西后,脸色大变。
是大量的安眠药和一次性手套。
他一震,眼底明显有些慌张了,警惕防备的盯着他:“你想做什么?你如果是想要钱我可以给你,有话好好说。”
男人像是个聋哑人,根本不搭理他。
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男人,开始拆开一次性塑胶手套,慢条斯理的戴上。
傅贺远现在就如同案板上等着任人宰割的鱼,他的心急速下沉,浑身血液凝固了一般冰冷。
如果他还看不出来这个男人想要他的命,那就是真的傻了。
他佯装镇定,声音里却还是透露出了一丝的慌张后怕:“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自然不可能是警方的人。
傅贺远迟滞了两秒,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是不是周井然派你来的?”
男人戴着塑料手套的手微微一顿,依然只字不提。
傅贺远已经万分肯定是周井然没有错了。
如今他手里有着对方致命的把柄,两天前还威胁勒索了他,他知道以周井然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被人要挟。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男人居然会做到这么狠的地步,要至他于死地!
他真的是低估了周井然的手段。
这个男人为了保守一个秘密居然不惜杀人封口,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咽了咽口水,语气有些激动:“让我跟周井然通话,我有话要跟他说!”
男人不为所动。
傅贺远有些心急,声音分贝提高了不少:“你是不是耳聋了,我说了要跟你老板说话,我手上有他致命的把柄,我如果死了,他也别想好过,到时候你就会跟着遭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一直沉默不语的”清洁员”突然看向了他。
傅贺远见他终于有了反应,还没有来得及欣喜,就见他往放水壶的方向走去,倒了满满一杯水走了过来。
见状,他还没有咧开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惊惧的往后退,声音颤抖了起来:“你、你要做什么?我说了让你老板跟我通话,你没听见吗?”
男人步步逼近他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倏地停了下来。
傅贺远退后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由的喘了一口气。
电话是周井然打来的。
男人接听之后,说了几句就把视线落在了傅贺远的身上,随后走上前,把手机放在了他耳边。
傅贺远浑身一僵。
下一秒,周井然的声音就从电话内传了过来:“傅总,还好吗?”
听见他阴阴凉凉的声音,傅贺远愣了下,随后情绪变得激烈了起来,冲着电话失控的怒吼:“周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井然笑出了声,可是眼底根本没有丝毫的笑意,他舔了舔腮帮,声线阴冷的告诉他:“所以我才让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为什么傅总就是听不进去呢?”
男人像是变了个人,说话的声音尤其渗人。
傅贺远身体紧绷僵硬,他的头皮有些发麻,为了活下去已经顾不得面子,直接开口求他:“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勒索威胁你,放我一条生路吧,钱我不要了,你的秘密我也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太晚了。”
周井然将傅贺远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你现在可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傅贺远瞳仁剧缩,面如死灰。
他的呼吸变得十分沉重,抬眼看到面前男人手里的水杯,恐惧渐渐溢满了整个胸腔,让他无法喘息。
既然男人已经铁了心要他的命。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低声下气的祈求他,而是咬牙切齿的威胁他:“周井然,我如果出事了,你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史一定会曝光,满城的人都会知道你不正常,都会知道堂堂周家少爷是个有妄想症的疯子!”
男人愤然失控的声音落下之后,电话内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傅贺远喘着粗气。
他冷笑了起来,阴阳怪气:“你当真以为我没有留一手吗?周井然,我活了大半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见多了官场上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栽在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人手里?”
周井然静默了一霎,幽幽的开口:“本来想让你安安静静没有痛苦的离开,可是我刚刚突然改变注意了。”
傅贺远呼吸一滞。
他反应过来,刚刚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用力的挣扎捆绑手脚的绳索,撕心裂肺:“周井然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要是出事了,你也别想好过……”
话没说完,电话被拿走了。
男人看了一眼傅贺远,转身去问周井然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说了两句,傅贺远没有听清男人说了什么,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也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傅贺远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面色惨白的坐在地板上,已经放弃了挣扎。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没有想到,他堂堂傅氏集团的总裁,曾经翻云覆雨,受人敬重,最后居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真的是一个笑话。
这时,男人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拿起了地板上的铁棍,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了角落里的傅贺远。
租的单间里面空间十分小。
而且空气很静。
铁棍摩擦地面发出了让人心惊肉跳的声响。
未关紧的窗户外面有风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冷意。
傅贺远掀起眼皮看向他,眼底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黯淡。
他才抬起头,男人的铁棍已经快准狠的挥了下来。
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咚的一声闷响,脑门已经传来强烈钻心的痛感,眼前的视野被粘稠浑浊的血液覆盖了。
眼前一阵眩晕。
傅贺远直接倒在了地上,意识模糊,鲜红的血液不停的涌出,一下染红了地板。
男人没有停手,紧接着第二棍又朝他的脑袋挥了下去。
傅贺远从嗓子里发出了痛苦的呻yín,他在地上轻微的蠕动,脑袋里面模糊一片,眼前血红,完全靠着本能在反抗。
第三棍要挥下去的时候,外面突兀传来了敲门声,成功止住了男人下手的动作。
他微微一顿,眸子锋锐的看向门口。
敲门声还在不停的传来,外面的人似乎是很不耐烦。
男人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铁棍,移步到了门口,通过猫眼看向外面。
空无一人。
他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捏着铁棍的手紧了紧,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安静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外面的人应该是站在了死角,所以猫眼根本看不到人。
男人抿唇,出声:“谁?”
“快递。”
“放在门口。”
“需要签名签收才可以。”
闻言,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角落奄奄一息的傅贺远,思忖了几秒,打开了门。
门刚刚打开一条缝,突然有股凶猛的力道冲了过来,硬生生把门给踹开了。
男人闪避不及,直接被撞倒在了地上,他皱了下眉,眸子一沉,飞速的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苏秦扫了一眼单间里面,最后犀利的视线落在了角落的傅贺远身上。
他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微微动唇:“你干什么呢?”
男人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捏着棍子冲了上去:“让你多管闲事,去死吧!”
他的身手十分敏捷,对着苏秦来了一记后旋踢,在对方躲开的空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铁棍直直挥向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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