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远远跟着的人瞧不见一老一少身影, 正着急地快走几步,四处张望,冷不丁迎面就撞上正主。
那人心虚, 下意识调头想跑, 谢璟也不等他动作, 手腕上软鞭一抖, 先冲对方一双眼睛而去!
那人吓了一跳,从未想过这少年看着面善下手却如此狠辣, 退后两步用手格挡, 却不想鞭子虚晃一招, 紧跟着身上就挨了几脚, 全冲他身上关节而去, 若不是骨头硬, 怕是腿骨都断了!即便如此也闷哼一声半跪下来。
谢璟动手的那一刻, 一旁忽然蹿出一个精瘦干练的矮个儿汉子, 身上穿了一身乡下人常穿的粗布衣裳, 猛一瞧像是种地的,但架势亮出来就知道是练家子。谢璟不防还有人,一时变了脸色,欺身上前先把跪地的那人按到,一只手伸到腰后掏了家伙——
电光火石,两人同时制住了地上那名尾随者。
突然冒出的精瘦汉子正按住那人, 他腰上别着镰刀, 粗布衣裳上还沾着些许土, 但虎口带茧,一双手反剪对方手腕拿膝盖抵着死死按住了;谢璟鞭子缠绕地上那人脖子,向上拽起, 手上握枪,黑洞洞枪口已指在矮个汉子脑袋上。
那汉子被枪指了也不怕,抬眼跟谢璟说了一句暗语。
谢璟道:“东院的?这位先生瞧着面生,未曾见过。”
矮个儿男人肤色黝黑,面容憨厚,咧嘴笑道:“是,小爷没见过咱们也是正常,平日不在院里,只听九爷一人吩咐。”
谢璟:“爷让你跟着的?”
“嗯,上回跟那些东洋人闹得有些不太平,爷让咱们悄悄跟着谢管事,怕有个万一。”
谢璟挪开枪,那汉子扭头冲墙角打了个呼哨,谢璟这才瞧见墙角还有两人,都是作一副刚入城卖菜的小贩打扮,十分不起眼,若不是听到呼哨声迅速起身离去,谢璟都未曾发觉。
汉子低声道:“这里出事,总要让人去跟九爷回一声。”
谢璟点头,手里的枪又“咔哒”一声落在地上按着的那人脑袋上,枪口抵着,眯眼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地上那名尾随者已被鞭子缠得喘不过去,涨红了脸拼命扑腾,咬牙挤出几个字。
谢璟还未听清,忽然听到后头不远处一阵玻璃砸碎的声响,抬眼看去,就瞧见寇姥姥从路边捡了石块正在砸路边一家店铺的玻璃,店铺老板急匆匆出来,老太太正焦急地同他说着什么。那老板连连摇头不肯走出一步,只打发了伙计,一路往南跑了。
谢璟看了一眼,低声道:“去叫巡捕房的人了,你先走。”
一旁汉子应了一声,又道:“小爷,城里不便开枪,不若我来。”他话少,下手重,手上戴着的指虎就要往对方后颈当中刺下去,这一下可就要了命!
谢璟枪口下移拦住他,沉声道:“卸他胳膊,留活口——”
那汉子倒也听话,卸了对方胳膊,瞧见寇姥姥小步跑过来,也不说什么,拿斗笠遮了脸拎起地上的鱼篓立刻跑了。
谢璟不动声色收了枪,捆了地上的人,那人已疼得快昏过去,两只胳膊软绵绵的好无力气垂着。
寇姥姥从路边捡了块石头,拿着跑过来,瞧见就要砸地上的人,谢璟拦住道:“姥姥,没事了,不过是一个小贼。”
寇姥姥吓得声音还在发抖,上下瞧了谢璟,“我着实跑不动,一想到你被人抓住,我吓得什么都顾不得了……”老太太抹了眼泪,又去摸谢璟胳膊,检查他可伤到哪里,“璟儿胳膊上怎么有血,可是哪里伤了,啊?”
谢璟低声宽慰她:“不碍事,不是我的血。”
地上被捆的人听到寇姥姥声音,忽然喊了她一声。
寇姥姥愣了下,去看那人,却被谢璟护在身后,谢璟道:“姥姥离远些。”
那人挣扎看向寇姥姥,额上尽是冷汗,操着一口不怎么利落的外地口音和寇姥姥说话:“沱江……十、十八条扁担,上城谢家……”
寇姥姥握紧了谢璟胳膊,“啊呀”了一声,老太太自己走上前跟对方说了两句,问他府上,那人说话带了口音一时听不清楚,谢璟凝神,仔细听了一阵之后才发现对方讲的是西川口音。
谢璟曾南下到过云贵一带,西川与贵州相邻,口音有相似之处,隐约能听懂些许。
寇姥姥在北地多年,但却能听得懂对方的话,只是回话的时候用的依旧是官话,问了不到几句,几已确认是西川谢家派来的人。
谢璟上前给他松绑,抬手接上了胳膊,那男人闷哼一声额头上又沁出一层冷汗,抬眼盯着谢璟看了一会,试探问道:“姥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寇姥姥道:“是啊,这就是小姐的孩子。”
谢璟一边把软鞭收拢,一边也在看他,视线对上之后低声道:“方才对不住,误会了,如今世道不太平,总要小心提防些。”
那人还未说话,就听到寇姥姥在一旁抱怨道:“就是,你们收到信了吧?不回信就罢了,怎么一来就动了手,我璟儿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也不怕吓坏了孩子!”
西川人:“……”
要不是他两条胳膊还在隐隐作痛,脑袋上还有方才被枪抵着的触感,他就信了。眼前的小少爷长得漂亮,怎么越好看的人下手越狠?
谢璟带了这人回小饭馆。
寇姥姥关了房门,带着谢璟和他坐在房内讲话。
那西川人名叫胡达,正是谢家派来寻找寇姥姥的人,寇姥姥的信邮寄出去数封,西川谢家虽未全部收到,但也得到了信儿,现任谢家主十分谨慎,没回信,派了身边亲信可靠的人前来探访真伪。
寇姥姥道:“但你们既来了,打声招呼就是,为何偷偷摸摸?”
胡达道:“这些年家里也陆续收到过类似信件,当家的怕有诈,但又不放心,因此才让我亲自跑一趟。”
寇姥姥叹了一声道:“也是,少爷如今成了当家人,也自有他的不容易,我们十多年没联系,突然一封信过去,他自然要查查的,小心些也好。”
胡达道:“实在是不小心不行。”他抬头看了谢璟一眼,目光落在那张和家主有几分相似的俊脸上恍惚一下,略有几分迟疑,拧眉道:“因为沪市,有些变故。”
寇姥姥有心想要追问,但对方却不肯再多说了。
谢璟一直安静,此刻开口说了第一句,声音平淡道:“姥姥,既是西川派来的人,就好好招待,你去前头说一声,晚上备些酒菜。”
寇姥姥答应一声,去了。
谢璟手上把玩着一支匕首,坐在那没走,“胡先生来北地几日了?”
胡达咽了下,抬头小心看了一旁擦拭匕首的谢璟,很快就收敛眉眼低声道:“不敢当一声先生,叫我胡达就好。我来了已有两日,没想到能遇到姥姥和小少爷,我原是瞧着眼熟,但也只瞧过照片,一时也拿不准,想跟着多瞧瞧确认下,小少爷眼力好,一下认出我了。小少爷同当家的年轻时很像,功夫也好,若是回来西川,定能成为当家的左膀右臂。”
谢璟匕首绕了一圈,归鞘收好。
这人的话半真半假。若是只来两日,为何一见寇姥姥就尾随跟着?若真想他回去,为何套话利诱,竟像是在防备一般。
谢璟看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哦?西川谢家很厉害吗。”
胡达愣了下,“姥姥没同你讲过?”
谢璟想了片刻,摇头道:“只听说是大户,家里庭院颇大,还有一片橘园。”姥姥讲的都是和他娘有关的事,谢璟也只对这些在意。
胡达面上露出些古怪神色。
谢璟道:“怎么,姥姥说的不对,没有橘园?”
胡达连忙摇头:“有,有,山上好大一片都是谢家的。”
谢璟同他闲聊几句,见这人老实,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路过胡达身边忽然弯腰冷声道:“你比我年长,我喊一声胡大哥,今日在街上是我多有得罪了,只是姥姥一直在家中,没出去过,她不知道如今外头世道危险,也不知我这些手段……还请胡大哥替我保密,不要惊吓到老人。”
胡达只觉肩上那只手微微用力,下意识点头答应。
谢璟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那就多谢了。”
胡达硬着头皮问:“敢问小少爷,如今在哪里高就?”
谢璟道:“不过是个护卫,刀尖上舔血的买卖罢了。”
谢璟有事外出,替胡达叫了大夫,也是白府里常请的医生,给护卫队里瞧伤习惯了,也不问这一身淤青伤痕哪里来的,开了几贴金疮药给他。
胡达见大夫手段熟练,试探问道:“敢问,谢璟……他是做什么的?”
大夫奇怪道:“自然是护卫队的,怎么,你来访亲走友,竟连主人家做什么的都不知?”
胡达面上讪讪的,也不再追问。
寇姥姥酒菜还未准备好,胡达那边上完药,就先告辞离开了,瞧着行色匆匆。
谢璟去处理了街上的事,寇姥姥白天时候救他心切,砸了店铺玻璃想引人来,谢璟想去替她赔玻璃钱,到了之后却被得知白家已处理好一切。
店铺老板拍着胸口道:“下午那会儿可真是吓坏我了,你家老太太也是厉害,那么重的石块都能举起来,我总共就两扇玻璃门,砸的还挺干脆。”
谢璟拱手致歉,却忍不住笑了一声。
姥姥救人心切,倒是也没有太莽撞,还知道喊人,谢璟知她一心护着自己,心里发暖。
傍晚,东院。
谢璟刚进院子,迎面就碰见孙福管事,孙福见了上下打量一遍忙问道:“身上怎的这么狼狈?听说抓了一个人,可送去巡捕房了?”
谢璟摇头,道:“是场误会,我去换身衣裳,一会去跟爷说一声。”
他这边正说着,就听到屋里有人来喊谢璟,九爷找他。
谢璟也来不及换衣裳,穿了这身掀了竹帘走进去,九爷瞧见拧眉,让他走过来,问道:“伤着了?”
谢璟袖子上沾了一点血,掀开给他瞧了,低声道:“没有,是旁人的,爷派了人护着我,没伤到一点。”
九爷仔细看了,才道:“之前榆港的事儿闹得这几日省府东洋人都多了些,有些担心,才让人跟着你。”
谢璟笑道:“我知道,今日还要多谢爷。”
九爷拽他胳膊,想他靠近些,谢璟手撑在他肩上小声道:“爷,我还未换衣裳,身上脏。”
九爷没管这些,让他骑坐在自己膝上,抱在怀里一会才叹了一声,道:“没事就好。”
谢璟脸颊挨着他的,轻轻蹭了下。
过了一阵,九爷问道:“那人是谁?”
谢璟:“好像是老家的一个亲戚,但也拿不准。”
九爷:“为何起疑?”
“对方收了姥姥的信派人赶过来,但我瞧着,不大像走亲戚的。”谢璟此刻没了在家里玩匕首的那份冷硬,带了点漫不经心,“他也在试探,好像生怕接个假的回去一般,说话都绕着弯子,爷,我本来也没想认什么亲戚,他们若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九爷笑道:“他们不要,我要。”
他低头亲了谢璟一下,哄道:“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你想,我派人替你去查。”
谢璟点头应了,又听见九爷问:“你砸玻璃的本事,也是从家里学的?”
谢璟没听懂,九爷握着他手,慢慢问道:“当初在黑河的时候,是谁砸了我楼上玻璃?”
谢璟面上一红,好半天才小声嘀咕一句。
九爷凑近:“念叨什么了,没听清。”
谢璟埋头在他怀里,含糊道:“就一回。”
他只砸了一回玻璃,却砌了好多冰灯,每一盏都点亮了,听着马蹄声等爷回商号。
第二日,胡达一早又来了小饭馆,这次买了不少礼品,恭恭敬敬敲门送进来。
寇姥姥昨天夜里想了一宿,怎么都不是滋味,她以为西川谢家若是知晓孩子的事,一定欣喜若狂,即便少爷不是亲自过来,那也会派人派车接谢璟回去。但胡达昨天的举动,已让老太太寒了心,她一时也淡了心思,礼物收下,请胡达喝了一杯清茶,坐在那也不怎么讲话。
胡达一时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昨天急着去给家主拍电报,姥姥莫要见怪,实在是家主叮嘱过,见了人要赶紧同他说一声。”
寇姥姥淡淡道:“少爷可要过来?”
胡达支吾道:“这,这还说不准。”
寇姥姥道:“那劳烦你再发一封电报,过几日我们就要搬走了,不在此处,亲戚间走动一年半载一趟也就够了,不用每日都来。”
胡达愣了下:“要搬去何处?”
寇姥姥道:“还说不准,许是沪市吧,一切都听璟儿的。我就养大了这么一个孩子,他去哪我老婆子都跟着。”
寇姥姥态度冷淡,胡达却出了一脑门冷汗,急匆匆告辞又走了。
李元在院中收拾东西,胡达出来差点撞到他,李元抱了一床被褥进来奇怪道:“姥姥,那人怎么了?怎么刚来就走。”
寇姥姥叹了一声:“谁知道呢。”
毕竟是十几年过去了,少爷身边的人她已不认得,老人估计也没留下几个,就连少爷的态度都变了不少,当初和小姐感情最深,如今连外甥都不要了。
寇姥姥心里难受,中午饭都没吃。
家里收拾了两日,寇姥姥把家里小饭馆租给了那两个帮厨的妇人,那二人手脚勤快,为人也老实,先给了两年的租金。她们钱给的痛快,寇姥姥也大方,把家里那些桌椅和锅碗瓢盆一起都给了她们。
谢璟心知以后应不会再回北地,但小饭馆此时还不能卖。
他是九爷身边的人,做些什么,容易引人起疑,打算等明年的时候再让李元跑一趟,再者,东院柴房里的那些金丝楠木也总要有人来搭把手运走——那些在沪市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价格要比北地高上许多,卖了钱收起来总归能派上用途。
很快,到了启程之日。
孙福管事带了大宗箱子行李,提前去了沪市,提前布置新居。
东院另两个管事接手随行事宜,他们话极少,是孙福一手带出来的,做事妥帖。
九爷轻装出行,身边带了大批人手,白老太爷明贬暗升,几乎把白家新一代的力量都让他带走,留给他在沪市开设新厂所用。
一行人先乘火车再转轮船,九爷上了船之后,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
谢璟倒是想出去,但是每次都被九爷叫住,只对他道:“再等一会。”
一直等汽笛声响,船缓缓开动。
九爷抬眼看他道:“如何?”
谢璟不明:“什么?”
九爷道:“听说晕车的人,极易晕船,你现在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谢璟眨眨眼,道:“好像还行。”
九爷放心些,揽他入怀,下巴蹭了蹭他顶心的头发:“这就好。”
九爷担心谢璟,除了天气好的时候,很少让他出去。
坐船时间耗费数日,白明禹看了两天风景之后也瞧厌了,左右在船舱里无事,就端了棋盘去找黄明游下了几盘。
黄明游正愁没有一战之敌手,一瞧见白明禹来,立刻丢下手里的书,和他大杀四方。
隔壁传来因棋子摆位争吵的声音,隐隐约约。
内室奢华的房间里。
谢璟手里握着笔,被按在书桌上。
九爷按着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细细的看,什么都记住了。
九爷捏他耳垂,轻咬一下,笑着道:“若是丢了,也好找,这里还有一处印记。”
谢璟耳垂上留了一丁点大的小疤,此刻被咬上,热气顿时熏得耳朵通红。他还未反应过来耳畔就被亲了,舌尖抵入,一时说不上震撼还是轻微的湿响让他身子都打摆起来,怔愣片刻之后脸色通红,手里的笔还握着不放,咬唇努力不发出声音。
九爷贴得太近,有什么反应立刻就能觉察出来。
谢璟被按在书桌上,侧脸刚好能看到九爷撑在那的一只手,耳边是对方不住落下细碎的吻,只听着那声音,就忍不住耳尖滚烫。
他手里的笔早就滚落在桌上,沾染了一片宣纸,手心都染了一小块墨迹,起初趴伏在桌上眼睛还能盯着那片墨,但很快眼前模糊湿润起来,他腰侧原本只是怕痒,但现在被碰几下,就软得塌下去。
九爷掀开一点衣角,手指在他后腰侧往下划动,忽然开口道:“璟儿这里有处胎记。”
谢璟恍惚,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好像,有……打小就有的。”
九爷拇指摩挲片刻,把那一处朱砂胎记周围皮肤都弄红了,忽然笑道:“先前给你打针的时候,倒是没注意,长得还挺漂亮,像是落了枚花瓣儿。”
谢璟闷哼了一声。
房门外,有人来报:“九爷,孙福管事那边的人手已清理好库房,说是已送下最后一批南下货物,问您还有什么交代。”
谢璟小声喊了一声爷。
九爷轻抚他头发,声音大了些对外头道:“跟他说,把那批金丝楠木一起运去沪市。”
外头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九爷俯身,贴在谢璟耳边哑声道:“璟儿要什么,我都给,我给你的,你也得尽数全要。”
谢璟咬着拇指,被欺负狠了,也只含糊发出“嗯”的一声,像是答应了一般。
九爷伸手抚他细软黑发:“乖孩子。”
……
隔壁房间两个臭棋篓子棋艺相当,棋逢对手,连着下了三局长棋。
等白明禹心满意足收拾了棋盘拜别黄先生离去,一时安静下来。
另一边。
九爷给谢璟整理好衣服,瞧着眼前的人又恢复成那个规矩又漂亮的小谢管事,拇指在他唇那轻揉了一下,感受上面柔软触感,哑声道:“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忙?若没有,晚上再来一趟,我要检查你功课。”
谢璟耳尖发烫。
这话听着实在耳熟,他以前,最多的时候一天能被检查三回“功课”。
谢璟避开人回了自己房间,船上人多眼杂,他有一处自己房间,在九爷斜对面。
谢璟回去冲洗了一下,站在镜前看的时候,才觉察一边耳垂红得要滴血,凑近了看,才觉察上面有一枚很小的浅色印子,是以前在黑河出水痘时候留下的。
谢璟捏着耳朵,想替它降温。
心想,九爷的喜好还是一直未变,好像他身上有一点不同都要仔细研究上半日。
谢璟在船上无事。
很少出舱。
他觉得自己没有晕船,但脚软全是被九爷作弄出来的,有些时候白天都只能找了理由去甲板上躲一躲,但也不敢太靠近人群。他脸上如常,但衣领下全是印子,一个叠一个,自己冲澡的时候都不忍细看。
一直到了沪市,谢璟的“功课”才被九爷勉强点头认可,没再额外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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