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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监国,后登基?胡万里不由暗笑一众大臣掩耳盗铃,不过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法子,先以亲王身份监国,不仅是一个铺垫,也能改变他现在名分的问题!有了监国的名分,做事情可就名正言顺多了。
他越想越的这法子好,他以亲王之尊,占据两京,但嘉靖毕竟没死,而是西巡,若是登基称帝,让人一下接受不了,但监国却可以让大多数人接受,而且他在京师监国,也是对嘉靖迁都的否定!不过这声势稍稍小了点,略微沉吟,他才道:“这事先缓缓。”说着,他话头一转,道:“内阁可有适宜的人选?”
“殿下。”翟銮有些艰难的道:“不少官员都引疾乞休,以过乞免,或是直接辞官返乡......。”
虽然翟銮没明说,但胡万里清楚,南京的大员大多都已经选择躲避这场政治斗争,想想也是,南京一众大员级别已高,年纪也都一大把,谁还肯蹚这趟浑水?此时选边站的,都是一心求上进的品秩不高的官员。
略微沉吟,他才试探着道:“让成国公朱希忠入阁如何?”
成国公朱希忠入阁?翟銮不由的一呆,武将入阁?这在大明可没有先例!略微沉吟,他才躬身道:“殿下,勋臣入阁实是骇人听闻,眼下这情形,实不宜节外生枝。”
胡万里瞥了他一眼,道:“勋臣入阁也并非没有先例,天顺年间,徐有贞便是以武功伯兼华盖殿大学士,掌文渊阁事。”
翟銮听的一阵无语,暗忖这徐有贞虽说也算是勋臣,但人家是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是铁板钉钉的文官,他也不想于胡万里辩论,当即便道:“殿下。勋臣入阁,事关朝堂格局,至少在目前而言,是弊大于利,还望殿下慎思。”
胡万里之所以提议勋臣入阁是想改变重文轻武的局面,也是想藉此拉拢一众勋臣,但见翟銮抵触情绪极重。他也不再坚持,这事往后面放一放再说。
翟銮生怕他再提这话题,连忙开口道:“南京户部右侍郎夏邦谟乃正德三年进士,历任户部主事,云南参议,湖广、浙江、江西副使。云南参政,福建按察使,右都御史等职,此人官声极好,持论公正,严于监督核审......。”
“此人多大年纪?”
“五十有七。”
此人辗转东南数省,显见也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主。年纪也不大,更主要的是,对于主动投靠的人,他必须的擢拔,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趋之若鹜,他手头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官位,京师各部院寺监多的是官位,微微陈列。胡万里便颌道:“着迁夏邦谟为京师户部尚书。着迁闵楷为礼部尚书,令二人来京,监国之后,再行文。”
听的这话,翟銮试探着道:“殿下,能否遣快船去南京接一众官员来京?”
胡万里点了点头,道:“回头将可以擢迁的官员详细资料送一份来。监国之事加紧筹备,必须赶在嘉靖抵达西安之前。”
翟銮自然明白赶在嘉靖抵达西安之前监国的意义,忙躬身道。“下官谨尊殿下令旨。”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殿下。增开恩科,须的有个理由,京师虽然缺乏官员,却是不便以此为理由......。”
“这好办。”胡万里不以为意的道:“将东兴港名下的地盘都改为行省,小琉球、吕宋为一省、满刺加、淡马锡所在为一省、噶罗巴为一省、澳洲还未开,暂时划为一省,以后可做四省之地,另外,恢复安南布政司,如此,则可增添五大行省,足够为此增开一科了罢。”
翟銮听的暗暗心惊,一个澳洲就足以划为四省之地,那的有多大?益王这手笔是真心不小,大明一下新添五个行省,虽说都是海外之地,但海外之地却比西北的苦寒之地的强的太多了,这邸报一,必然会引起轰动。
翟銮料想的不差,第二天邸报一出来,整个京师都为之沸腾,官员士子是为迁升和入仕的机会大增而欣喜振奋,五大行省的设立,这得要多少官员?不说秀才,至少举人是稳稳可以入仕的!
一众缙绅商贾和京官家眷亦是振奋不已,益王严格保护私人财产的声明等若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前来京师打探消息的一众下人仆从纷纷出城报讯,翟銮判断的不错,一众京官家眷没多少人愿意去西安,谁都清楚,西安是块险地,不被益王攻打,就会被鞑靼攻打,相比起西安,京师就安全远了,而且,留在京师,也等若是给一众官员留下一条退路。
与此同时,翟銮写给各地门生故旧以及归附益王官员的私信也在以五百里加急的度快的送往各地,益王监国,可不能轻率,总不能只有京师这些个品秩不高的官员捧场不是,得将场面搞的宏大隆重,否则他这个辅脸上也没光不是!
就在京师上下欢腾的时候,小琉球船队运送来的各种紧俏商品以及各类海外奇珍异宝也抵达了京师,规模宏大的拍卖会在京师一场接着一场,各种各样的宝石、翡翠、大颗珍珠、珊瑚树、象牙、犀角、鹤顶、各种香料、药材,珍稀禽类冲击着京师的官宦富豪。
短短五日时间,胡万里就凭借着这些紧俏商品和奇珍异宝收刮了三百万两银子,不仅将‘汇通银号’的欠账还上,还在‘汇通银号’存了四十万两黄金,直将汇通银号’的掌柜何士嘉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这次算是见识到了东兴港的富足。
他殷勤的为薛良辅添了半杯茶水,讪讪的笑道:“素来听说东兴港富足,今日方知,富可敌国也不足以形容。”
薛良辅瞥了他一眼,心里暗笑,东兴港如今是名声在外,有钱是不错,但养着十万雄兵,这些年又在两京十三省大力展银号钱庄。这银子是左手进右手出,存的不多,否则也不会卖落到卖奇珍异宝的田地,并且连黄金都运了来,要知道胡万里素来是舍不得用黄金的。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相反,他还要借‘汇通银号’之口散播消息。东兴港不差银子!斯条慢理的呷了口茶,他才开口道:“再有三两日,倭国的船队亦将抵达天津卫,估计还有一百多万两要存入贵宝号。”
还有一百多万两!何士嘉已经有些麻木了,不过,这么多黄金白银存入的银库。对‘汇通银号’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东兴港又不兑换银票,借银子都没利息,更别说存银子了,他纯粹是白忙,略微迟疑,他才道:“薛大人。这太仓银库好像是空的罢?”
“这不是朝廷的银子。”薛良辅白了他一眼,缓声道:“这是东兴港,是益王的私房钱,这些银子要存入太仓银库,那些个龌龊官员不得天天打主意!”
“那是那是。”何士嘉连连陪笑道,心里却是暗骂,那放在咱们银库也不是个事啊,合着咱‘汇通银号’的银窖都是给你们东兴港挖的?租个仓库还的出租金呢。何况是银库,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却不敢说出口,益王如今虽然没登基,但谁都清楚,登基是迟早的事,他惹不起。而且东兴港这个大金主,他也不敢得罪,更别说,东兴港与慈善会的渊源了。
薛良辅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苦恼。微微一顿,便转了话题,“玻璃经销权的拍卖快了,京师的一众富豪大贾可给通知到位了?”
听的这话,何士嘉不由的一阵气苦,先前以为是东兴港为了给‘汇通银号’还账,他才积极不过,如今这银子已经还上了,他就有了一种冤大头的感觉,但是也不敢得罪,当下就陪着笑脸道:“薛大人放心,一应事宜皆已准备好,该通知的人也是一个不拉。”
薛良辅点了点头,道:“东兴港如今人手紧张,两京十三省的玻璃经销权拍卖都还的依仗‘汇通银号’,这事你给慈善总会的周志伟去信说一声。”
两京十三省的经销权都要拍卖?那的有多少银子?何士嘉不由的暗自咋舌,乖怪,这少说也的是五六百万银子,也难怪东兴港富得流油,这捞钱的手段也忒厉害了!
南京,益王增设海外五大行省,官员紧缺,大明两京十三省明年增开恩科,以及严令保护私人财产的声明在金陵报一刊载出来,立刻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浙江、江西等科考大省的反应比起京师还要热烈,毕竟增开一科,这两省的士子是最为受益。
与此同时,益王欲以亲王身份监国的消息也传了开来,同时传开的还有南京户部右侍郎夏邦谟、南京兵部右侍郎闵楷迁升为尚书,不日就要乘坐东兴港快船从海路进京,益王在监国之后会大批擢拔官员的消息也飞快的传扬开来。
南京城内的官员登时就坐不住了,爱惜羽毛,不愿意卷入这场靖难之役的官员早已经以各种借口和理由辞官,留念嘉靖的官员也都启程前往西安,留下的官员大多都是抱着投机或是观望的心理,一见抱益王大腿,能够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一个个哪里还坐的住,大小官员随即出动,有资格上折子的纷纷上折子恳祈益王监国,没资格上折子的,求爹爹告奶奶也要攀附一个大员,在折子上署个名。
人人心里都清楚,只要能在恳祈益王监国的折子上个留下名字,那绝对都是大有好处的的,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机会,从朱棣篡位以来,这一百多年来,大明造反的藩王不少,但能够成功的可能也只有这个益王,可不是百年难遇是什么?谁不知道京师的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被嘉靖带走了?这么多空缺的官位,谁不眼红?
正常熬资历,七品到五品,五品到四品是两道坎,都要苦苦的打熬资历,四品往上升,熬资历都已经没多大用,还的看机遇,三品、二品、一品,一级比一级难,如今这些官位居然全部都空缺了出来,怎不令人眼红心热?
一众官员刚刚将折子送走,一个消息又传了开来。京师大员太少,翟阁老担心恭迎益王监国的仪式不够隆重,正召集官员进京!消息一传开,四品以上的官员能够抽的开身的急忙四处打听东兴港的快船什么时候启程北上,抽不开身的,也忙着紧急安排,想方设法的挤出时间前往京师!
南京本就是陪都。除了没有皇帝和内阁外,其他京师有的衙门,南京一个都不少,但基本上都是摆设,根本就没什么事情,除了户部、兵部忙一点。其他衙门都是养老的衙门,各衙署主官纷纷忙着打点行装。
长青园,慈善总会。
坐镇杭州的分会长魏一恭行色匆匆的进了长青园,径直就往后院而去,签押房里,周志伟听闻魏一恭来了,不由的一喜。连忙迎了出来,一见魏一恭满面风尘,他不由的一笑,道:“道宗兄这是日夜兼程?”
“还真被本中兄说对了。”魏一恭也不客套,见礼之后,便道:“这个益王究竟和东兴港是什么关系?慈善会也不能老是游走于朝廷之外......。”
“去打盆水来。”周志伟却是吩咐小厮,道:“上茶,再端两碟子点心来。”吩咐完。他冲魏一恭一笑,道:“进屋坐下再说。”
二人进屋落座,周志伟便直接问道:“杭州的情况如何?”
“一众大员都忙着上折子,准备进京。”魏一恭说完,便道:“南京应该也差不多罢?”
“一样。”
魏一恭轻叹了一声,道:“想不到胡长青辛辛苦苦忙碌一生,却是替他人做嫁衣!”说着。他再次问道:“这个益王究竟和东兴港是什么关系?”
“关系匪浅......。”周志伟说的一句,便见小厮端着脸盆毛巾进来,便含笑道:“道宗先将就洗漱一下。”
魏一恭也不客气,略微洗漱了一把。这才坐下身,呷了口茶,见的两个小厮退了下去,他才道:“益王与东兴港关系匪浅,这自然不消说,外间有传言,说东兴港本就是益王暗中扶持的,连长青也是益王的人。”
“这话你信吗?”周志伟轻声道。
魏一恭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太信,但空穴来风,必然有因,东兴港如此不遗余力的支持益王,又让人不得不信。”
周志伟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他派人刻意去了建昌府了解情况,益王府一脉确实有几支商队与月港、厦门有来往,但益王起兵之时却有不少的疑点,这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他只能说这事透着太多的蹊跷,略微沉吟,他才道:“应该是真的。”
说着,他轻叹了一声,道:“如今慈善会早已今非昔比,家大业大,人员众多,虽然有钱,但似商非商,似仕非仕,终究非是正途,我也希望能够将慈善会并入朝廷,这摊子太大了,我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不过,眼下,咱们没必要急于表态,东兴港与咱们关系匪浅,还是等大局完全定下来再说。”
魏一恭微微点了点头,道:“本中兄这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不瞒本中兄,这段时间,下面不少人都有些心动。”说着,他话头一转,道:“符质因何缘故被本中兄软禁,贪腐?”
“不是。”周志伟也不瞒他,直言不讳的道:“他要慈善会支持朝廷。”
“符质真是糊涂。”魏一恭摇头叹了一声,便不在吭声。
“老爷,王廷相,王大人来了。”小厮进来禀报道。
“快请。”周志伟说着便起身迎了出去,一见面,王廷相便爽朗的笑道:“老夫今日前来辞行,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王廷相辞官,周志伟是知道的,听的这话,他不由一笑,道:“满城官员俱上京,浚川公既已挂冠辞官,欲往何处?返乡?”
“老夫六十有八,还能去哪里?”王廷相笑道:“落叶归根,自然是返乡。”
三人边说边进屋,周志伟连忙吩咐下人去置备酒宴,返身落座,王廷相便道:“老夫今日听闻,益王在正阳门‘望江南’茶楼贴了一副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横批是士子本色,而且还在对联上留下了私章;并且在茶楼里直斥文字狱之害、厂卫之害,此事你们可曾听闻?”
略微沉吟。周志伟便道:“益王这是循小琉球的治理模式?”
“不对。”魏一恭道:“益王这是表态,即便登基,亦不会象文皇帝那样倚重厂卫,用文字狱来封堵天下悠悠之口。”
“不错。”王廷相颌道:“益王气魄非凡,胸襟坦荡,气吞天下,令人心折。实非今上可比,天下大局已定,老夫只希望益王不要赶尽杀绝。”
周志伟含笑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赶尽杀绝,只怕后患无穷。”
王廷相听的一笑,道:“若是其他人。自然是怕后患无穷,但益王却未必怕。”
“何故益王不怕?”魏一恭忍不住问道。
“益王确实不怕。”周志伟微微颌道:“浚川公一番好意,在下一定代为转达,不过,以今上之秉性,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王廷相呵呵笑道:“益王大才,今上断不是对手。”
魏一恭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再次问道:“益王如何不怕?”
“海外分封!”周志伟看了他一眼,才含笑道:“东兴港舰队,天下无双,海外分封,任谁也掀不起风浪。”
京师,紫禁城。
武英殿东配殿——凝道殿,阁房里,胡万里轻轻的转着他刚刚描绘完工的地球仪。这是他完全凭印象画出来,只能说是大致画出了七大洲四大洋,不过对南洋和大明的地形,他记的还算清楚。
在他身后,几个翰林院的翰林学士,侍读学士、编修都一声不吭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实在不明白益王为什么将地图画在这个球上。一众人中高拱胆子最大,当即便道:“殿下,下官不解,此是何物?”
“地球仪。”胡万里缓声道:“你们过来看看。”说着。他便将地球仪转到大明的疆域,指点着道:“这就是咱们大明所在地方,这是小琉球、吕宋、南洋,澳洲.....美洲。”
高拱接着问道:“殿下,地图为何不画在纸上。”
“地球,地球,就是我们住的地方。”胡万里缓声道:“我们住的地方就是这么一个圆球,大明不在这天下的中心,这只是一个简易的地球仪,以后用经线纬度测量,就能够得到最为精确的地图,这里面包含了天文地理,有时间再给你们详细讲解。”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做这个地球仪,是因为现《大明混一图》对这个世界表现的不完整,有了这个地球仪,你们能够直观的认识这个世界,知道海外五大行省在什么地方,作为大明中枢官员,你们必须清楚的知道大明的疆域,必须清楚各个行省的气候物产人口路程航程等各方面的情况......。”
苏云路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却被胡万里看个正着,他当即一顿,道:“何事?”
“禀殿下,薛良辅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听的这话,一众翰林官员都有些不知所措,忙退到两侧,薛良辅一进门见屋里那么多官员,也是一愣,忙上前躬身见礼,略一默神,他便猜到胡万里的意思,当即禀报道:“恭喜殿下,东兴港玻璃制品北直隶的经销权拍卖已有结果,以九十八万银元成交。”
“预计能卖一百万以上的。”胡万里略微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才道:“放出风声,三个月后,在南京拍卖南直隶的经销权,直接以一百万为底价!”
“殿下圣明。”薛良辅含笑道:“南京人口远多于京师,也比京师富庶,预计能够达到一百五十万银元。”
不仅南京比京师富庶,南直隶的府县也比北直隶富庶的多,一百五十应该没有问题,略微沉吟,胡万里才道:“银子不能老搁在银库里,将京师的街道、下水道等基础设施全部翻修,主要街道,全部以石板水泥铺砌,街道两旁载树,增添公共厕所,规范京师的卫生习惯,着工部派员勘测,先将整修方案和预算报上来。”
“下官遵旨。”薛良辅忙躬身道。
一众翰林官员听的暗暗心惊,东兴港玻璃制品经销权的拍卖以五十万起拍,如此高昂的拍卖。早在京师传的沸沸扬扬,所有的人都在关注这事,他们自然也清楚,没想到最后竟然拍出了九十八银元的高价,而益王居然好似还不满意,南直隶居然以一百万起拍!东兴港这也太会赚钱了!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益王居然要翻修京师的街道。这主子在赚钱和花钱方面直接可以将嘉靖甩出十几条街,在免一年赋税的情况下,还敢如此大手笔的花钱,实是令人震惊,要知道这不是花的朝廷的银子,而是东兴港的私房钱!东兴港之富。还真是到了令人不敢想象的地步!
就在众人暗自咋舌的时候,却听的胡万里问道:“你们可知本王为什么要花大额银子整修京师的下水道和街道?”
邢一凤反应最快,忙躬身道:“殿下可是为了防疫?”
“不错。”胡万里含笑道:“京师内城外城人畜便溺随处可见,臭气熏天,蝇蚊飞舞,肮脏不堪,鼠患猖獗。极易滋生疫病,生鼠疫,不仅要从改善卫生习惯入手,还要鼓励百姓养猫。”
话音刚落,苏云路又在门口躬身道:“禀殿下,鲁王朱观熑、衡王朱厚燆、德王朱载墱在外求见。”
山东三王来了?胡万里一笑,起身道:“带他们去武英殿。”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更了冕服后,在武英殿大门前的台阶上候迎,三王来京是他允准的,为的是给他监国增加份量的,他自然要礼敬三分。
鲁王朱观熑、衡王朱厚燆、德王朱载墱一进武英门,见的益王在大门外,三人连忙加快快步。赶到台阶前,三人便一撩前袍行跪拜大礼,胡万里本是不准备下台阶的,一见这情形。连忙步下台阶,虚扶道:“无须大礼......。”
跪都跪了,三人哪肯起来,硬是行了二跪六叩之礼,这才起身,胡万里含笑道:“本王还未监国,何须大礼参拜。”
“初次见王兄,岂能失礼。”朱厚燆含笑道。
“请——。”胡万里伸手礼让道。
三人哪肯僭越,忙躬身行礼,请胡万里先行,进房落座,朱观熑便躬身道:“王兄率勤王之师进京,许诺藩王海外分封,裂土临民,臣等欣喜若狂,私下联络商议如何支持王兄,有犯忌之处,还望王兄恕罪。”
见他一开口就提这事,显然是知道三人私下联络瞒不住自个,胡万里当即便摆了摆手,道:“太祖高皇帝建藩旨在藩控要害,以分制海内,广磐石之安,然自文皇帝靖难之后,朝廷对藩王监控日严,地方藩王基本是混死等死,强干弱枝,已到无可复加之地,个中苦楚,实是一言难尽。”
听的这话,三人皆是深有同感,一句混死等死实是道尽了藩王之苦衷,胡万里略微一顿,便接着道:“本王起兵靖难,实是皇上太过昏聩,大好江山,被折腾的乌烟瘴气,这些年,大明天灾人祸不断,西北鞑靼频频侵边,内地各省暴动不断,朝廷却国库空虚,军备不整,大明江山已是风雨飘摇,覆巢之下无完卵,一旦大厦将倾,所有藩王皆是有心无力,只能陪葬,真要如此,咱们如何对的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本王监国,必要一改强干弱枝之策,海外分封,允许藩王裂土临民,允许扩建亲卫,一旦国有大难,各地藩王便可合兵一处,力挽狂澜,不至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列祖列宗创下的万世基业毁于一旦!
这是其一,其二,海外分封,也有开疆拓土之意,各地藩王所开疆土,皆是我大明之领土,海外大片无主之地,数十倍于大明之疆域,咱们不抢占,西洋人也会抢,咱们岂能白白便宜了外人?所有藩王有愿意分封海外者,朝廷都会极力支持!”
三人原本是准备探问一下海外分封之真伪,听的这一番话,不由的大喜过望,看来益王所言的海外分封并不是一句虚言!才二十三岁的朱载墱心里一阵激荡,当即一躬身道:“王叔,海外真有大片的无主之地?”
“千真万确。”胡万里颌道:“本王的舰队长期在海外掠夺,现的澳洲就足有大明五六个行省之阔,另,从小琉球东行,美洲之地,更是辽阔无比。当地都只有未经开化之土著,如今,美洲、非洲至小琉球的航线已经开通,你们皆可先派亲信去海外考察。”
听的这话,三人已是确信胡万里不是在虚言诓骗,都是兴奋不已,胡万里看着三人一脸的兴奋。不由的暗自好笑,大明的藩王都是被圈养在封地,看起来风光,实则跟软禁没有什么差别,要能将他们都弄到海外去,不仅能为朝廷省下一笔巨大的开支。还能极大的缓解土地兼并问题。
至于说海外分封的藩王为祸,没有几代人的积累根本不可能,换句话说,真要有那种逆天的人物,对大明来说也不是坏事,略微沉吟,他便道:“本王没那么多忌讳。各地藩王,愿意进京的都可以来,监国之后,就会在邸报上刊载藩王海外分封的细则,可以先施行,再逐步完善,强干弱枝之策,本王绝对是弃之如敝履。本王希望,朱家子孙在全世界开枝散叶。”
说着,他站起身来,含笑道:“本王已备下酒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崇文门大街,‘四海客栈’。
‘四海客栈’是崇文门附近最大的一家客栈,铁门胡同街口进去一溜儿六间大四合院。端是气派,二乘青布小轿在胡同第一间四合院门口停下,轿帘一掀,薛良辅、伍子顺从轿里哈腰出来。薛良辅含笑道:“就是这里?”
伍子顺点了点头,道:“整个后院都是广宁伯刘泰包下的。”
薛良辅抬脚便往里走,广宁伯刘泰在南京是见过胡万里,听闻刘泰也进京前来凑热闹,薛良辅不敢怠慢,急忙赶来善后,这节骨眼上,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即便刘泰在觐见的时候,可说是没机会仔细看上胡万里一眼,但他却是不敢冒险。
不想薛良辅才跨进大门,迎面便遇见一人,那人迟疑了下,才有些惊喜的道:“薛大人,佐卿兄!”
薛良辅抬头一看,那人身形矮胖,一张白净的国字脸上留着几根老鼠须一样稀疏胡须,他心里不由的一惊,这人可是老熟人,原漳州府知府顾显仁,他连忙拱手一揖,笑道:“原来是义安兄,义安兄何时来的京师?”
“今日一早才进城,听闻佐卿兄在京师,正想着去拜访,不想可可儿就遇上了。”顾显仁一张胖脸上满是笑容,一脸欣喜的道:“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定要与佐卿兄好好把酒叙旧。”
薛良辅这几日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跟他喝酒,但这人比广宁伯刘泰更危险,对胡万里更熟悉,当下他便一笑,道:“听闻义安兄如今已贵为南京太仆寺卿,此番也是专为益王监国而来?”
“正是。”顾显仁含笑道:“这‘四海客栈’住的都是来自各地的官员,听闻三日后,便是百官恭请益王监国......。”
缓的一缓,薛良辅已是拿定了主意,当即便笑道:“不错,正是三日后,义安兄舟车劳顿,暂且歇息半日,晚间在下就在‘怡然居’设宴为义安兄接风洗尘,义安兄若有知交好友,也一并邀来。”
听的这话,顾显仁一脸喜出望外的神情道:“怎好意思让佐卿兄破费......。”
“见外了不是。”薛良辅说着一指后院,轻声道:“在下差事在身,晚上咱们再好好叙叙别情。”
顾显仁知道后院住的是广宁伯刘泰,当即便拱手道:“那在下就在客栈恭候佐卿兄大驾。”
望着薛良辅快步离开的背影,顾显仁不由的揪了揪下颌稀疏的胡须,轻叹了口气,益王朱厚烨与胡万里极为相似,他在漳州就留意到了,胡万里征倭身亡,半年后,益王就起兵靖难,要说这事没有鬼,打死他都不相信。
不过,这种事他不敢深想,更不敢有丝毫透露,他很清楚,口风稍有不严,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其实他本想辞官的,却是既怕适得其反,又有些不舍,而且东兴港占领南京也没对他下手,让他心存了几分侥幸,此番进京,也是想试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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