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繁华的京城,在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之后,难得地安稳下来。? ?E?小 说? ? w w?w?.?1?x?i a?o s?h?u?o?.?c?om那些娇生惯养的富贵人,此时都躲在烧着地龙、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手捧着精致的暖炉,喝茶闲聊。而平日的金主们不出门,小商贩自然也就收了摊子,清闲几日。
浩英山与竹林分别在祈城的东西两侧,所以要去竹林,窃玉需要穿过雍容的帝都。而唐府,正位于祈城的主干道朱雀大街上,可谓是一条必经之路。然而窃玉如同自欺欺人一般,弯弯曲曲绕了许多小路,硬是没有路过那处奢华大气的府邸。
来到那一片竹林,还未走进去,只是看着,窃玉就莫名觉得心安。连日来的委屈、怨恨,此时都化作一缕青烟,四处散去。积雪压住了高瘦的竹子,原本挺拔的翠绿,此时微微弯了腰,却不肯屈服,想要站直身子。难怪世人都敬仰修竹的气节,的确是清高坚韧。因为人迹罕至,竹林中的积雪纯白无暇。窃玉一路行去,留下两串细密的脚印。
小小的精舍依然孤零零地伫立在竹林最深处,如同被这个热闹的世间所遗忘。窃玉慢慢走过去,心中突然有些紧张。也不知道容公子在不在呢?上次去淮南之前来与他告别,就落了空。这一次也没打招呼就过来了,会不会有些冒失?不管了,反正她心里是想要见他的。想到这里,窃玉抬手,轻轻扣了扣门。
屋里传来悉娑的响声,窃玉心中一喜。果然,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外立着的少女,容且遇不禁讶道:“诶?窃玉姑娘,怎么是你?”
“我……”窃玉绯红了脸,一边挠着头一边支吾着,“我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
哪有人会路过这样僻静难寻的地方的?她的借口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她隐瞒自己为何被人追杀时一般拙劣。但且遇从不计较那些,他看着面前这个让他欣喜的“不之客”:精致漂亮的脸大半被兜下的风帽遮住,只有眼睛明亮闪烁,让人不容忽视。一缕黑顺着她左侧的脸颊垂下,衬得她肌肤更加雪白。厚重的白狐斗篷依然掩盖不住她窈窕动人的身姿。她粉黛未施,俏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门外,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如同一个偷偷溜到人间玩耍的精灵。
开门之前,他以为门外是父亲派来的人。每年冬日将近年关的时候,他都不得不被“请”回父亲的府邸,去面对他不愿意见到的人。原本是厌倦憎恨地打开了门,没想到来人却是窃玉。不知不觉间,且遇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他让开一步,引着窃玉进屋:“外面天寒地冻,窃玉姑娘快快进来暖和一下。”
窃玉欢欢喜喜地应着,随着他进了温暖的竹舍。
小小的竹舍内温暖如春。
火炉里烧着上好的银炭,红彤彤的,却没有一丝呛人的黑烟。竹舍没有被熏黑,也不会令人感到不适。屋内的摆设与上次窃玉在这里养伤时没什么不同,大概因为天冷,多了一张巨大的白虎皮而已,平铺在地上。窃玉看着那张虎皮,心想赤脚踩上去,一定非常柔软、温暖。墙上依然挂着几幅字画,窗边摆着一张红色的古琴,倒是与之前容且遇的那把不同,想来就是前段时间姐姐陪容公子到威沂山雪师傅那里求得的“无名”。
只是那时的窃玉还太年轻。她从未曾仔细看过那墙上的字画,更未注意落款处那个行云流水的名字。那画是出自光衍朝间第一才子画师的邱行止之手,他的作品,万金难求;那张巨大的、剥工漂亮干净、丝毫无损的白虎皮,皮毛光滑,无一丝杂色,比同等分量的黄金更加值钱;而屋里烧着的银炭,据说皇宫中要嫔位以上的主子,才能分得到,且分量也不够成日用着取暖。瞒天山庄内虽也烧银炭,但只师父与他们几个大弟子才有。而这竹林中毫不起眼的小竹舍,随便一样东西,便价值连城。就算换做他们的师父连翘,恐怕也很难做到如此奢华。若那时窃玉多一个心眼,而不是一门心思地只做着少女的幻梦,她会轻而易举地现,眼前这个谪仙般美好的男子,是多么的尊贵和不同。
此时,窃玉只是脱下了厚重的斗篷,一屁股坐在了白虎皮上。且遇微笑着问她:“窃玉姑娘是贵客,来我这里,可想让我怎么招待呢?”
窃玉滴溜溜的眼珠一转,随机念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珠落地,表情生动娇俏,令且遇不禁有些痴了。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原来窃玉姑娘是来我这里讨酒喝了。巧了,我正有一坛上好的竹叶青,一直没舍得喝。今日就拿出来给姑娘尝尝。”
“唔,”窃玉假装严肃又挑剔的样子,“我的嘴巴很挑的,不知道你的酒合不合我的胃口。师父那里好酒很多,所以我那被养刁了的嘴,轻易不会被满足。”
且遇一边笑着,一边从门后找出了铲子:“酒被我窖藏在外面了,需要挖出来。”
“我随你去。”窃玉从白虎皮上爬起身,一蹦一跳地跟在且遇身后。
从温暖的屋内出来,冷风呼啸着吹过,窃玉不禁浑身一颤。前面的白衣男子好像穿得也很单薄,却不见他冷成自己这个样子。且遇绕到竹舍后面,用铲子将地面上的土刨开,露出里面深褐色的酒坛。
窃玉探过头去,现那酒坛被密封地严严实实,一丝酒的味道都不曾透出来。窃玉狐疑地盯着那个看上去丑丑的酒坛,表情就像是面带疑惑和鄙视的阿幽。且遇见到她这个样子只是笑,然后抱着酒坛往屋里走去。
且遇取了一条干净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酒坛表面的泥土,窃玉就托着腮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神情那么认真,就像对着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头柔软而漆黑,眉眼深邃的太过迷人,年轻而饱满的白皙肌肤,被衬得仿佛门外竹叶上落满的皓雪。他的嘴唇永远含着微笑,有一种微妙而诱人的开合,让人为之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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