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里簇景渐渐靠近,花萝闭眸待吻,脸红如胭脂。
然而就在两人距离只剩几厘米的时候,百里簇景忽然停住了,眸中闪过一抹挫败。
他吻不下去。
和上次一样,就算再怎么骗自己,他对花萝也下不了手……在那一瞬间他便明白了,他是真的对花萝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感情之事当真勉强不来。
甚至在花萝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百里簇景面前闪过的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那人笑容清朗如月,眸中似乎总带着笑意,看上去温润如玉的仿若谦谦君子一样,他总喜欢懒洋洋地喊他徒弟,孽徒,小簇景,似乎对他很有感情的样子。
实则对他最为凉薄无情。
他可以在自己最意乱情迷的时候冷静地一剑刺过来,随后将自己一脚踹开,居高临下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随后转身便和炉鼎卿卿我我,柔情蜜意,甚至今日在酒楼之中也……他在魔界的这半年里,裴苍衣和九容到底做过了多少次?
可笑的是裴苍衣如此无情,自己却依旧忘不了他。
百里簇景闭了闭眼眸,最终拉开了距离,开口道:“小师姐,烟花停了,我送你回去吧。”
花萝睁开了眼睛,眸中划过一抹失望。
……
将花萝送回山之后,百里簇景又忍不住往月回沧澜殿门口转了一圈。
里面一片黑暗,并没有那个人的气息,很明显,裴苍衣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九容也没有回来。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幕幕暧昧火爆的场景,一想到裴苍衣在别人身边情动的模样,他心头的火便燃起一丈高,然而怒火过后却又是一片无力的冰冷。
裴苍衣是真的不喜欢他。
甚至过了半年后变得越发讨厌他,每次见到他的目光都极冷极淡,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将晨昏定省都直接免去。
他在寒天峰思过的那三天里,每天心中都存着一缕弱小的火苗,期盼着裴苍衣能来看他。
甚至好几次出现了幻觉,总感觉那人似乎就在身旁,可是睁开眼睛却只有满室冰冷。
其实哪怕只要有一次,裴苍衣只要来看他一次,他也可以说服自己说这人对他还是有几分喜欢的。
可是一次都没有。
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来看他,对他不闻不问冷若冰霜。来的只有花萝。
失望到了最后他都已经麻木了,他后来对自己说裴苍衣跟谁在一起都跟自己无关,可是今日下属忽然的传信让他再一次失去了冷静。
当得知那两人在酒楼胡来的时候,他那一瞬间差点被魔气反噬。
当时他恨不得直接冲到那里把九容杀了,然后把裴苍衣抓回来,无论他愿不愿意都把他强行锁在自己身边,折断他的羽翼,让他日日夜夜只能看到自己……
他其实这次从魔界回来的时候,本来就是这个打算——找机会废了裴苍衣的修为,然而把人带回魔界囚禁在自己身边。
魔界太冷,他想要让他陪他一起下地狱。
最起码,百里簇景当时在踏入月回沧澜殿的殿门之前是这样想的:他要先假装成一个乖顺的徒儿,然后趁裴苍衣不备的时候骤然发难。到时候裴苍衣的面色一定很精彩。他要让他后悔,后悔为何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是当百里簇景真正进到殿内,看到裴苍衣的模样的时候……
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那人一身天青色的外衫仿若远山黛,倚在窗边手持清茶,气度如诗如雪,与半年前并无二致,依旧是那样地清冷出尘,却又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站在那里便是一副泼墨山水画,让人看着便觉得岁月静好,不忍破坏。
那些疯狂的嗜血的想要破坏的念头在脑海中翻滚了一圈,又被尽数压了回去,在那一瞬间,百里簇景忽然有一种无力感——
他想要他,但是不想毁了他。
他陷入回忆中正有些出神,腰间的传音符一闪一闪亮起,宛若荧火一般。
百里簇景疲惫地捏了捏鼻子,接起来,“何事?”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少主,木嶙失踪了。属下已经发动所有人找过了,却都没找到他。”
木嶙表面是那家酒楼的店小二,实则是他的线人。
百里簇景心中一动,声音微沉,“等着。”身形一闪直接不见了踪影。
……
深夜,某座城池,某座酒楼。
一个红衣男子骤然出现,气度惊才绝艳,红衣燃亮了夜色。
那个长得像汤圆的掌柜见到他之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主上,是属下无能!”他本来就白胖,这一跪下更像一颗圆润的汤圆。
然而百里簇景却没心思关心这些,他淡淡发话,“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事无巨细地与本座说一遍。”
汤圆掌柜回忆道,“您曾经下令一有那白衣人的任何风吹草动便立刻汇报,于是小的们自然万分关注那白衣人的动向。今日那人和一名紫衣少年走了进来,这两人进来后点了很多酒,小的们在门外偷听了几句,这两人似乎在讨论喝茶还是喝酒的问题,那白衣人说他其实喜欢喝酒不喜欢喝茶,喝茶是可以培养的习惯。”
百里簇景眸光动了动,裴苍衣……原来是喜欢喝酒的吗?
那为什么要培养自己喝茶的习惯?是为了像之前的苍梧君不成?
在那一瞬间,有一抹灵光迅速划过,然而速度太快他来不及捕捉。
“之后呢?他们还说什么了?”
汤圆掌柜摇头,“小的们想再细听的时候,却什么都听不到了……生像是没有声音了一样。”
百里簇景心中微微发沉,他知道这两人大概是设置了隔音结界。
在酒楼里好端端地设什么结界?是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说?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做?
百里簇景周身骤然爆发的冷意让掌柜的有些害怕,他不明白一向笑眯眯的少主怎么忽然生这么大的气,莫非是怪他办事不周不成?
想到这里汤圆掌柜快马加鞭地把后续说完——
“之后那名白衣人便离开了,房间里还传来杯盏打碎的声音,属下让木嶙上去打探线索,谁知木嶙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那名紫衣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百里簇景眸中闪过一抹深思,“带本座过去。”
汤圆掌柜将人引到了二楼雅间,推开一扇门,里面的杯盏破碎,满地狼藉,空气中还有酒香。墙壁上还有两个淡淡的手印,和一些白色的可疑液体,够激烈,够生猛……
很像是一场“大战”之后的场面。
百里簇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骤然翻滚的杀意,道,“你先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像是自虐似的来到这里,或许是想让自己死心,也或许是为了寻找一线希望。
木嶙的无故失踪不会那么简单,那么……
传到他耳朵里的话……也许就不是真的?
抱着这个想法,百里簇景闭上了眼睛,放出一缕神识探测。
这个房间里的气息十分的杂乱,多种气息交杂在一起很难辨别清楚,然而越是这样,百里簇景就越觉得有蹊跷。
最终在房间地板某处,他忽然察觉到一股淡淡的妖气,那妖气淡到几乎察觉不出来,但是幸得百里簇景天生对妖魔气息格外敏感,这才没有漏过这个线索。
妖气……
裴苍衣身上不可能有妖气,那么这妖气的来源便只能是那个九容……
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里簇景凝了凝神,施法想要招来木嶙的魂魄。
然而无论如何都招不来木嶙的魂魄,甚至他到最后直接使用了拘生魂的方法,也招不来木嶙的魂魄。
出现这种局面只说明了一件事,木嶙的魂魄消失了。
难道是木嶙撞破了这两人的激情场面所以被灭口了?
不,不对,裴苍衣虽然无情,但是对生命有着最起码的尊重,他不会做出这种毁人魂魄的事,也不会允许别人做出这种事。
而且掌柜的也说了是白衣人走后,木嶙才进的屋收拾。那么,他进了屋直面的应该便是九容。
再然后便是木嶙禀报那些险些把百里簇景气吐血了的话,不久后木嶙便彻底消失,按照屋内残留的妖气来看,木嶙十有八九死在九容手里了。
所以木嶙是当着九容的面向自己禀报的信息,然后被灭口了?
那么这信息的属实程度便十分可疑了!
很有可能是九容用什么方法操控了木嶙说出来的,而墙壁上,地上这些痕迹也是完全可以后续伪装上去的!
百里簇景眸中猛然亮了一亮。
九容是故意想让自己误会他与裴苍衣有一腿?那么是不是证明……裴苍衣或许并没有,最起码在这里没有碰过九容?
那他知不知道九容是妖物?他们在酒楼里到底说了什么?
一个个问题与疑惑在心底越积攒越膨胀,百里簇景心中仿若有一股无名的情绪在燃烧,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裴苍衣面前问清楚,或者把九容拖出来强行读取记忆然后再一掌将这个妖邪拍死!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身形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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