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早膳,虞华绮靠在闻擎臂弯中,犯懒地打哈欠,假装没看到面前那碗安胎药。
洪敬进殿禀报,“陛下,娘娘,行宫处已经安置妥当,即日便可启程。”
闻擎方才去换衣裳时,听小太监议论过行宫的事,此时恰逢春暮夏初,天气炎热,虞华绮娇气惧热,故而“他”早早准备了,要去行宫避暑。
“既如此,那稍后便启程。”
虞华绮桃花眸一转,立即道:“闻擎哥哥,你快放阿娇下来,阿娇还要好多东西没整理呢,都是要带去行宫的。”
闻擎环着她的手臂纹丝不动,没有戳穿虞华绮不想喝药的真实意图,“阿娇是皇后,那些事情交给宫人去做就是,不必操劳。”
虞华绮见闻擎手臂沉得如铁块似的,掰也掰不开,霎时换了笑颜,朝闻擎娇甜一笑,“闻擎哥哥,那你陪阿娇去外面逛逛吧。阿娇听说,晔琅池的锦鲤现下肥得很。”
她一副馋嘴的模样,极惹人疼。
闻擎几乎就要心软了。
“御医说过,安胎药必须要喝,喝完,我就陪阿娇去看锦鲤。”
虞华绮明知晓闻擎“铁石心肠”,每日喝安胎药,却依旧要闹上这么一回,她端起药碗,嘀嘀咕咕地嘟囔:“宝宝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有份,你怎么不喝?”
闻擎耳力很好,鹰眸微眯,看着虞华绮,“阿娇说什么?”
虞华绮摇摇头,无辜微笑,“阿娇什么都没说。”
她捏着鼻子,一口气将安胎药喝完,迅速往嘴里塞酸梅。
酸梅腌得晶莹透亮,闻着就奇酸无比,虞华绮虽不曾恶心呕吐,但吃着觉得舒心,就经常会吃几颗。
她含着酸梅,坏心眼地瞄了闻擎一眼。
是药三分毒,尤其是对并无症状的人。闻擎没怀孕,虞华绮自然不舍得让闻擎喝药,但让他吃些酸梅,与自己“同甘共苦”,她还是舍得的。
闻擎没有此世的记忆,摸不透虞华绮那颗七窍玲珑心时时刻刻在转着什么鬼主意,突然间,嘴里就被塞了两颗酸梅。
这具身体吃惯了甜,却没吃惯酸。
而且还是如此的酸,比寻常酸醋更酸十倍。
惯来泰然自若、从容不迫的皇帝陛下霎时被酸得变了脸色,只能强忍着咽下酸梅。
虞华绮心疼又好笑,忍着笑意,递过去一盏清茶,“快漱漱。”
闻擎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漱完口,问道:“可高兴了?”
虞华绮实在忍不住,笑得软倒在他怀中,“高兴。”
春暖泥融,东风拂过面庞,缠得人醉醺醺、晕乎乎的,虞华绮孕后多觉,早晨明明起得很迟,在去行宫的龙辇内,就又睡着了。
闻擎很快掌握了这具身体的诸多本能,抱着娇贵的小妻子,将她好好安顿在行宫寝殿,等她睡熟,才出去处理了几桩急事。
政务方面,一切虽与彼世略有差异,但闻擎当了二十余年的皇帝,处理起来,还是娴熟自若的。
闻擎办完事,正要回寝殿,凌厦忽而前来通禀,“陛下,贺昭似乎生了重病,正往皇城赶,约莫于明日午后,就能赶至皇城。”
若是从前,闻擎或许不会在意此事,毕竟贺昭在他看来,只是虞华绮好友的一个旧人,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
但如今的闻擎,知晓前世之事,他再联系此世贺昭的异样,如何猜不到,贺昭也是重生的?
闻擎想起了空大师的谶语,敛眉道:“明日午后,朕要见贺昭。”
凌致领命而去。
闻擎回到寝殿后,虞华绮刚睡醒,正困倦地拨弄着帘幔垂下的玉色流苏。
她一见到闻擎,娇艳桃花眸便立刻弯起,巧笑嫣然,“闻擎哥哥,你回来啦!”
闻擎把她抱下床,“回来了。”
虞华绮对着闻擎,心里欢喜,镇日缠绵的瞌睡便轻了许多,“咱们在行宫逛逛吧,天天闷在皇宫里,再美的景色,阿娇都瞧腻歪了。”
闻擎哪有不同意的,带她梳妆完,便牵着她,慢慢在行宫里逛。
前世,虞华绮仙逝后,闻擎追封她为端懿圣纯皇后,并直接宣布自己有疾,自宗室过继了六个子侄,养在宫中,择贤立之。
他不曾考虑过婚姻,自然也就不曾了解过妇人产子的艰难,对虞华绮有孕之事,虽则关切,但终究不如此世的闻擎那般小心谨慎。
虞华绮见闻擎比从前宽纵,偶尔也许自己胡闹,只觉自由了许多,在行宫中肆意玩乐,累得狠了,才撒娇要闻擎抱自己回去休息。
闻擎珍惜地抱起虞华绮,他看着虞华绮眉眼蕴含着的飞扬神采,忍不住,首次、试探性地吻住虞华绮绚丽的眼眸。
虞华绮捕捉到闻擎眼底的痴迷,心跳加快,说不出是羞怯,还是骄傲,双颊绯红地垂下俏脸。
不得了了,闻擎哥哥越来越会勾人了。
晚间,闻擎沐浴完,回到寝殿,顺道端进一碗安胎药。
御床垂落绮色罗帐,春风漫入,吹拂起轻柔罗帐,帐尾先后扫过紫檀雕镂的龙爪与龙须,露出贪图清凉,仅着薄软纱裙的虞华绮。
虞华绮丝毫不觉自己有何不妥,正弯腰摆弄着一堆小小刀具,见闻擎进来,扬眉笑道:“闻擎哥哥,你快过来。”
闻擎依稀记得,孕妇弯腰会压着胎儿,他顾不得上涌的热气,立刻上前,将虞华绮的身体舒展开,“阿娇在做什么?”
虞华绮顺势倒在床间,如瀑青丝铺散开来,衬着雪肤红缎,妩媚得仿佛刚化成人的妖精,反问道:“阿娇美不美?”
闻擎略微变换坐姿,忍住粗重鼻息,矜持颔首。
虞华绮朱唇轻勾,食指勾着闻擎的腰带,引他慢慢伏下身,同他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闹得闻擎双眼都憋红了,才无辜地摊开左手。
一抹亮金一闪而过。
她手里是把小金剪子。
“闻擎哥哥,阿娇弯不得腰,帮阿娇修修趾甲可好?”
闻擎绝非圣人,对着自己的心爱的妻子,哪里控制得住心头渴求,忍耐良久,才哑声道:“好。”
虞华绮桃花眸间含着坏笑,仍不满足,还要撩拨他,“闻擎哥哥,你刚才似乎很诧异,难道你以为,阿娇除了请你帮忙修趾甲,还有什么事要请你帮忙做吗?”
闻擎一忍再忍,额间青筋都忍得爆出来了,“没有。”
虞华绮见他忍得实在辛苦,咬着唇憋笑,没有继续逗他,乖乖伸着纤细小腿,让他帮自己修剪趾甲。
闻擎见她老实了,以为今日的折磨已经到尽头,孰料后面还有更深重的折磨。
虞华绮的莲足纤巧可爱,莹润雪肤间,十趾染着艳丽蔻丹,微微颤动,宛若晶莹剔透的水葡萄,他看得心猿意马,如何还修剪得下去?
待闻擎竭力摒弃邪念,帮虞华绮修剪完,她个小没良心的,却已酣然入梦了。
闻擎轻轻叹口气,收起散乱在床铺间的九连环,抱着虞华绮躺好,给她盖了薄薄的锦被,才转身出门,稍作纾解。
深夜,闻擎与虞华绮并肩躺着,丝毫没有睡意。
他不知自己还能在此世停留多久,看着虞华绮的目光,眷恋而深情。
阿娇,阿娇……
月华如练,映着虞华绮琼白的面容,美得闻擎恨不得将之深深地、深深地刻进心中。
忽而,虞华绮稍微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安。
闻擎顺着身体的本能,轻轻拍着虞华绮的肩背,哄她熟睡。
虞华绮却还是醒了,她困得茫茫然,懵懂无辜地看着闻擎。
闻擎放低声音,“阿娇,怎么了?”
虞华绮扁扁嘴,很委屈似的,“好饿。”
闻擎对孕妇的习惯并不了解,闻言才道:“那我命人传膳,阿娇想吃什么?”
虞华绮红嫩的唇瓣一张,报菜名似的吐出三十余道菜肴,其中多为油腻之物,闻擎纵着她,立刻传令去做。
帝后到行宫避暑,所有御厨都随行的,就是为了能随时迎合虞华绮的口味,故而膳房很快就上齐了菜肴。
虞华绮用了整碗酸笋辣汤面,还吃了三只卤鹅腿、半碟水晶冻、各色小饺子小糕点以及余者无数。
但凡上桌的菜肴,她至少都动了一口。
闻擎今日虽已见识过虞华绮的好胃口,但并未十分在意,此刻见虞华绮能吃这般多,比午膳和晚膳还多出两倍,不禁有些吃惊。
他中途倒也劝过,“阿娇,少吃些,夜里容易积食。”
往日里,闻擎都是半逼迫性地,喂虞华绮吃清淡的粥面,并连哄带骗,哄得虞华绮少吃油腻菜品,哪会如此刻这般温和,只是轻飘飘地劝说两句?
故而虞华绮并不当回事。
她也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她实在饿得难受,吃不到喜欢的,胃里慌,心里也慌。
闻擎尚不知如何对付虞华绮的性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娇娇小小的妻子,吃进无数宵夜。
他并非软弱无主见之人,明知夜里吃多了积食,但对着虞华绮,却总是忍不住纵容之心,舍不得出言阻止。
虞华绮今夜吃得确实有些多,她抱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躺在闻擎臂弯里撒娇,连两步路也不肯走,缠着闻擎抱她去休息。
闻擎丝毫没有拒绝的能力,如被狐狸精迷昏了头的昏君一般,抱着她径直回到寝殿。
丁姑姑和巧杏候在一侧,对视一眼,想劝又不敢劝,眼底满是纠结。
陛下今夜是怎么了?
往日里,他宠娘娘宠得再厉害,也有个度,此刻任娘娘胡吃海喝,还由着娘娘不散散步消消食,待会娘娘该难受了呀。
可刚才陛下威仪深重,更甚往昔,举手投足间,皆是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她们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对娘娘也还是那般宠溺,可她们瞧着,总觉得心里格外惧怕。
那厢,虞华绮刚睡下不久,就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闻擎急得衣裳都没披,连声召唤御医,心疼不已地抱着虞华绮哄。
御医们在行宫待命,原都睡着了,听闻皇后出事,吓得连滚带爬,赶到帝后寝殿。
郭御医与褚鲛先诊的脉,诊完脉后,郭御医不敢直言,褚鲛却敢说:“陛下,您怎能任由娘娘如此胡吃海喝?娘娘有孕,容易心慌饥饿,但您不能心软纵容啊!长此以往,娘娘的脾胃如何受得住?”
郭御医适当插嘴,“前些日子,陛下一直做得很好,娘娘夜间用的多为清淡粥面,切不可因一时心软,便前功尽弃,娘娘身体娇弱,受不得折腾。”
闻擎久居高位,很久不曾收到如此大不敬的话了,他眉眼一厉,皆是凛冽的杀意。
褚鲛和郭御医浑身一软,霎时流了一背的冷汗,心里开始慌乱,不知皇帝今日为何突然发怒。往常涉及皇后的事情,皇帝一向是很宽纵的。
虞华绮没察觉到御医们艰难的处境,她见御医都说闻擎的不是,满心不悦地维护道:“陛下劝过,是本宫执意要吃。行了,你们有病治病,哪来这许多话?”
闻擎生平第一次被人维护,还是以皇帝的身份,被自己的妻子维护,他的怒意陡然消逝,一颗坚硬的心像被泡在温水里,逐渐发皱发软。
他按着御医说的,轻轻给虞华绮揉着小腹,等促进消化的汤药煎好,喂虞华绮服下,又哄虞华绮在殿内绕了几圈。
虞华绮还未走几步,便开始犯困,靠在闻擎怀里,昏昏欲睡。
闻擎也没有强求,抱着她在床上躺好,继续给她慢慢揉着小腹。
虞华绮被揉得舒服,困倦中,生出几分渴意。
她半睁着晶璨璨的桃花眸,“闻擎哥哥,要喝水。”
闻擎揽着她,喂她喝了半盏温水。
虞华绮喝完水,有些清醒过来,看着闻擎紧锁的眉宇,心疼道:“闻擎哥哥,是阿娇不好,没有忍住,吃得太多了,你别担心。”
闻擎自然不会觉得虞华绮有错,“阿娇很乖,是宝宝不懂事,闹着阿娇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虞华绮哑然失笑,“阿娇永远都不会有错啊?”
闻擎颔首,“永远都不会有错。”
虞华绮心里甜甜的,困意阵阵袭来,她向闻擎讨了个缱绻的吻,便渐渐睡着。
闹腾半宿,她的睡颜有些苍白,娇弱的身子软软伏在闻擎怀里,万分惹人怜爱。
闻擎心疼至极,睁眼到了天明。
他再不愿意,也还是让他的阿娇,为他吃了许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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