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瑞王粱胤桓奉圣旨进京探望太后。?E小? ??说 w?w?w?. 1?x?i a?o?s?h?u?o?.?c o m?瑞王一进宫,连行装都没来得及放下,只匆匆去勤政殿拜见了皇上,之后便即刻赶往太后寝宫。
太后因为几日不吃不喝,身体虚脱得厉害,已是卧床不起,就连太医给她开的药汤也全都吐了出来。瑞王见状心如刀绞,整日陪在太后床边寸步不离,直至太后醒来。太后一醒,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终于归来,不禁哀嚎一声,母子二人遂抱头痛哭。此番感人场景,令一旁的太医宫婢们也为之动容。
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瑞王才回来短短几日,原本迷迷糊糊的太后就如同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不止神智清醒了不少,而且还能正常进食了,太医们对这样的转变皆啧啧称奇。
皇帝听闻太后病情转好,心中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于是下令暂时将瑞王安顿在宫中的一处偏殿中,这样也方便瑞王时常去太后宫中探望。
又过了几日,太后身体已基本复原,开始在床上呆不住了,总是念叨着要下床走动走动。瑞王见太后身体的确大有好转,脸色也恢复了红润,于是便不时陪着太后在御花园散步谈心。
夏末的傍晚,御花园内炒热湿腻的暑气已逐渐消散,温度宜人,清朗宁静,没有扰人的蝉鸣也没有悲哀的寂寥,一切都只是刚刚好。
“一转眼你离开也有五年了,这五年你在外头过得还好吗?”太后问道,眼中的关切与一名普通的慈母无异。
“儿臣一切都好,母后就别总是替儿子操心了。”粱胤桓扶着太后缓步前行,望着远处的景致,不由感慨道,“五年没有回来了,想不到这御花园里的一景一物竟是不曾变过。”
“别说是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御花园也还是这个样子。”太后笑道,指着远处的一棵老松树,回忆道:“这棵老松树在哀家刚进宫的时候它就在这儿了,一晃眼都三十多年了。”
粱胤桓自嘲一笑,心中百转千回。“只可惜物是人非。”
太后沉沉一叹,“桓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若你始终不肯放下,它就会成为你心中的一根刺,日日夜夜地扎着你。”
“过去的事可以放下,可那些过去的人呢?”粱胤桓沉默了许久,抬头仰望泛着猩红色的晚霞,似要将心中埋藏许久的思念与缅怀之情寄托在这天地之间,“他们被历史遗弃,被世人遗忘,就仿佛…从来不曾来到这世上一般?”
尘封的往事被骤然提起,久积在心中的愁闷也被一同唤起,太后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余光瞧见远处走来的两位妙龄女子,正是多日不见的宸妃和她的贴身婢女。
木清没想到会在御花园遇见太后和瑞王,不由也有一瞬的愣怔,随即嘴角晕开一抹微笑,“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瑞王殿下。”
“起来吧。”太后柔声道。
“听太医们说,太后娘娘身子已无大碍,臣妾还未来得及祝贺探望太后呢!”木清莞尔一笑,“大病初愈,太后娘娘还需多加休息才好。”
“让你们替哀家操心了,也不知怎么地竟然得了这种怪病,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太后亲切地说道,继而转头向粱胤桓介绍起来,“这位是宸芷宫的主位宸妃,是禁军统领尹正的女儿。”
粱胤桓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木清,随手作揖道:“宸妃娘娘有礼了。”
木清也微一躬身作为回礼,可一双眸子却总是低低看着自己的绣花鞋,不曾正视面前的这位英俊王爷。
太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对着粱胤桓道:“对了,宸妃平日也爱做些小点心,她还亲自做过云泥糕给哀家呢。”
粱胤桓听到‘云泥糕’三个字,神色明显一僵,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骤然裂出一条细缝,有震惊,有痛苦,有哀愁,皆汇聚成饶有深意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女子。
木清低垂着头,却仍然能感受到头顶上那两道仔细打量着她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眸中的异色,缓缓道:“臣妾笨手笨脚,向来不善厨艺,即便模样做得再像,也难得精髓,不过是个东施效颦罢了,让太后见笑了。”
“宸妃过于自谦了。”太后牵强地笑了笑,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太后看着木清身旁宫女手中的食盒,故意转开话题道,“宸妃可是要去勤政殿?”
木清如实答道:“回太后,正是。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所以臣妾特意命人做了些银耳莲子羹,给皇上去去暑气。”
“嗯。那你赶紧去吧,别让皇帝等急了。”
“臣妾告退。”木清微微一俯,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御花园。
太后看着木清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恍惚,面前清瘦纤细的背影与记忆中较小可爱的身影有一刹那的重叠。太后心中一惊,立即担忧地看向身旁的粱胤桓,却见他正漫不经心地观赏着池中的荷花,显然对刚才的一幕并不上心。太后兀自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实在是想太多,对着瑞王道:“眼看着也快到晚膳的时间了,咱们也回去吧。”
木清走得很快,脚步不禁有些虚浮。多年不见,她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再遇。回想着方才他的每个举动,每个眼神,他比以前清瘦了不少,可眉宇间依旧保留着往日的英气和桀骜。生了那么多事,他还是那个他,而她早已不再是她。
见二人已经走远,茱萸才敢小声开口,道:“娘娘,方才奴婢看瑞王的样子,好像并无异样,他应该没有起疑。”
“我知道,如今他是认不出我来的。”木清苦笑。刚才除了太后提及云泥糕的时候,梁胤昊才看了她几眼,其他时候几乎没正眼瞧过她,毕竟她现在是皇帝的宠妃,只怕避嫌之余,更多的是不屑吧。
方才,木清面上虽是平静无波,一举一动皆表现得极为自然,可心里的那根弦却是绷得极紧,现在一下子松了下来,只觉胸腹中涌上一股血气,不禁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见木清脸色不对,身旁的茱萸慌乱道:“娘娘您没事吧?要不咱们先回宸芷宫,传程医女来给您看看?皇上那儿今日就别去了,奴婢去勤政殿通报一声。”
木清扶着胸口,猛喘了几口粗气,脸色才逐渐缓了过来。她气若游丝地说道:“不!别惊动任何人,我歇一会儿就好了。今日的勤政殿我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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