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眯着眼睛,平静无波的松开了手指,羽箭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自桥上射下,波的一声响,犹如一个西瓜被敲破,河面上泛起一股血红,瞬间便被汹涌的河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一箭射出,铁牛干脆站了起来,拉弓,上弦,射击,向着河面之上一个又一个的飘飘荡荡的脑袋射去.
正如昌永岗所预料的一样,这些从上面漂下来的人,大都是军中的武道强者,如果是在岸上,铁牛这样的人,他们是不放在眼里的,就算是暗算,他们也能作出一定的反应.但此刻人在水中,即便想做出一些反击的动作也难.很多人只能将头藏在水下泅渡,好在这个距离离桥墩已经不远了,只要能借上力,他们就再也不惧这个射冷箭的家伙.
张喻没有注意桥墩这边,而是坐在筒子楼上,冷冷地盯着远处那片开阔地,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相信,黑暗之中,一定会有敌人正在潜伏靠近.
第一道阵地之后此时已经站满了人,既然是偷袭,他们就不可能举着那么沉重的木盾向前缓缓推进,眼下,他们应当是猫着腰,或者伏在地上在向前潜行,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黑夜之中,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铃当之声,不是一只,而是数十只铃铛声同时作响,与此同时,黑暗之中传来了惊呼之声,瞬间沉寂,然后便是震天的呐喊之声响起,黑暗之中,影影幢幢的也不知站起来多少人,嗥叫着冲向两个筒子楼,筒子楼上的灯笼,便是最为明显的目标.
随着轰轰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堆又一堆的大火在远处被点燃,将战场照得透亮.
强弩崩崩的声音不停的响起,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惨叫之声,稍过的片刻,筒子楼之上的弩机那种特有的哒哒之声密集的响了起来.
远处,钟镇眉头紧锁,他没有想到,白天一场大胜之后,明军还有如此的警惕性,更没有想到的是,趁着入夜之后,明军竟然在这片开阔地之上布下了一些示警的东西,那些铃铛肯定就是在入夜之后他们悄悄的布设的,铃声一响,便代表着有人在进攻了.
钟镇觉得自己应当用最快的速度拿下秀水河大桥,因为他现在也异常担心明军有大量援军到来,不说别的,只要在河对岸再布上一两千人,源源不断地对秀水河大桥进行支援,只怕自己再想夺下这里,就相当难了.
今天晚上,他是势在必得.所有能拿得出手的手段,全都使出来了.进攻分为了三路,一路就是眼前的强攻,这一路如果不能得手的话,那么势必又要同白天一样,付也惨重的代价而一无所获.桥下水中是他精选出来的数十名武道修为相当不错的好手,最差的也是五级左右的修为,领头的是一名校尉,七级身手在军中,已是主力战营的一个统兵校尉了,这一队主要是能在筒子楼后的桥面上争取取得突破,只要他们上桥,以他们的战力,必然能获得战果,就算不行,只要他们能吸引筒子楼上那些不停响起的弩机也是可以的,只要没有如此密集的封锁,正面的强攻便会取得效果.
而他更看重的,则是此刻正在进行的,一支三千人的部队,正在自离此数里的一处水势稍微平缓一些的地方泅渡过河,白天拖来的作来做木盾的大批木材此刻全部被扎成了木筏,随军的所有马车全都被拆卸了下来,扎不成筏子,士兵们便抱着一块块木板冒险横渡.
就算这前两支人马都不能取得成功,只要这支人马在对岸登陆,然后前后夹击,突破秀水河大桥的防守,便不在话下
前两支人马,都是吸引对手的幌子,能成功最好.
河面之上,数十名好手受到铁牛弓箭的威箭,被迫潜下水去,在他们看来,既然有第一支箭,那么接下来,肯定便是覆盖性的射击,藏在水下,多少有一些保障.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在桥墩之上,瞄准他们射击的不过一人而已.真正的打击,并不是这个持弓的明军,而是另外一个人.
潜下水去,便有些不辩方向,十几名秦军好手钻出水面来换气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自己早已顺着水流漂过了大桥,此刻,秀水河大桥已经在他们后方了.
铁牛不慌不忙的射击着,他们逮着一个人,便是连续几支箭封锁住他的所有线路,然后稳稳一箭击杀,这样效率虽然不高,但却稳定,至于那些已经到了桥墩附近的人,他也懒得去管,因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杀神在呢.
昌永岗提着流星锤,站在阴影之中,盯着第一个靠近桥墩的人.那人武道修为很是不错,一靠近桥墩,手探出,已是稳稳地扣住了桥墩,下一刻,他已是从水中暴起,一手提刀,带着哗哗的水流,冲天而起.
此人正是那个带头的七级武道好手.
流星锤无声无息的从黑暗之中飞了出来.
这名秦军校尉在最后一刻,终于察觉到了危险,勉强横刀胸前,眼光看向那片阴影,眼中却是满满的绝望.
扑的一声响,流星锤击在佩刀之上,佩刀当即断为两截,反向插进了这名校尉的身体,紧跟着锤头又重重的敲在他的胸腹之上,将那人远远的砸飞了出去,卟嗵一声掉在了水中,激起漫天的水花.
一个又一个的秦军士卒沿着桥墩爬上来,或者向上飞跃而起,但等待他们的却是此回彼出的流星锤,堂堂的一个九级高手,此刻藏身在阴暗之中,如同阴间的修罗,正快意地收获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即便是正面交锋,这些人也不是昌永岗的一合之知,更何况是在现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片刻之间,靠近这个桥墩的秦军便是无一幸存.
从远处的一个桥墩上,终于爬上来了数名秦军,铁牛射死了几个,但他可不是昌永岗,看着那些呐喊着冲向他的秦军,他一转身,扭头就跑.
几名秦军沿着桥面冲向桥头的明军阵地,然后他们的眼前便多了一个人,下一刻,他们的身体如同纸鹞一般的飞了起来,飞向了汹涌的秀水河.
桥面之上安静了下来.
昌永岗拎着流星锤走向了前方的明军阵地,”铁牛,刚刚还有不少人漂到下游去了,你守在这里,如果他们游回来,就用箭招呼他们,挡不住,就叫我.”
铁牛应了一声,跑到另一边的栏杆前,俯身看了一眼咆哮的河水,喃喃地道:”这么大的水,想游回来,不大可能吧?”
然后他便提着他的弓,跟在昌永岗的身后,也跑向了前面的阵地.
距离秀水河差不多十里远的一处河湾地,一些木筏缓缓地靠向了岸边,随着咣当一声,木筏的前端撞上了河岸,筏子上的秦军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欢呼声,老哨长一手提着长矛,一手提着刀,从筏子上一跃而下,双脚终于踏上了实地.
三千人从河水下水,靠着如此简陋的工具,又面临着如此汹涌的河水,老哨长不知道能有多少人爬上岸来,好在的是,这一个河湾是这一段水域一个难得的回水湾,只要渡河的士兵能靠近个片回流,便有极大的可能安全上岸.
上了岸的士兵默默的坐在河岸之上恢复着体力,而老哨长则紧张地站在河边,数着一个个靠岸的木筏,或者一个个抱着木头漂流过来的士卒.每来一个木筏,每看到一个士兵湿淋淋的爬上河岸,他的心里便欢喜一份.
这次黑夜渡河,并不亚于一场大战,白天是与明军在斗,而这时,他们却是在与秀水河在斗.
“老天爷保佑.”他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
时间在一点点推移,岸上坐都会的士兵越来越多,靠岸的木筏越来越少,老哨长站在河水边,又等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只有两名士兵精疲力竭的从河水里爬了出来,刚刚走到岸上,便已是双脚发软地瘫倒在了那里.
“二千零五百四十二名.”老哨长在心里默念着,鼻子抽了抽,有些发酸,一次夜渡,便有四百五十八名兄弟再也看不到了,老哨长很清楚,在这样汹涌的河水之中,不能爬上岸来,最终的下场便只能是成为鱼虾的食物.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坐着休息的士兵当中,低声道:”抓紧时间,养精蓄锐,黎明之时,便是我们进攻之时.”
老哨长不知道的是,在距离这个河湾不远处一片林子之中,数双眼睛,从前到后目睹了他们的渡河之举,在看到所有的秦军上岸之后,这几人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这片林子,然后撒腿向着远方奔去.
这一段沿河地区,就这么一个回水湾,如果秦军想要强行渡河的话,那么这里,便是秦人唯一可以选择的地区.明军早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几个哨位,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来自大明最为精锐的皇帝亲军,烈火敢死营.7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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