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监狱医务室内,映衬着窗外雪景一片,他躺在那里,那双眼睛直直望向那只手机……
好似,她就在这里!
过了良久,两人竟都没有出声……
最终,还是袁秋叶问道,“所以,现在是要去查笔迹?”
却不等电话那端的她再应答,尉容已然发话,“你是哪里找来的作文纸张。”
袁秋叶又是一愣:果然他都知道,旁人在查证……
“当年在香山别墅里任教的家庭老师翁学良虽然去世了,可他的太太和女儿还在北城。”蔓生如实回道。
尉容漠漠道,“原来你去找过那位翁太太。”
“不错!”隔了电话,是她的声音不断传来,“我去拜访了她,也从她那里得到了这位翁老师生前的遗物。不凑巧,翁太太想要留下来给她的女儿作纪念。就是这些遗物里,留下了当年他教书时候的三份作文稿!”
“根据翁太太回忆,当时她的先生只在香山别墅教课,只教了这唯独一家!所以,现在可以排除其他可能!”
“而这三份稿,分别是三种不同的笔迹,两个男孩子,还有一个女孩子!”蔓生不疾不徐道,“唯一一个女孩子,当然是容柔。至于男孩子,一个是李程睿,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你说会是谁?”
她条理清楚的分析,直至尾声时询问,几乎是一气呵成……
尉容神色沉静道,“你好像认定不是我。”
“不凑巧的是,那三份作文稿其中一份有日期落款!是五月十二日……”蔓生虽然不知是哪一年的五月,可却明白一点,“你只会在寒暑假来到北城,五月十二日,你是怎么到了那里,完成这一份作文稿?”
“这可未必,或许是我哪一年联系了翁老师,翁老师让我完成一篇作业,我照做寄了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尉容淡淡道,“而且,你也说了,只有一份作文稿有日期落款。”
袁秋叶在旁静静聆听,再沉思一想,他所言也确实不是没有可能!
“就算不是我,也有可能是容熠。”尉容继而又道。
手机屏幕持续亮着,女声冷静应答,“容熠有父亲容镇乔,难道容镇乔连家教老师都请不起,还要去香山别墅里共用同一位?”
容家子弟都是出生显贵,对于下一辈的教育从来都是极尽严谨。这不单单是注重才学,更注重家教……
“笔迹上来看,写作文稿的三个孩子,年纪大概是十二岁左右,可容熠却是从十五岁的时候,才和容柔他们越走越近!就时间来看,他也不会是那个男孩子!”蔓生几乎是认定,那是她心中所想。
袁秋叶又是望向尉容,他沉声道,“依照你这么说,那也只有可能是外边的孩子了。也许是哪个孩子被请到家里,就有了那篇作文。不过,你去查也没有用。时间太久了,谁还会去记得一个来家里闲玩的小客人?”
……
这却也是一种可能!
袁秋叶心想:第二个男孩子不是容熠,只是一个陌生做客的少年!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下来,像是被彻底问住,却依旧是不肯死心,她冷声道,“是容熠,还是另一个男孩子,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只有自己去查证!”
尉容躺在那张床上,他忍不住轻咳起来,“咳……咳咳……”
电话那头更是寂静不应,不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心中焦灼根本不知要如何开口……
待他咳了一阵止住,他看似不经意间叮咛一句,“北城天冷,你多穿些衣服。”
前一秒自己还咳得心肝脾肺都快打结,后一秒他居然是向她叮嘱!
袁秋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座监狱此处虽非谈情说爱的场所,却透出一股子温情……
就在等待林蔓生回声的时候,袁秋叶却听到了脚步声,那是医务室外有人前来!
她立刻将手机拿起挂断,更是迅速收起。
“嘎吱——”是医务室生了锈的铁门被开启,那是监狱长到来,“袁警官!局长请你回去一趟!”
袁秋叶只得起身,告辞后离开,“尉先生,我走了。”
尉容微笑颌首相送。
……
等到袁秋叶从监狱返回警署,警署早在等候她。而她一进入,就被顶头上司狠批,“你现在是不是和被告那一方人的人走得很近!”
袁秋叶却真不知要如何确认,因为林蔓生也并不听从于尉,她转移了话题追问,“局长,难道是王家派人质疑我?”
“你私底下的行动,已经逐渐影响到被害人家属,你说我能不找你吗!”局长一句话道明用意,更是厉声训斥,“圆球!现在案子已经结束,你现在是一名警官,我们都是为了法律公正而服务,不该对犯罪人产生同情怜悯,更不能牵扯私情!”
真的是王家提出申诉!
袁秋叶却还是请求,“局长!我只是认为案件还有疑点……”
“你认为没有用,这起案子已经结案!”局长皱眉,也似异常为难,“今天你去监狱,已经是徇私!请你记住,下不为例!”
……
江南馆中,手机放在面前,迟迟没有回音。
蔓生盯着那部手机发怔,突然被挂断的电话,袁秋叶这边一定出了状况!
不知过了多久后,袁秋叶终于再次来电,可她只是道,“我想我能帮你的只有到这里,接下来我也无能为力了……”
没有再过多询问,蔓生也知道这间案子上,她已经是万分为难。她没有责怪,唯有感谢,“袁警官,谢谢你。”
又是一通电话结束,紧握住手机,蔓生耳畔却是他最后的话语:北城天冷,你多穿些衣服。
他的声音分明带着暖意。
可这一刻蔓生望着窗外雪景,北城真的好冷……
“咚咚!”敲门声又是惊起,却是杨冷清归来!
杨冷清迎面而入,定睛说道,“容柔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这在蔓生的意料之中,却又听见杨冷清道,“我怀疑,她会失去记忆是人为——!”
人为?
又是谁要故意抹杀她的记忆!
……
杨冷清突如其来的假设,让蔓生感到震惊,“你查到了什么?”
“我几次去找容柔,可她都记不起!”杨冷清凝声道,“可她的反应,在我看来,她明明很想记起,却又怎么也不能记起的样子!就连她自己,也在无意识情况下喊着她不能!”
起因杨冷清还在迟疑,容柔为什么喊着她不能。他始终想不通这一点,也无法再继续追问。因为容柔极其痛苦,他也不忍心再问下去。
常添也只得让她去休息,同时请他离开。
“之后我就去了容柔曾经就职过的医院,还有她当年念书的学校……”杨冷清又是道,“当年容家的案件发生后,她曾经休学在家一段日子!”
蔓生应道,“那位彭警官之前告诉过我,案件发生后,容家请了医生来为她治疗,又去外边静养了好一阵子才恢复。等她恢复的时候,也忘了那些事情,大概是精神上承受不了,所以自己就忘记了。”
“学校老师回忆,容柔再复学后,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但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怕血!”杨冷清如实以告,“有一回学校在外园艺,一位学生不小心割破了手也没有发现,一不小心就沾在了脸上!当时的容柔反应激烈,半天都回不了神!”
蔓生的耳畔,却也响起那日夜里彭警官所言:后来,那个女孩子容柔竟然当了医生!这已经是奇迹,更是要感谢当年为她治疗的医生!
毕竟那样惨烈骇然的场面,会让一个人产生恐惧感,比方说鲜血!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在宜城的时候,当她听闻林忆珊坠楼,慌忙间来到警署寻找尉容,她的反应会是那样激烈!
此刻却才有了原因,只是因为——容柔怕血!
蔓生蹙眉道,“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容柔失去记忆是人为!”
“还有关键的一件事!”杨冷清又是沉声道,“去了医院探访后,我想尽办法联系了一位国外的医生,他曾经和容柔有过学术交流。是一位知名的心理学医生,对外上课的时候,挑选了容柔作为实例,想要为同学们演示!”
蔓生瞠目,“结果呢?”
“演示失败了!”杨冷清道出答案,“中途就没有成功,她醒了过来!”
“催眠……”蔓生也知道那是一种心理医学术,“难道催眠对她没有用?”
杨冷清转述那位医生所言,“催眠是由各种不同技术引发意识替代的状态,被实施者对实施者的暗示具有极高的反应性,是一种高度心理暗示!催眠失败,一种是她本身心理建设防御力很强!也有一种可能……”
蔓生已然心惊,杨冷清凝眸道,“她曾经接受过催眠治疗!所以已经免疫!”
容柔接受过催眠……
蔓生仔细一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当年的凶杀案太血腥,在接受不了的情况也唯有忘记!
可是,难道仅此而已?
蔓生隐隐之中总觉得一切仿佛不似那样简单,却也理不清思绪。
沉默之中,她轻声道,“不要再查容柔了……”
似是狠下心斩断这一条线,蔓生重复道,“不要再查她了!”
杨冷清也知再继续追查容柔,只怕她整个人崩溃,也都挽回不了局势!
到了那个时候,又怎么对得起尉容!
……
当天蔓生以及杨冷清再次前往近郊错落的洋房里,等候唐家二少派人前去打探的消息。
谢文、谢武两人火速赶回港城,前去当年尉容曾经就读于港城的一所小学。
因为根据唐仁修的回忆,也只有那里,曾经留下过一首诗歌笔迹。那是班主任老师让他和尉容一起合作,为了学校校庆留念。因为是校庆,所以一定留有档案。
蔓生一边等候,一边继续重看那些容七爷派人送来的照片。
而杨冷清则是连同唐家二少一起,于另一间房内研究案件详情记录。
期间,顾敏为她送来一些茶点,见她这样执着于这些照片,她不解问道,“蔓生,你是觉得这些照片有可疑的地方?”
“我想要找一找,会不会照片里哪个孩子……”蔓生轻声回道,脑海里某种可能在形成,却不敢轻易认定。
等到傍晚来临之前,港城这边由谢文来电告知,“二少!已经找到了尉容少爷留下的诗歌,又拿着那两份作文稿经过比对,发现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那位翁老师留下的遗物里,两个男孩子的笔迹,没有一位是属于尉容!
蔓生一方面欣喜于自己的质疑被核实,可一方面却又想起清早之时,电话里尉容于那头道:依照你这么说,那也只有可能是外边的孩子了。
他的假设不是没有可能……
也可以是任何一个陌生的孩子……
可是——
“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才对!”蔓生还是这种想法,但是偏偏,她找不到证据来证明!
竟然硬生生被困在一处!
“连容七爷都不知道,香山别墅当年还有哪个孩子去过,这下是真的难了……”杨冷清低声忧愁道。
而今,唐仁修也知尉容父母一切。年少时,只知道他并非尉家大夫人所生,可原来他的父母竟然是这样生死不得相见的一对。
那座香山别墅,是其母容咏慈的住所。
因为容咏慈未婚生子,惨遭家族上下不耻。又因为尉耀山早有妻室,所以坐实她是介入旁人婚姻的第三者身份。
这样的前因下,容家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更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前去探望。
她本人更是深居简出。
如同与世隔绝一般的生活,却仿佛只有一个容熠,走入了那座被封禁的别墅。
“副总……”余安安喊了一声。
众人也一致望向林蔓生,她一张脸庞依旧冷静。
眼看着只剩下明日就是最后期限,僵持之下,她开口道,“高进,通知牧磊,明天放学后接宝少爷来北城——!”
宝少爷来北城?
她这是为了……
她的声音幽幽响起,却有一丝绝望抑制不住透出,“我总不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孩子见他。”
……
已经是周四的夜晚!
海城天气愈发寒冷了,今日里未曾有雨,可是却起了风。
冬日冷风一起,外边全是凌厉而来的呼啸声,不断撞击着窗户玻璃。
属于楚冠廷名下的公馆里,楚映言站在落地窗前已经许久时候。她望着深凝夜色,眼中却唯有黯淡。
今天又要过去,很快就会迎来周五……
等到周五再一过,上诉期限就结束了!
法院会直接将审判结果上呈至最高法院,到时候就要执行判决……
楚映言一想到那可怕的判决,整个人便更觉寒冷!
“映言!”后方是楚冠廷走入,他刚自外应酬归来。一回到公馆,就从吴妈口中得知,她一直在等待他,于是他立刻前来。
楚映言一下回头,却听见他凝眸道,“映言,如果一切没有办法挽回,这也只能是事实!”
“是事实……”楚映言呢喃着三个字,突然响起当日王燕回在宴会上所言——今天一过,还有三天!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事实!
“不!”楚映言难忍那份伤痛,“这不是事实……”
“映言,我知道你很难过。”楚冠廷轻抚着她,劝慰说道,“可如果尉容的认罪是心有愧疚大彻大悟,那宁可他能够走得坦坦荡荡!”
坦坦荡荡……
楚映言想起尉容,想起儿时他挺身护她的场景,也是这样坦坦荡荡!
“明天是周五,等到小宝放学,我就接他去北城!”楚冠廷早有了决定,他朝楚映言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楚映言却摇了摇头,她早已不敢去目睹,更不想去验证那一刻到来,“我不去了……”
“你不去也好。”楚冠廷沉声道,“省得去了北城,到时候遇上了王燕回,又要惹出事情来。”
北城不比海城,在海城她和他碰面,那是理所当然。可到了北城,她始终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总是于理不合。
楚映言又想起王燕回。
已经是最后一日,他要亲眼去证实,尉容的确犯下命案难逃判决,也要亲眼去证实,林蔓生这一回后彻底死心!
……
周四夜里,北城这边众人几乎是一夜未眠。
余安安再望向林蔓生,发现她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连续数日奔波,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日下来只睡了几个小时,整个人又成日处于紧张状态里,她整个人显现憔悴!
余安安终究还是喊道,“副总,天亮了,您就睡一会儿,哪怕是两个小时也好!”
蔓生猛地停住,她再是缓缓抬头望过去,天又亮了!
她盯着那一丝曙光乍现,却是忍不住问,“为什么天亮得这么快……”
“……”余安安一下难受不已,险些就哭了出来。
……
周五放学的时刻,比起平时要早一些。
程牧磊赶至学校的时候,楚冠廷竟也前来。得知他的来意,也是要送宝少爷前去北城。
程牧磊没有再反对,于是一道往机场而去。
待他们离开学校,对面道路上,还有一辆车停在那里。
车内,孟少平呼喊,“大少爷,宝少爷已经被接走了!”
车后座,王燕回沉默抽着烟。
……
宝少爷被接到北城后,却是由顾敏带着唐向宸去机场接应,只因为林蔓生如今还在忙于案件奔波。
宝少爷不认得他们母子,等到了近郊洋房,却认出了唐仁修,“唐叔叔。”
唐仁修微笑问,“你怎么认识我?”
宝少爷道,“相册里有你的照片!”
原来是相册的缘故,大概是年少时候拍下的合照,虽然只有零星几张,但还是保存完好。所以宝少爷瞧见了,便也记住了。
“我是你唐叔叔的儿子……”唐向宸作为年长几岁的哥哥,立刻结交了小伙伴。
宝少爷直接道,“你好,宸宸。”
“……”唐向宸被年幼的弟弟这么喊,倒是懵了。
顾敏却笑了,“好了,你们一起去做功课。”
两个少年倒也不陌生,一同离开了。
半晌后,杨冷清却又是前来,束手无策之下道,“我要提出探视!”
唐仁修英气的眉宇拧起,“没有这个必要了。”
到了如今,他早已不会再同意接受探视!
可是杨冷清不信,他偏偏还是去尝试,已然是破釜成舟,可却还是如他所言被拒!
这该怎么办才好?
待到夜深,蔓生一行才赶来,她已经风尘仆仆满面寒霜。
她是来接宝少爷离开,她总要来接走孩子。
众人瞧向她,见她还是如常冷静,面对宝少爷的时候,也没有展露任何崩溃情绪。
可越是这样沉静,越是让人担忧……
谁也不敢在宝少爷面前提起有关于其父尉容的事情,就算孩子终会被告知,这一刻也该由林蔓生!
楚冠廷陪同一起,抵达了江南馆。
蔓生带着宝少爷先行上楼,楚冠廷则是和杨冷清叙话几句。
等上楼来到房间里,蔓生给孩子脱去外套,她反复了数次,才能开口,“小宝,其实你爸爸他……”
“我知道,爸爸也在北城。”宝少爷却道。
蔓生骤然一怔,宝少爷又道,“我听见赵妈和郑妈在说话。”
“她们还有说什么?”蔓生追问道。
宝少爷一双眼眸清澈,“只是说爸爸在北城,原来是来了北城出差,所以过年不能回去了吗?”
“小宝……”蔓生又该如何告诉他,午夜十二点一过,等到明天天一亮,上诉期救过了,而他的父亲将会被法院送审迎来最后的判决……
“刚才宸宸哥哥说,爸爸是因为惹了妈妈不高兴,所以妈妈才生气了……”宝少爷睁着眼眸问道,“妈妈,你对我说过,做错了事认错的话,就可以原谅一次是不是?”
那恐怕是少年童言无忌,可孩子听得认真……
却让蔓生僵在那里。
他们不曾发觉,外边回廊里站着一道身影,那是上楼来的楚冠廷。
可他没有上前打断,只是静默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忍不住探头去瞧,却见她已经紧紧拥抱住孩子……
“小宝……”她只是哽咽喊着,而孩子还在天真问着,“不可以吗……一次也不可以吗……”
……
楚冠廷是默默离开的。
临走的时候,告知了杨冷清一声。
待蔓生被转告得知,他早已经离去多时。
这个夜里,宝少爷从海城奔波而来,疲倦的早已睡下了。
蔓生给孩子盖上被子,她静静守在床畔,整个人都有些泛空。
余安安在旁望向她,见她只是盯着宝少爷睡着的童真脸庞,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在瞧,双眼空洞而无神,七魂六魄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这么看了半晌后,她才起身走到外边的厅里。
余安安跟随她而出,瞧见她复又坐入那张椅子,埋首于那些凌乱堆积的文件之中……
这已是最后一个天亮,尽管她双眼全是血丝,可余安安也不忍心再去阻止她。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余安安看着时钟,瞧着指针走向了午夜十二点!
待到十二点不知不觉悄然一过,一切就像是不可逆转一般,成了既定的结局!
余安安再望向林蔓生,她却不管不顾,好似时间对她而言,早就没了意义……
一起帮着林蔓生翻看文件的余安安,在黎明过后终于也因为疲倦而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到她打了一场瞌睡醒来,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
此时更觉寒冷,余安安进入房间,给她取了一件外套而出。没有多言一句,只为她将外套披上了,“副总,天冷,穿件衣服……”
蔓生这才有一丝清醒过来,却是问道,“小宝有没有踢被子?”
“没有!”余安安急忙回道,“宝少爷睡得很好,中间的时候,我进去过,给他盖上了……”
“那孩子平时的时候,总是小大人一样,可是一睡下去,还是会踢被子……”蔓生却诉说起关于宝少爷的生活琐碎,“也不知道像谁,真不知道像谁……”
余安安见她如此彷徨苦楚,她哽咽安慰道,“副总,孩子长起来可快了!一下子就能长大了,到时候您就不用担心宝少爷再踢被子了!我刚才瞧的时候,就发现宝少爷又长高了!”
“这才几天没见,就能长高了?”蔓生笑着问,可是那双眼睛早已朦胧不清。
余安安应道,“就是长高了!孩子总是一天一个样!比之前要高!”
“又长高了……长高了……”蔓生喃喃念着这一句话,她的眼前更分不清谁是谁。
只是长叹笑着,在这破晓时刻,她只是痴然笑着。手猛一颤抖,那桌子上的照片掉落在地也不自知。
“照片都掉了……”余安安弯腰捡起,又重新放到她手中,“你瞧,容柔小姐这才过了一年,也长高了不少……”
蔓生低头望去,两张照片里的容柔,当真是身高差了一截……
差了一截?
猛地,蔓生定睛去看!
余安安惊愕,“副总,怎么了?”
蔓生却似疯了一般,她拼命去找,拼命去瞧。就在慌忙里,将那些照片全都收拾起,她开始喊,“备车!快备车——!”
……
就在清晨时刻,车子从江南馆驶离,却是一路而行。
高进以及程牧磊陪同,余安安留下陪伴还在入睡的宝少爷。
车子一路飞驰,就在天色泛亮的时候,抵达了一处荒废别墅。这座别墅,高进未曾来过,程牧磊亦不曾到来。
只是已经听闻,这里曾经是容家命案的案发现场……
白雪覆盖下,放眼望去只剩下残败!
“副总!”程牧磊呼喊,高进亦是于后方追随。
两人跟着林蔓生往前方走,她竟是不曾迟疑走向别墅后院。冰霜覆盖了石墙,还有满园的荒草。
她一路向前,用身体劈开一条道来,高进和程牧磊见状,飞奔至她前往,为她拨开那道路——
两人瞧见她来到那道石墙,她用手将冰冷石墙上的冰雪抚去。发现用手不行,就拿起地上的石块,狠猛的敲打,那冰块也坠落下来。
“咔——”一声里,露出那曾经留下的痕迹!
那道痕迹上,断断续续四道印记,始终都有四道印记……
“还有人……”蔓生惊声喊,“这里还有人……”
……
北城警署的大厅里,正显示着时间——上午九点二十一分!
突然,是王燕回以及王镜楼赶至。
“两位怎么会来?”袁秋叶诧异无比,却未曾等到回答,因为又瞧见几人到来。
那是杨冷清以及楚冠廷等人!
袁秋叶不知道的是,林蔓生一早离开江南馆后就没了踪影。结果她又打电话来告知,让杨冷清前去警署汇合,因为她有新证据!
楚冠廷又来寻找杨冷清,于是紧接着得知,再后来王燕回和王镜楼也没有例外……
当下,就有了此刻一幕!
众人都在等候,全都张望着警署外,就在注视中果真瞧见一辆车飞速闪现,随后是一道纤细身影疾步而来,她冲破那些风雪踏着冰地一下闪入大厅——
“我有新证据!”她开始喊,“我可以证明,当年别墅里第四个孩子不是容熠!不是他!”
“别墅的石墙上,照片比对了身高,不是容熠!容熠的身高不在那四个孩子里!除了尉容,容柔,李程睿之外,还有第四个孩子!”
她慌乱无章,却又是那样激烈,那些声音响彻于整座警署大厅!
“林女士……”袁秋叶不禁上前喊,却是告知她,“法院判决已经呈交给最高法院了!已经在九点的时候呈交给最高法院了!”
可是她却听不见,那双因为数日未曾好眠而充血的眼睛,早看不清周遭的身影,她只是不断在喊,说着那猜想的可能,却是惊天而出,“容家的案子里,当时还有一个人!”
“别墅里不是只有九个人,当时不是只有九个人而已!”她那么迫切的想让众人了解,她一个个去握他们的手臂,又一个个放开,“当年别墅里,还有第十个人在场——!”
“就是这第十人,就是因为这个人!”蔓生纵声大喊,一切都凌乱而起,“许守业也知道这个人!案件有疑点!”
众人已经惊诧伫立于原地,唯有瞧见她似疯了一般的身影,她朝天朝地大喊着冤屈,“我不服这样的判决,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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