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麻老夫人与麻三夫人拜见过皇后,终于见到了麻慧儿,“母亲……”麻慧儿忍不住留下了泪水。
“孩子,你还在月子中,千万不能哭。”麻三夫人何偿不想哭,可是为了女儿的身体,她生生忍住了。
“母亲……”麻慧儿偎在母亲的怀里。
“好孩子,让你受苦了。”麻三夫人流泪而言:“皇上因你生了公主恩赏,你父亲从六品升为正五品侍奉,(闲职,只发俸禄不干活,基上都是皇上恩赏给宠妃外戚或是世家贵族恩荫子孙的官职)我也有正五品诰命了,以后宫中有什么事,母亲也有资格进宫了,终于可以看你了。”
“母亲……”麻慧儿高兴的笑了,“女儿终于能为娘家人争脸面了。”
“是啊!”麻三夫人高兴的连连点头,虽然升得不高,总算能踏进皇宫了。
麻老夫人坐在一旁看着感慨万千的母女俩,心道,麻家总算熬出头了,只要能保持住这样,也算在京城有立足之地了。
麻三夫人忍住激动,轻轻说道:“慧儿,我的信你都收到了吧?”
麻慧儿点点头,“母亲,都收到了。”
“那你该知道,你父亲的官职是敏儿帮的忙……”
“母亲,我明白。”麻慧儿轻轻叹口气。
“孩子,母亲仔细想了想,皇上对你另想相看,让你有了身孕,也是敏儿回京城以后的事,咱们家……”
“母亲,女儿也明白。”麻慧儿朝绿绮看了眼,绿绮行了礼,转身把宫女嬷嬷们都带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慧儿,你想说什么?”
麻慧儿低声说:“我打听到,风老太师帮圣上收赋税,敏儿和他夫君有出手相帮,所以这一年来,圣上对我恩宠不断。”
麻三夫人怔怔的盯着女儿,“竟……竟是这样?”
麻慧儿轻轻点头:“嗯。”
麻三夫人又看了看老夫人,吁了口气,“果然是一荣一俱荣……”
“母亲……”麻慧儿轻轻叹口气,“我们家要和敏堂妹好好走动起来才是啊!”
麻三夫人又朝老夫人看了眼,走动?她那嫡长大孙子傲得跟什么似的,那曾主动去拜访过北郡王府,她倏的转向女儿,“我知道了,这次回去,我跟你父亲带着智儿多走动。”
“辛苦母亲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一荣俱荣,我懂的。”
麻慧儿又道,“听说前段时间,敏堂妹还住到眉堂姐家,他们关系挺好的。”
“嗯,这个我知道,眉儿对我说过,赵大人能有今天的成就真正是遇到了敏儿这个贵人。”
“是啊,人的一生能遇到贵人真不容易。”
——
元泰帝心情不错,留了麻家人与夏臻一起吃了午餐,能留在宫中吃宫宴的人可不多,想不到麻家人能有这个圣恩。
真正吃饭时,麻齐蒙几乎没敢动什么筷子,但出了宫门,他吹虚的比谁都厉害,好像桌上几十道菜,他都吃过,在同僚们面前,在茶楼聚集的早茶桌上,那真是说得唾沫横飞,让人掩面不敢靠近。
萧霖听到手下管事来回禀时,轻屑的笑笑,“那就那他踩踩狗屎。”
“爷,他是北郡王的亲戚,让他去教训呗。”
“他要是想教训,还能把人甩到我这里?”
“是,爷,那小的下去了办了。”
“嗯。”
“除了让他消停,也注意三教九流给他上套,不要让他裁了。”
“是,爷,小的明白了。”管事自是下去办了。
萧萧摸摸光洁的下巴,眯眼深思,一直到天黑,直到随从上来催他,他才从神思中醒过来。
麻三夫人自是知道夫君的德性,一直劝他,可惜他不听,一直担心,他又会出什么幺蛾子,结果,居然摔伤了腿,不能上衙办公了,也不能去茶楼喝茶了,只能呆在家里。
她一方面庆幸男人不出去惹祸事了,一方面又担心他的腿,要是真残了怎么办?真是纠结万分,“还想让他带着智儿去敏儿家呢,这还去什么去?”麻三夫人失落的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麻奕辉自从从皇宫出来后,结常归府了,向麻承祖请教学问,准备来年的殿试,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看着满心读死书的孙子,直到这一刻,麻承祖才看清自己与风江逸之间差的是什么,可是已经晚了,他都快入土了,领悟这些又有何用,他想把人生感悟说给大孙子听,却发现自己心里明白,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除了深深的叹息,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跟自己越走越远的大孙子。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交往更替,转眼又快到了新年,这是夏臻夫妇在京里过的第二个年,相对于第一个年,他们越来越了解京城,人情往来,关系走动上,更加熟恁。
熟悉了,办起事来也就顺手了,并不显得忙碌,麻齐风带着家人隔三差五过来看往女儿,热闹的走动着,有家人在一起,并不孤独,日子过得更快了。
别人都淡定,唯有一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是谁呢?当然是顾大胖子顾敦了。
“去去,我不胖。”顾敦伸脚就踢章年美。
章年美歪坐在椅子上,吃着零食,“那你再去求王爷啊。”
“王爷让我去找王妃。”
“那你去啊?”
“我……我不敢去。”
“无用的家伙。”章年美笑着骂他,“我老妹多好的一个人哪,只要你诚心诚意求娶那姓施的,肯定会同意的。”
“我……”顾敦急得脸都涨红了,“我当然是诚心诚意求娶了,我还……还找过王妃一次了,可是她……”
听到这话,章年美双眼亮了,好奇的直起身,“你已经找过一次啦?”
“嗯。”顾敦一脸络腮胡子的脸紧绷着。
“是不是给你出了什么题目,让你答,结果你没回上来,所以就卡着了?”章年美笑问。
顾敦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她给我出了题目,让我卡在这里了?”
“哈哈……”章年美笑得前府后仰,“我妹子,我能不知道吗?”
卫仁看了眼肆无忌惮的章年美,立起身,“你们先聊,我去王爷那里看看。”说完,拔着大长腿走了。
章年美收回笑,继续吃零食,盯着卫仁的背影问顾敦,“这小子以后要叫你岳父?”
顾敦发愁的直挠头发,那里心思管卫仁,“这小子傲着呢,谁知道!”
“哈哈……”章年美再次大笑,“有意思啊,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别有意思了,赶紧帮帮我呀,怎么能娶到菊姐?”
章年美瞟了他眼,“这还不简单,告诉王妃,你是孝子,但不愚孝,绝对不做妈宝男,对媳妇知冷知热,保证你能娶到媳妇。”
“啥……啥叫愚孝,啥叫妈宝男?”
章年美立起身,一摇一摆抬脚往外:“愚孝我懂,妈宝男我也是听王妃说的新名词,就那意思,你自己领悟。”
“喂,你给你说清楚啊?”顾敦一把拉他。
“我都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还不懂,不怪王妃不同意,要是我嫁女儿,我也不同意。”
“啊……”
章年美扯了他胳膊,继续往外,走到门口,突然又转回头,“付小有把你带到赵大人家的小巷子去,简直是白带了。”
“……”顾敦傻傻的愣站着。
章年美摇摇头,找老妹去了。
厨房里,一切安排妥当,单婶有了空,朝施秋菊招了招手。
“婶,有事?”
“没啥事,咱们到隔避休息一下。”
施秋菊点点头,跟着她进了隔壁,单婶随手把门关上了,“来,坐。”
两人坐到了碳火边上,都伸出了双手,她笑眯眯的问:“我听说,顾将军已经向王爷王妃求娶你了?”
施秋菊好像知道她要问这话,脸上并没有喜气。
“你怪王妃拦着顾将军?”
“没没……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施秋菊连连摆手。
施婶道:“菊妹子,你不要怪王妃一直拦着不让顾将军娶你,要不是王妃,前两年,顾将军可是要纳你为妾的,妾是什么,你……”
“我懂,婶子,你别说了,我懂,我都懂。”施秋菊道,“我吃的苦还少吗,我和杏儿他爹刚遇着时,他也是欢喜的不得了,可是婚后没多久他就变了,我哭闹问他为何,他说他不能不孝,不能不听母亲的话,再后来,他跟他母亲一样,打我跟打一条狗似的,人啊……”她说不下去了。
“所以,顾将军要是想不明白,你的婚事……”
“婶子,看着杏儿平安快乐的长大,其他事对我来说,我已经不在意了。”施秋菊感慨万分,“我感谢王妃帮我拦着。”
知道好歹就好,单婶暗暗松了口气,笑道,“你放心,要是顾将军能明白过日子不仅仅是喜欢和心意,还有柴米油盐,我想王妃必然会同意的。”
“嗯,我知道。”
——
卫仁心里烦,想出府到外面酒楼里喝个痛快,结果居然走到了仆人们的院子门口,意识到自己走错地时,他转身回头,却被三等丫头贵竹看到了,她连忙叫道,“卫先生,找杏儿姐啊,巧了,她今天不当值,在房间里。”
卫仁索性转头,“帮我叫一下。”
贵竹嘻嘻哈哈:“卫先生,人家晓侍卫过来找人,可都是带着姜糖来的,你呢,啥?”
“我正要上街,等回来给你带炒粟子。”
“哇,卫先生,你带杏儿姐去逛街啊?”贵竹羡慕的两眼发亮。
“嗯。”临时的借口,让卫仁底气不足,声音很轻。
“好的,我马上就去叫。”贵竹边往里面跑,边大声叫道,“杏儿姐,卫先生带你出去逛街呢?”
卫仁头疼,这些丫头怎么有点小事就张扬,搞得人人皆知,他不知觉的远离门外几步。
卫仁和杏儿之间,为何没有实则性的进展,其实可以从这件小事窥出端倪,男的出生书香门第,做事正统、含蓄,咦,有人要插嘴了,那次在树边都亲上了,还含蓄?哈哈,那是个意外,高傲的卫先生怎么被一个普通的丫头拒绝,情急之下,失了礼数。
在卫仁心中,他其实还是默认了传统的婚姻方式——盲婚哑嫁,觉得合眼了,就按婚姻的流程走,什么纳采、庚贴、小定、大定……都没认真的想过,两人之间要多接触交流,相互了解,这样才能增进彼此的感情,才能情浓情坚。
杏儿被小丫头大呼小叫的不得不出来,到了门口,看到他离门口一丈远,见到自己也是远远的看一眼,并未上前。
她暗自抿了一下嘴,“对不起,卫先生,下午,我有事,不能和你出去了。”
不出去?虽然原本卫仁也没想着和她出去,可是他多高傲啊,我都说出口了,你不出去,怎么可能,他上前一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她的袖子就走。
“我有事。”杏儿赖着并不肯走。
“天大的事,我兜着,要是王妃责罚你,我跪到王爷王妃面前。”你的事不就是王妃的事嘛,他卫仁还就敢担了。
“你……放开……”被拽着走的杏儿,另一只手不停的拔开他的手,可她的力气那里如男人,根本不是他对手。
卫仁也有小厮,小厮看他这样,连忙叫侍卫,“你赶紧去按排马车。”
“好。”
等卫仁拽着杏儿到门口时,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门房认识王爷王妃跟前的红人,啥话也不说,“先生、姑娘走好。”开了门,放他们出去。
杏儿不肯上马车,卫仁想也不想,一个公主抱就把她抱上马车了。
“你……太过分了。”孟浪的动作,吓得杏儿脸色都发白了。
坐到凳子上,看到杏儿小脸发白,不知为何,卫仁生气的心却得到慰籍,“什么叫过分,连王爷王妃都没有阻止我喜欢你,我过分什么。”
“你……”杏儿头别到一边。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马车启动,一个踉跄,她差点被甩到马车外,被卫仁一把抱住了,坐到他的腿上。
马车得得的速度均匀起来,杏儿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卫仁怀里,又羞又恼,挣扎要下来。
“还要摔出去吗?”
“那你让我坐到凳子上。”
卫仁低头看向杏儿,根本没放她坐到凳子上,轻轻一笑,“你娘要嫁给顾敦了!”
“王妃没同意。”
“那你,你同意吗?”
杏儿低头,不看他,那目光热切的她浑身发烫。
“怎么不说话?”卫仁头又低了些,就要靠到杏儿的脸侧。
“你别这么近?”
“你不离这么远,我会靠得这么近吗?”卫仁还有理了,不知为何,一刻钟前,站在仆人院门口,他还恼休成怒,此刻竟满心欢喜。
精明能干如卫仁,他仿佛有些开窍了,好像只要自己主动一些,就能获得愉悦的感受。
“你要去那里?”杏儿被卫仁盯得脸如血泼一样,不仅如此,被他抱着,浑身紧绷,整个人如僵了一般,逼得不爱说话的她,不得不找话讲。
“你想去那里?”卫仁的唇离小娘子的侧脸只有一条线的距离。
“我怎么知道你想去那里?”
“今天让你作主,你想去那里玩,我就带你去那里玩?”男人心情一好,真是什么事都好商量,卫仁笑眯眯的,好说话的很。
“你……你先放我下来。”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孟浪了吧,这次,卫仁放过了杏儿,松了手,扶着她坐到了边上凳子,“想去那里玩?”
出都出来了,杏儿想了想,“来京城这么久,除了和王妃一道出来,我自己还没有出来过,我听人说皮家街有很多好吃好玩的,那就去那里吧。”
“好。”
说实在话,卫仁也极少单独出来逛京城,仔细想想,好像不是跟着王爷,就是呆在家里处理公务,刚好趁机溜达一圈,看了看心爱的小娘子,有人陪着更不错了。
两人到皮家街时,已经到了中午,“你想在大酒楼吃,还是小食肆?”
“我随意!”
“那就大酒楼。”卫仁笑笑,带着杏儿找到了皮家街最大酒的酒楼,要了小雅间,点了些精致可口的菜。
坐到精致包间时,杏儿不知不觉朝自己的衣裳看了看,她是个不出门的人,穿着本不讲究,可是身在王妃身边,就算是普通的衣裳,也跟富户家的小姐一样,还好,不算丢人。
卫仁也意识到出来太突然,衣着不够体面鲜亮,轻轻一笑,“下次,带你出来,先告诉你一声,让你换一下衣服。”
杏儿蓦得抬头,怔怔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啦?”卫仁也低头看自己的衣裳,好像没有不妥。
“没什么。”杏儿低下头,娘亲经常被顾敦带出来玩,可他从没有主动请自己到那里玩过,没想到,今天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话,不知为何,她内心好像很期待下次出来玩。
不一会儿,点的酒菜都上桌了,两人没有这样单独吃过饭,还真是不适应,不过卫仁是男人,他又圆融通世故,看不出来。
他瞧出杏儿无措,不时帮她夹点菜,说些小笑话,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杏儿还从没有看到过卫先生风趣幽默的一面,不知不觉就松下了内心的紧张感,一顿饭吃完后,他们如同在王爷王妃身边做事一样随意自然了。
消食过后,卫仁主动问了,“现下去那里?”
“我刚才看到有卖小玩意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好啊!”
两人边说边起身离开了酒楼,一起徜徉在热闹繁华的街道,冬日暖阳从高低错落的建筑上倾洒而下,二人脚下一片轻盈。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热闹非凡。
杏儿的性格沉稳,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笑意,可是在此刻,她圆如鹅蛋的小脸上,微笑之间,能看到左脸颊有浅浅的涡梨。
卫仁瞄到了,忍住笑意满脸,内心的湖面,如被拔动过,泛起阵阵涟漪,悄悄伸出自己的右手,准备牵小娘子的柔荑。
杏儿却快走几步,到了一个小地摊前,蹲下身子,问,“发钗怎么卖?”
“小娘子,真识货,这可是今年京里最流行的款色,你要是买,我只收你二两银子。”
“这么贵?”杏儿拿起发钗,既不是金,又不是银,还么多银子,她觉得不值。
卫仁已到她身边,也蹲下来,拿起发钗掂了掂,“二百文,我们就要了。”
“什么?”货主大叫:“公子,看你也是锦衣玉佩,怎么能这样抠呢,给小娘子买东西啊,你这样,让小娘子怎么想?”
杏儿别了眼货主,立即站起身,“我不会怎么想。”说完,朝卫仁道,“咱们走!”
卫仁笑笑,立起身,顺手就拉起她手,“走,我们到银楼去看看。”
“不……不用了,我就是图着好玩,没要买什么。”
卫仁不听她的,还是拉着她到了一家上档次的银楼里,为她挑了一个成色很足的金钗,杏儿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好像……这样也不错!
——
顾敦不死心,章年美不理自己回自家院子吃饭去了,他找到了付小有。
“顾将军,你今天这么闲?”
“不闲啊!”顾敦问,“付管事,你这是……”
“去吃饭。”
“哦,我跟你一道去。”
二人一起到了府中的公共厨房,里面有不少侍卫已经开吃了,他们用餐盘打了饭菜,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喝了口汤,小有问:“顾将军,你找我什么事?”
“嘿,小子,没事就不能找你呀?”
付小有笑笑,“没事,你没找过我。”
“……”顾敦一下子就被小有堵上嘴了,只好咧嘴笑笑,“是……是有些事。”
付小有其实已经猜出他找自己干嘛了,“啥事?”问完这,低头吃饭。
顾敦期期艾艾道,“有哥儿,上次王妃在巷子里说,让你带着我去有深意,什么深意啊?”
付小有抬头,“你还没领会到?”
顾敦头直摇,“我估计那个洛阳郡王也没有领会到。”
付小有停住吃饭,“不,人家领会到了。”
“啊,啥意思啊?”顾敦连忙好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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