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时候,何原遛达过来,装作买橙子,问道:“怎么样?”
“没动静。壹小说 W﹤W﹤W<.≦1﹤X≤I﹤A<O<S﹤H﹤U﹤O﹤.<C≦O<M≦客栈里就跟死了似的,既没人进,也没人出来。”
“既然他们在里边,就不可能总憋在客栈里不出来。别急,钓鱼最熬炼耐性。”何原说完,又遛达走了。
果然,中午的时候,从客栈里出来几个人,段老三更加吆喝的卖力了,“鲜橙子,又大又甜啦。”
一个穿西装的人,对着段老三招手,“卖橙子的,过来。”
段老三慢腾腾地推起独轮车走过去,眼前这几个人,正是昨天在顺天德酒楼赴宴的那些人客人,一个魁梧的络腮胡大个子,手里还拎着一把磨得亮的铁鞭,脑门见汗,就象是刚刚演完了武。
“哟,这橙子可真够可以。”一个女声女气的声音,正是红灵子,他一步三摇地朝着独轮车走来,朝着拿铁鞭的大个子妩媚地一笑,“哟,张大个,你今天是要请客吗?”
大个子“张大个”哼了一声,向旁边闪了闪,似乎对红灵子挺讨厌,“想吃橙子,吃就是了。”
红灵子低头在筐里挑橙子,段老三嘴里不住吹嘘,“个个鲜,不甜不要钱。”眼睛向远处扫视着,何原远远地站在街角,向他点了点头。
从胡同另一边,化了装的雷神,穿一件黑罩衫,戴着顶瓜皮帽,手里提着个长杆烟袋,象是一个掮客,又象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嘴里吹着口哨,一步三晃地走过来,走到段老三背后,拍拍他的肩膀。
“老三,”雷神说道:“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在哪儿呢?我们老爷说要买,你倒是带来啊。”
段老三抬起头来。“你等一下,我卖完橙子再说。”
“谁有闲心等你,”雷神一脸不满意的神情,“一个乡下丫头。都活不下去了,我们老爷肯收留,就给了你们好大的面子了,别不识抬举。爱卖不卖。”
“你等一会嘛,没看我正忙着。”段老三忙着拿秤给红灵子等人称橙子。
红灵子盯着雷神。“你刚才说的什么小姑娘,谁要卖?”
雷神拎着烟袋,一副摇头晃脑的样,活脱是个趋炎附势的家奴,“一个乡下臭丫头,活不起了,自卖自身,就是他,这个卖橙子的他们村里的,我们老爷想买。谁知道他们还罗里罗嗦的。你买你的橙子吧,没你的事。”
红灵子眼里精光一闪,对段老三说:“小姑娘在哪里,领我去看看。”
“已经说好卖给他了,”段老三一指雷神,将一包橙子递过去,“你的橙子,给,拿着。”
“带我去见小姑娘,”红灵子说。
“好好好。”段老三手忙脚乱地称完了橙子,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急嘛,小姑娘倒是挺懂事的,要不是家里实在活不起。谁愿意头上插草标,对了,我说你们俩,是不是都想要买?姑娘家里可跟我说好了,钱多钱少,倒还好商量。可得找个好人家,别受罪,别挨打……”
“你哪有那么多臭规矩?”雷神瞪起了眼睛。
段老三推起独轮车,领着雷神和红灵子走向旁边的市场。因为临近中午,市场里人来人往,倒挺热闹,段老三边走边继续唠叨,“这可不是我规矩多,人家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又聪明又懂事,当然想找个好人家,我答应了她们家人的,帮忙就得帮到底……”
“我这里有好人家,”红灵子说:“吃穿都是最好的,也没多少活干,保证不打不骂,象对待亲闺女一样。”
雷神冲红灵子一瞪眼,“人,可是我们先看上的。”
“哼,”红灵子翻了翻眼皮,没理他。
市边角上,李梅正站在那里,她也化了装,涂成一个腊黄瘦脸,穿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抄着袖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在寒风里哆嗦着。
段老三放下独轮车,“看看,小姑娘长得多俊,而且还懂事,从小就知道心疼爹娘,要不是家里遭了灾,才不会走这条路呢,唉,都怪我们村里穷,有什么办法,这世道……”
红灵子围着李梅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行,我要了。”
雷神不乐意了,“什么就你要了,还有个先来后到没有?”
李梅怯生生地看了红灵子一眼,又看了雷神一眼,将头低下了。旁边的红灵子过来便拉李梅的手,“小姑娘,跟我走,价钱给你优厚。”
李梅低着头不吱声。旁边的雷神却一步蹿过来,一把拉过李梅,李梅被拽得一个趔趄,惊叫一声,雷神将胳膊一抡,便将李梅扛在肩上,撒腿就跑。
“哎,你干什么,”段老三喊道:“有事好商量,怎么能硬抢呢?快停下。”
“******,”红灵子骂了一声,拔腿就追,段老三推起独轮车,“快停下,放下,不许抢人。”他推着辆车,跑得慢,很快落在了后面,市场上的人们看着这一幕,有的围过来看热闹,有的指指点点,也有的哈哈大笑。
雷神扛着李梅,“出溜”一下,钻入一个小胡同,红灵子走路晃着腰肢一副女人相,跑起路来却是飞快,雷神晃开长腿,迈大步使劲奔跑,却还是和红灵子的距离越来越近。段老三的声音不住从后面传来:“站住,不许抢人,给我放下……”
红灵子猛跑几步,一把抓住李梅,“给我停下。”
李梅一伸手,也将红灵子抓住,红灵子吃了一惊,觉得有些不对劲,李梅已经一挺腰,从雷神肩膀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雷神一个大回身,一拳便向红灵子打过来。
上当了。红灵子心里暗叫,眼下身处的这个小胡同,非常狭窄,不足五尺宽,腾挪不便,他急忙向后一缩身,避开雷神的拳头。李梅一脚踹到,红灵子低头拧腰,躲了过去,却几乎摔倒。他看到这个刚才还“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身手这么敏捷,心知一定是坠入了精心设计的陷阱,不由心下生惧,不敢再接战,转身就跑。
胡同口。段老三正推着独轮车跑过来,胡同本来就狭窄,独轮车正好挡住了去路,红灵子脑子一转,知道这个卖橙子的八成也有问题,他眼睛一瞪,紧跑两步,猛地飞身跃起,跳起一人来高,直从段老三和他的独轮车上方跳过去。
看着红灵子来势迅猛。段老三心里也很佩服,这个满口娘娘腔的家伙,真动起手来,果然一点也不含糊,但段老三身材高大,将手一举,足有八九尺高,一把就将红灵子扯住,红灵子人在空中,飞脚踢向段老三的脑袋。段老三将头一偏,两臂一轮,他身高力大,红灵子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重,红灵子喘着气爬不起来,李梅身形一闪,跑到近前,怕红灵子叫喊,一脚踢在他的太阳穴上。红灵子登时晕去。
胡同的另一端,进来了一辆平板车,车上装了满满一车柴草,胡同窄,平板车几乎将胡同占满了,拉车的石锁边跑边对雷神等人说道:“快。”
雷神将红灵子抱起来,飞奔到柴草车边,大家七手八脚,将红灵子塞进柴草里,石锁拉起车来,向外跑去。
平板车出了胡同口,石锁记着何原的嘱咐,不敢走得太快。看看大街上,行人稀少,远处有几个大兵走过,但一个土里土气的小伙子拉着辆草车,倒也没引起特别注意。
走过一处路口,有一处茅房,旁边停着辆马车,马车上装着一个大木箱,长有五六尺,占满了马车车厢,这是淘粪车,车厢里往往盛满大粪,臭气熏天,人们一般见了这种粪车便躲得远远的。石锁看看四外没人注意,将平板车拉到粪车与茅房中间,利用粪车车厢掩护,将柴草里的红灵子拉出来,塞进粪车的木箱里。
盖把头拿着把淘粪勺,从茅房里走出来,见石锁已经“装好车”,点了点头,将淘粪勺挂在车厢上,一扬马鞭,马车向前走去。石锁推起平板车,远远地跟在马车的后面。
粪车气味难闻,盖把头自己也觉得恶心欲吐,一路上行人纷纷闪避,走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兵看也不看,捂着鼻子摆摆手,粪车迅走出城外。后面,石锁拉着平板车,段老三推着独轮车,雷神、李梅等人都拉开距离,一个接着一个,66续续出了城门。
3
段老三将红灵子引走以后,金安客栈附近又恢复了平静。离客栈约有百米远的地方,大龙和大凤姐弟俩遛达过来。
大龙背上背了个包袱,此时正午,正是吃饭时间,街上很是寂静。大凤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好,没人。”
大龙将背上的包袱拿下来,从里边掏出一个木弩来,这弩样子就和普通的弩差不多,只是木托盘上,装了钢制的弹簧,弩弦也粗得多,他又掏出一只竹箭,竹箭上面,穿着一张纸。
“太远了吧,行吗?”大凤怀疑地说。
“没问题。”大龙说着,看看四外无人,将竹箭安在弩上,将弦拉满,一松扳机,竹箭“嗖”地向前飞去,度奇快,木弩出“嘣”的一声轻响。
“这弩好大劲,”大凤赞扬道。
竹箭忽忽地飞过几十米的距离,“当”地插在了金安客栈的门框上。
“打中了,快跑。”大凤说。
姐弟俩拐进小胡同,撒腿就跑,东拐西绕,拣着偏僻地方跑过两条街,出了街口,小机灵闪出来,问道:“怎么样?”
“没问题,”大龙放慢脚步,喘了口气说道:“射一只箭,算个什么事。”
“我是说,客栈里的敌人,有没有追过来。”
“不知道,估计没看见我们。”大龙将背上装弩的包袱拿下来,塞进小机灵要饭的破口袋里,又脱下自己的罩衫,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破棉袄,小机灵再给他戴上一顶缺边少沿的破帽子,大龙就成了一个小乞丐。
“行了,挺象。”大凤看着面前两个“小乞丐”,“你们在这里继续监视吧,我要出城去了。也不知道那个红灵子运出去了没有。”
“嗯。”小机灵将装着木弩的破口袋塞进路边一个烂柴垛里,然后和大龙一起,装作沿街讨饭的模样,遛遛达达地向前走去。
大凤整理一下衣服,转身走向城门的方向,走出几步远,拐上大街,对面来了几个大兵,她加快了脚步,那几个大兵也没在意这个普通的村姑模样的人,继续向前走去,一个个端着枪,象在追赶什么人,大街上稀疏的行人,见了大兵们这副模样,纷纷躲避。
大凤顺利出了城门,一溜小跑,奔向城外一处河汊,绕过一片树丛,她看见了一辆粪车,停在那里,只是车旁不见人影,捏着鼻子走近粪车,见粪厢里面是空的。只有一个长把淘粪勺挂在厢外。
她屏住呼吸,赶紧跑开,走上杂草覆盖的小路,沿途看见一些浑浊的水渍,也散着臭味,心想:“石锁把红灵子从粪车里拎出来的时候,到底有多恶心啊。”
前面,荒草芦苇丛里,有一条小河汊,里面的水结着薄冰,水边有几个人,正是何原和雷神、段老三几个,李梅捂着鼻子,站得远远的,见大凤跑过来,叫道:“凤姐,别过去,太臭了。”
石锁正提着红灵子从河汊里走上来,红灵子的身上犹自往下淌着水,看来是被石锁给洗了个澡,冬天里冰水浸泡,其冷可想而知,红灵子的身子哆嗦得象是风中枯叶,自己用手抹着脸上身上的冰碴,脸色惨白。
何原蹲在地上抽起旱烟,问红灵子:“红先生,不太好受吧?你想过没有,被你偷走抢走的孩子,他们的家里,又是什么感受?当你坑人害人时候,可否想过自己会要遭到报应?”
石锁将满身冰水的红灵子放在地上,“老兄,本来呢,我把你放在河里,就不应该再提上来的,象你这种人,死八回也不冤枉,不过现在咱们有事要商量,你如果好好配合,好好求求大家,就有可能绕你一条命。”
“是,是,”红灵子嘴唇哆嗦着说。他的棉袍已经完全湿透,虽然身上的粪水已经洗掉,但寒冬入水,远比粪汤痛苦得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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