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行的目的是救援亚尔维斯侯爵附庸的支援部队,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亚尔维斯侯爵也只能让疲惫的部队在中午好不容易开始放晴的时候就地安营扎寨——反正需要支援的对象距离这里也不远了,部队休整到下午的时候再出也能顺利地在天黑前结束战斗。┅ E小┠┇说┄ ┡┅ w-w`w`.`1`x`i-a`o-s`h-u-o-.-c`o-m
尽可能用找到的干燥柴火升起篝火,营地里火光点点,随即伴随着烘烤面包而散出的麦香,以及烤肉与炖肉的香味,让附近的民兵们时不时地咽着口水:只有封地贵族们、流浪骑士与雇佣兵才有资格与资本去享受这些食物,贫困潦倒的农奴出身的民兵们只能等着大锅熬制的大麦粥。
赫尔曼左手端着一碗用风干猪肉熬制的肉汤,右手把黑面包浸在热乎乎的肉汤里等着软化掉,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篝火边,盯着晃动的火苗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在别的篝火边上的欧灵还想着过去说说话,但是直接被杜戈尔给摁住了:在行军的时候话唠也就罢了,不然太沉默的长时间行进很容易让人的精神状态不佳,但现在还去骚扰自家大人那就是找死了;再者说,骑士就算是贵族阶级里倒数第二层仅次于勋爵,那也是实实在在的贵族,而平民是不能和贵族同桌吃饭的......即便现在都是靠篝火烹饪食物,也是各分各的,流浪骑士们聚在几个篝火边,而雇佣兵则围着其他的篝火。
在冯龙德慢慢咀嚼着泡软的黑面包时,一个梳着诺尔斯式麻绳型长辫的金色长美少年骑士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自己自顾自地拿着木碗从篝火上架着的铁锅里捞着肉汤与碎肉。
“克里斯?”赫尔曼稍微瞥了一眼,确定是那个娘炮诺尔斯骑士后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忙于搅拌着自己的肉汤,“之前行军的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
“不要以为其他的流浪骑士都跟你一样,眼睛里除了金钱就是战利品,至少我不是。”克里斯碧绿色的瞳孔狠狠瞪了赫尔曼一眼,而后者浑然不觉,“你一个人只顾着赶路的时候,我去跟其他流浪骑士聊了聊:他们都不看好这次行军计划,不少人决定在这次战斗结束后就和亚尔维斯侯爵解除合约......赫尔曼,你是什么想法?”
“挺对的,只不过我打算尽可能维持合约,毕竟每一天的佣金还是很可观的。”赫尔曼端着自己的木碗喝着肉汤,热气糊了他一脸,“这次接受雇佣合约可是我赚得最多的一次:一周的战斗下来,连同你们的份儿和战斗中缴获的战利品,我足足赚了相当于一枚金币的报酬......那为什么不继续维持合约?”
“你果然是最典型的流浪骑士——不关心自己的下属,不关心自己的同僚,不关心双方生战争的原因,甚至就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关心,眼睛里只有钱币与金银。”克里斯看着赫尔曼那漠不关心的态度似乎有些气愤,他握着木汤勺的右手有些颤抖,“那些流浪骑士都还珍惜自己的性命,而你却对此毫不关心?只盯着佣金还能再从那个侯爵手里榨出多少?!在你眼里,就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性命、金钱、部属与同僚更加重要的东西吗?!”
“有的。”赫尔曼充满了肉汤的嘴里蹦出了回答,面对着克里斯诧异的眼神,他缓缓地吐出了下一个词汇:“封地。”
“你特么......”听到赫尔曼的话后,克里斯的眼睛里立刻就如同冒着熊熊烈火一般猩红,他把木碗一扔,右手本能地摸上了背后背着的诺尔斯式长柄战斧,“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封地。”赫尔曼瞥了一眼怒气勃的克里斯,死板的脸上好像浮现出一丝不屑,“还有,别忘了,你,也是流浪骑士。”
“特么的......”克里斯听到赫尔曼的话后彻底被怒火冲晕了头脑,直接拔出诺尔斯式长柄战斧双手握在胸前,“你居然......”
克里斯的暴起让其他围着别处篝火的流浪骑士们骚动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们就耸了耸肩后不再做声了:流浪骑士中因为言语冲突或者信念不和就拔出武器相互决斗、彼此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是四分五裂那都是相当常见的,毕竟流浪骑士里什么样性格与信念的人都有,他们相互之间长时间不爆冲突那才不正常。
就在克里斯想要挥斧劈向赫尔曼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林恩大人!赫尔曼大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海洛伊丝那仿佛秋天随风摆动的小麦麦穗一般的金色披肩长随风飘舞,厚实而红褐色的镶铁皮甲勾勒出她微微起伏的身材,镶铁皮甲那如同裙子一般的下摆里露出一双嫩白的小腿与淡褐色的毛制长靴,戴着长筒皮制护腕的双手正吃力地抱着一大袋装满了风干肉的布袋子。
尽管名叫海洛伊丝的少女年龄上最多只有十七岁,身高甚至还不到赫尔曼的肩膀高,但是,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长大后能迷死人的美人胚子。
不要以为海洛伊丝只是为了自己的防护程度而穿上了镶铁皮甲:腰间固定皮甲用的悬挂式武装带,以及上面佩戴着的双刃长剑与短剑,与背上背着的厚木圆盾,都说明了她并不是娇贵的月季花,而是一枚带刺的黄玫瑰。
“海洛伊丝?你手里的是?”赫尔曼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克里斯剑拔弩张的气势,转过头看着海洛伊丝手里的布袋子。
“亚尔维斯侯爵的手下给部队开始放补给了,这一大袋子是给我们这群人的......赫尔曼大人,您看够吗?听那些放补给的军士们说,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再领一些。”海洛伊丝把布袋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一块干肉扔进了铁锅里,然后歪着小脑袋看着赫尔曼和克里斯两人:“您和林恩大人为什么要那么样啊?”
“言语不合而已,而且都有些呛火而已。”冯龙德站起身,把喝干净肉汤的木碗和木汤勺递给了海洛伊丝,“辛苦你一路赶着马车与同时负责警戒了,锅里剩下的肉汤和肉片就是你的了,至于......”赫尔曼说着,歪头看着依旧抄着诺尔斯式长柄战斧的克里斯,“我们或许要找一个宽敞的地方,来不受打扰地战斗一次?”
克里斯看着海洛伊丝似乎抿了抿嘴唇,双手握紧了自己的诺尔斯式长柄战斧,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把武器背回到了背上:“没有必要了——我们都是同僚,不能在这个时候生内讧,而且我有些过于冲动了。”
“耐心是骑士的美德之一,即便对流浪骑士而言,也是如此。”赫尔曼抱着膀子,湛蓝色如同鹰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克里斯,“脾气火爆,孤傲保守,而且还容易冲动——我现在彻底相信你是诺曼斯群岛的诺尔斯裔纳尔逊人了,看来看别人的故乡出身,光凭看脸是不行的。”
“......我能理解成你这是再次挑衅吗?”克里斯本来脸色都放缓了,一听赫尔曼的话顿时又以肉眼可见的度开始继续变黑,“每一次的争吵都是你成功地让怒火点燃了我的神智,如果不是奥斯蒙父神的教导能及时平息我的愤怒,你早已经就被我的长柄战斧劈成两段了。”
“是否能平息怒火,跟你的信仰没什么关系。”赫尔曼扭了扭脖子,“还有,放狠话毫无意义——强者只需行动,弱者只能喋喋不休。”
“......”克里斯银牙颤栗着,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被赫尔曼所激怒,只是一个人静静地整理好身上的重型链甲,戴上覆面盔后往外围走去:“接下来是我负责警戒的时间了,失陪。”
赫尔曼看着克里斯离去的背影并没有说什么,耸了耸肩后继续坐在篝火旁,再一次拿起木碗和木汤勺:“海洛伊丝,帮我盛一碗。”
“给您,赫尔曼大人。”海洛伊丝盛了一碗带着不少炖肉的肉汤递给赫尔曼,歪着头看着略皱着眉头吹走热气的赫尔曼:“赫尔曼大人?为什么林恩大人说要去负责警戒?警戒的工作不是您手下那十几名盾矛手来负责吗?阿铁哥会管理好他们的。”
“管他呢,他又不是我的同胞兄弟。”赫尔曼摇了摇头,他很清楚克里斯就是想找个借口去一个人静静,“阿铁怎么样?”
“阿铁哥啊?他一个人独占着一个篝火堆在烤肉。”海洛伊丝指了指远处一个篝火,篝火边一个坐着都比普通人站着都高一头的光头大汉清晰可见,“他吃得多,所以一个篝火勉强才够他能及时获取烤熟的食物——他之前揍趴下了几名其他团队的雇佣兵,成功地拿到了这堆篝火的独享权。”
“等吃完饭,把他叫过来。”赫尔曼点了点头,话题一转,“海洛伊丝,我们的损失情况如何?”
“距离接受合约已经过去了八天,您手下的五十名盾矛手已经只剩下健全或伤势不碍事的十六个人了,其他重伤的则......”海洛伊丝咬了咬嘴唇,“则按照您的要求给‘处理’了......赫尔曼大人,我能说一句吗?”
“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给‘处理’了啊?”海洛伊丝一想到那些景象,端着木碗的手就不禁颤抖,“他们都还活着啊.....”
看着快要洋溢出眼泪的海洛伊丝,赫尔曼没有任何被触动的意思:“因为我们救不了他们。”
“为什么......”
“你和其他雇佣兵团队里的女杂役和随军的洗衣妇照顾过他们,应该很清楚他们的伤势如何。”赫尔曼盯着不断跳跃的火光,“他们中伤势最轻的一个都是正面被战锤捶碎了大部分肋骨,伤势最重的一个被双手剑划烂了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战后打扫战场的......医师和普通的修士们对于这种重伤员根本束手无策,神圣牧师们的光明魔法倒是能救他们,但是我们能在他们还没有死掉前找过来吗?而且......让神圣牧师救助这种重伤员,花费的金钱也太多了。”
“所以您就狠心地结果了他们?赫尔曼大人?”海洛伊丝想到了那一天赫尔曼面无表情地拿着匕,极其娴熟地将一个个重伤员的喉管割断。
“与其让他们忍受着生不如死的剧痛并哀嚎几天几夜才能死去,还不如索性给他们一个痛快。”赫尔曼把木碗里的东西吃完,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任何在战场上当场死亡的人都是幸运的,受了重伤而没有死去的人都是不幸的......海洛伊丝,不必太过关注他们,我必须优先考虑活人——死人不用操心任何事情,而生者还需要继续前行。”
“我明白了,赫尔曼大人......”海洛伊丝沉默了良久,然后才慢慢说道:“那林恩大人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跟您吵起来的吗?您生气吗?”
“不是,他是因为一些观念问题和我吵起来的。”赫尔曼的眼睛里反射着篝火温暖的橙红色火苗,“他只不过是看所有的事情都只看一方面而已,人却不坏,只不过我看不过他这个单纯的思想而已,谈不上会为此生气——并肩战斗了这么多次,经历过那么多血腥的战斗,想必他的火气会积累得很多,这次全都泄出来也算是好事。”
“......赫尔曼大人,请容我说一句。”海洛伊丝咬着嘴唇,双手紧抓着镶铁皮甲的下摆,就跟揪着裙角一般,“我感觉您,您是......您是一个好人。”
赫尔曼这时候已经双手枕在脑后躺倒在地,听到海洛伊丝的话眉毛一挑:“何以见得?”
“就我的感觉......”海洛伊丝抱着自己的双膝,小心地斟酌着语句,“我感觉您要不是一个好人,是不会容忍一个和自己意见相左的人在自己身边的,而且也不会能让一个啰里啰嗦的弩兵在你耳边一直绵绵不绝却没有杀了他。”
“或许吧,但是很明显,一个好人是不会为了银币与金币而不顾自己与下属的性命的。”赫尔曼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吃饱肚子后就抓紧时间休息——小心点吧,出于流浪骑士的预感,这几天很可能将是最漫长的几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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