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盛夏,已经埋了一天又被泥水泡过的动物尸体吃下去会生病的!
周小安一下就急了。1小≯≥说 W<W≤W<.﹤1XIAOSHUO.COM
其实从昨天埋下老虎一家起,狗蛋和几个孩子就一直在寻找它们。
只是周小安和满仓躲他们躲得彻底,又做好了伪装,他们翻遍附近的沟沟坎坎都没找到。
可是昨晚下了一夜大雨,伪装被冲走了,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老虎它们的尸体。
满仓得到消息就冒着小雨跑了过去,在村头跟狗蛋几个打了一架,最后寡不敌众,头上被打出一道口子,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了小猫。
“小安姐!让解放军叔叔拿枪找他们去!他们拿了我们的鱼!他们不守信用!”
满仓其实并不觉得吃死猫有什么不对,去年他也跟人打死过流浪狗来吃,他只是气愤狗蛋几个拿了东西还不守信用。
周小安的心又阴又沉,像外面布满阴云的天空。是担心孩子们吃了腐肉会生病,也是为了老虎一家感到悲哀。
饥饿的孩子们想吃一口肉,想活下来,她能对他们做什么?
指责他们?威胁他们?
一切大道理在生存面前都那么苍白,她现在所有的情绪都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甚至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马上要决堤的泪水都是可笑的。
有那么一瞬间,周小安觉得她整个人都在被时代的巨轮碾压着,渺小而无力,几乎瞬间就能成为微尘。
张幼林却反应迅地把小虎放到周小安手里,冲到灶台边拿起两个二叔婆刚做好的糠菜团子,“周大娘,我不回来吃早饭了,别等我了。”
这是要拿自己的早饭去跟孩子们换猫。
然后回身拍了拍满仓的肩头,“你跟小安在家等着,我把老虎给你们要回来!”
又嘱咐周小安,“用西屋的盐水给满仓洗洗伤口,上点药包起来。”
接着补充,“死猫埋了那么久,肯定已经开始腐烂了,让他们吃了会中毒的!”
周小安的心狠狠一动,好像在下坠的途中被人猛地拉住,一下定了下来。
西屋的生理盐水是张幼林用手表换来的,给张文广输液、洗伤口都不够,他却这样轻易地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地就要给满仓用了。
狗蛋和村里的孩子也没少欺负张文广和张幼林,他们住的牛棚漏了都是那些孩子淘气的后果,可是出了事,张幼林先想到的却还是要保护他们。
他们父子真的是很傻,却傻得让人眼睛热,心里被填得暖暖的,一瞬间她冰冷无力的四肢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一下就恢复了力量。
她一把拉住张幼林,“我去!你留在家里照顾张伯伯!”
他是张文广的儿子,虽然有个“主动申请扎根农村的大学生”这个头衔,可本质上他还是张文广的儿子,还是受到歧视和监视,如果没有二叔公,他连当赤脚医生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一言一行都得谨小慎微,一不小心就会惹来祸事。
这件事他没有立场去管,也不该让他去管。
几只小猫的尸体跟张幼林的安危不能比,她要阻止孩子们吃腐肉也不能连累张幼林。
周小安把小虎交给张幼林,看了看满仓头上的伤口,在头皮和额角上,有点长的一道划伤,并不深,也不流血了,只是被雨水冲得伤口翻开来,白白的有些吓人。
周小安把他拉他进东屋,用空间里的生理盐水给他迅冲洗一遍,喷上云南白药,“等回来再让张大夫给你包扎,我们先去把猫要回来!”
这样的小伤对满仓来说根本不当回事儿,比这严重多了的伤口他也是按上一把草木灰就完事,他赶紧拉着周小安往出跑,“小安姐我们快点!狗蛋他们说要拿回家烧了吃!现在肯定都烧上了!”
周小安也从外间的灶台上拿了两个糠菜团子,跟着满仓就往出跑,张幼林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强行要跟着去,把自己的两个糠菜团子也给了她。
然后抬起手腕一边看表一边叮嘱她,“不要冲动,你十分钟不回来我就……”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手表了,他轻松地笑了一下,露出一颗雪白的小虎牙,“别怕,要是待会儿你还不回来我就带着周大婶去找你!”
周小安点点头,“没事儿,我又不是去打架的,有事满仓会回来求救的。”
然后和满仓赶紧往外跑。
雨已经停了,村里的土路上一片泥泞,周小安滚着雪白压边的花布鞋瞬间就被稀泥糊住,走了几步半个裤腿就都是泥浆了。
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滑了好几个趔趄还是跟着满仓飞跑到狗蛋家里。
老虎和几只小猫果然已经被埋在了灶膛的火堆里了。
狗蛋的父母都去护堤了,只有他带着两个弟弟还有两个小伙伴在家,五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围着火塘眼巴巴地等着吃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又烧焦的腐臭。
看到周小安进来,他们又惊又惧,还有小野兽一样为了护食而不顾一切的狠劲儿。
周小安喘着气安抚他们,“是我没把老虎埋好,被你们找到也不怨你们,我有糠菜团子,还有糖,我们再换一次吧!”
老虎和它的孩子又被要回来了,这次周小安没有埋葬他们,而是拿了两捆柴火在村头的沙地上把他们火化了。
张幼林扛着铁锹过来帮她把那堆黑灰埋了起来。
两人望着天边露出的一线阳光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爸睡了,这些天他疼得没睡过一觉,就是躺着也是怕我担心装睡呢。我也装着不知道。”
张幼林的表情一片轻松,甚至还带了一丝调皮,“这回他是真的睡着了!我六岁就知道他是不是装睡,他根本就骗不了我!”
周小安看着渐渐晴起来的天空,心也终于定了下来,“我小叔马上要回来了,他也好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果然,他们回到家不久,二叔公和周阅海就回来了。
周阅海在进门前拒绝了二叔公的搀扶,尽量让自己看着不那么费力地走了进来。
周小安正在洗脚上的泥,看到他进门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他,“小叔!”
周阅海马上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干什么去了?眼睛怎么红了?谁欺负你了?”
周小安根本不听他的问话,赶紧扶到西屋让他坐下,光着脚跑去把锅里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倒到两个大盆里,二叔婆端了一盆给二叔公,她端进来给周阅海,“小叔,用热水泡泡腿就不冷了。”
周阅海正拎着周小安的鞋要去找她,看她放下水盆,单手一拎就把她放到了热水盆里站好,“洗洗脚把鞋穿上。”
周小安胡乱地涮涮脚就了事,趿拉着鞋让周阅海坐下,蹲下身去解他的鞋带,“小叔您别动,我来!”
周阅海却不肯,最终还是自己解了鞋带,裤腿没挽就把腿泡到了水里。
周小安抿着唇蹲下身,执拗地要给他挽裤腿,“小叔,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会怕看您的伤口吗?”
周阅海躲开她的动作一顿,还是把她拉起来,自己把全是泥水的裤腿挽了起来,“小叔自己来,你衣服上都是泥,去换一套。”执意要把她支走。
他当然知道她不怕,只是不想让她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疤伤心而已。
睡在炕上的张文广忽然出声,“周同志,你腿上是神经受损了吧?是今年的新伤?再不赶紧做手术就可能终生坏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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