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酒会过后,孩子们大多吃饱了蛋糕和甜品,所以到了晚饭时,食堂里空荡荡的。
欧铭坐在靠近角落的地方,盯着跟前的两份牛奶和面包出神。
片刻之后,眼前人影闪过,是米西亚过来了。
她身上仍旧穿着之前的那套运动衫,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袋子,欧铭便先笑了下:“噢,来食堂吃个饭,还要给我带礼物?”
米西亚笑笑,然后将东西翻开来,里面是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正是之前,欧铭送给她的那条。
第一次送的时候,她没有收;第二次,他把项链放到礼服的盒子里,配成了一套,她也的确在慈善酒会上佩戴了这条项链。
欧铭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很不喜欢这条项链?”
“那倒不是”,米西亚说:“只不过……”
不等她说完,欧铭已经笑道:“可是,成年人送出去的东西,就绝对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米西亚:“呃——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送回去的意思。我是想,如果有珠宝拍卖的话,我想以福利院和欧总的名义,将这条项链捐出去,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这样一来,那么这条项链,就等于是欧铭送给福利院的。而且,即便将来拿出去拍卖,也是为欧铭的圣蒂斯和福利院赚名声。
欧铭握着手里的牛奶杯,有些无奈的笑:“米西亚,你做起事情来,真的是滴水不漏。”
米西亚反问:“这样不好么?”
“这样很好”,欧铭笑着说。
只不过,这样极致的理智和清醒,只适合出来谈生意,而不适合谈恋爱,谈感情。
“吃点东西吧”,欧铭说着,顺便转移了话题:“对了,还记得我今天给你介绍的那个麦克?他有一家很大的私人会所,对你们这里的葡萄酒也十分感兴趣……”
紧接着,欧铭又跟她聊起了麦克,还有好几个对葡萄酒感兴趣的人,把他们的个人喜好,一一告诉了米西亚,说:“记住这些,将来谈判的时候你肯定用得到!”
米西亚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欧铭眯了眯眼,随即轻笑:“我发现啊,一旦聊起工作,或者是跟钱相关的一切,你就格外专注!”
米西亚失笑:“因为我没钱呗!”
她是福利院的义工,简而言之:就是白给福利院干活儿的,条件是她可以在这里白吃白住。
偶尔,她还会去做一些兼职,来补贴一下自己的生活。而除了自己之外,她还想好好照顾这里的孩子们。
福利院条件艰苦,尤其一到了冬天,孩子们住的房子很冷。米西亚早就想着新建宿舍的事情了,奈何囊中羞涩,筹钱就成了重中之重。
人和人并不能够做到平等,比如欧铭这种人,可能他和朋友们随便吃一顿大餐,开一瓶好酒,就抵得上福利院孩子们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我并不是那种——嗯”,米西亚想了会儿,才道:“反正,我特别爱钱,对钱格外感兴趣!”
欧铭握着手里的面包片,缓缓笑了,说:“我也很爱钱,所以一直兢兢业业的做生意——不过,我爱钱是为了自己,米西亚小姐爱钱,是为了庇护孩子们,所以,我没有米西亚小姐那么高尚!”
米西亚摇头,说:“话不是这么说的……”
欧铭之所以爱钱,之所以努力赚钱,是因为他的人生里还有很多东西:爱情,友情,亲情,甚至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但是,米西亚的生活,却是一眼望得到头儿的。
她唯一能够做的,仿佛也就是为了这里的孩子们多多谋取一些福利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也许欧铭一辈子也不能够理解她的想法。
不过,米西亚也不需要被人了解!
她有自己的世界,那里只有自己,和一些终生难以企及的故人——
也许很空虚,但是不需要旁人来填补这个空缺!
“晚上有空么?”
欧铭突然问:“带你出去玩玩儿吧。”
说完,又笑着补充了句:“别想歪了,带你去游乐场。你去玩一次,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带着小朋友一起!”
米西亚摇摇头:“抱歉,晚上有事情!”
她放下手中的牛奶杯,说:“今天的慈善酒会,真的多谢你了。我要去弄一下合约的事情,改天再见。”
说完,站起身来,起身朝外面走去。
头有点昏沉沉的,伴随着恶心。
米西亚回到自己房间里,趴在马桶上吐个天翻地覆。似乎是过量服药,所以出现了不良反应。
她喝了很多水,试图稀释一下,结果搞得自己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米西亚抱着被子,躺在床上。透过半透明的蕾丝窗帘,可以看到窗外的上弦月,像是一枚玉钩。
她忽然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了厌烦,心想:要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就好了!
客死异乡,被随便带到那个火葬场里去,化成一堆灰,还是无名骨灰。或者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或者是寄存在某个教堂里,清清静静的,也挺好。
活着没意思,死了也同样没意思,但是却可以少了很多烦恼!
翻过身去,米西亚缓缓闭上眼睛——
刚刚的那些念头,曾经在脑海中闪现了好多次。尤其是最近,仿佛越来越频繁了,她想,也许某一次,她会压制不住这样的想法,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交代了。
人生实难,死如之何。
熬过了这一晚,还有无数个晚上等着她!
米西亚深深吸气,把自己从生死线上拉扯了回来。
隔天,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没有去见客户什么的,就单纯出去转了转。
福利院地方比较偏远,平时也基本不会有出租车过来。米西亚走了好久的一段路,才终于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她想去市中心走走。
来巴黎时间也不远了,而当初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安定下来,是因为米西亚懒得再走了。
而且,在她所掌握的几门语言中,法语说得最好。从前来法国旅游的次数算是最多的,对法国这个国家也比较熟悉。
一个人,从某种意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去,随便换一张身份证,改个名字。然后再离开这里,你就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米西亚这个身份,也是这样来的!
现在的她,是美籍华人!
如果没有人提醒,一辈子也见不到故人的话,或许这辈子,她都不会想起曾经的自己,最初的身份,叫唐筝!
她在另外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有家庭有儿子。
可是,她消失在两年前。
按照榕城那边的律法,是消失多久,可以定义为死亡来着?
她曾经和律师咨询过这个问题,时间太久,有点记不清了。不过,她是可以一直失踪下去的。
也或许,其实她在那些人眼中,早就已经死了!
被人遗忘,其实也是一种死亡的方式!
米西亚想,或许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巴黎的街头很热闹,异国风情的建筑,宽阔的大街上,有老手艺人在修理钟表,有街头艺术家在演奏大提琴,甚至还有两个华人女孩子,穿着汉服在表演,看上去热闹极了。
米西亚口袋里的钱不多,所以尽量广一些街边小店,看一些比较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一家小店的门口,上了年纪的老板坐在摇摇椅上,手里拿着一只小烟斗,正在吞云吐雾。
他的小烟斗是木头雕刻而成,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包浆,也看不出是什么木头。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小烟斗看,老板略微坐起身来,好心的指了指附近的玻璃橱窗,微笑着用法文提醒她:“那边有同款!”
米西亚转过头去,果然就看到了放在罩子里的木质烟斗。
是松木的,制作并不是很精良,雕工也不是很细致,但也足够便宜。
米西亚转头,错身而过。
半晌,又急匆匆的折了回来,指着橱窗里的烟斗,对老板说:“给我来一个这个!”
逛了一天,米西亚唯一的收获,就是一支小烟斗。
她上了公共汽车,准备回到福利院。
车上时,欧铭给她打了电话。
米西亚看到那个号码,没有接听,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之后,她转过头看着窗外。
此时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巴黎的秋天,比榕城还要冷,还要凄凉。
回到福利院时,天已经黑了。最近降温,米西亚的宿舍里供暖不是很好,她只能穿上厚厚的睡衣,坐在床上摆弄着那个小烟斗。
正发呆时,福利院的保育员Lucy阿姨过来敲门进来:“米西亚,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福利院,又去谈葡萄酒的事情了么?”
米西亚笑着摇摇头,说:“没有,我出去走了走!”
说完,她看着保育员的脸色,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今天有人来找你,在这里等了你一整天,天都快黑了才走。”
保育员一边说,一边拿了一张名片,放到她的桌子上,说:“这是她留给你的!”
米西亚接过来一看,名片上无比清晰的写着纪雅希的名字,还有一个联系方式。
头衔是花店老板,还有日内瓦可诺基金会慈善大使!
米西亚的神色顿时变了,手里的烟斗也下意识的握紧,握得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
“对了”,保育员又说:“她说她明天还会来的,估计又是想给我们福利院捐助的。哎呀,上帝赐福,孩子们可真是有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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