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走了!
我想离开你,让你继续做那个从未遇到我,无忧无虑,又一往无前的厉御风。
我想离开这里,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不再纠结于你是否爱我,也不用忧虑我是否会影响到你的前途。
孕期思维会无限度地发散,我只要留在你身边,就会忍不住去想纪雅希,想那根头发丝——
我累了,我想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
这些都是唐筝没有说出来的心里话。
光是想离开这一项,几乎就已经花费了她全部的勇气和力气。
底下的,她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沉默下来。
厉御风握着她肩膀的那只手,无形中加重了力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倒颇为平静,可越是平静,就越是让唐筝感到惶恐,打心眼儿里来的惶恐。
这个男人往往在盛怒之下,都能够做到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试图摆脱他的桎梏,男人的手指却握得更紧,语气渐渐冷了下来:“是我对你不好么?嗯?”
唐筝咬唇,不语。
他对她很好,这也是她矛盾的地方。
厉御风又问:“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向你求婚的时候,干嘛还要答应我?就连我送你的镯子,也寄回来还我?”
唐筝听到镯子,心中略感诧异,不过很快却又明白:那副镯子,早在她在那间地下室里醒来时就不见了。
只不过从那之后,便一直身陷囹圄,就没有特意打听。
现在想来,也是被纪雅希拿走,用来离间他们两个了。
唐筝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后悔了……”
“是后悔了,还是有一次见到江驰,所以春心萌动了?”
厉御风的语气里陡然多了几分刻薄:“一见到那个小奶狗,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唐筝从他的声音里,轻而易举地嗅到一丝危险。
她下意识地想起身,远离这个男人——
他倒不至于因为盛怒之下而动手打人,但就是单单一个推搡,唐筝也怕自己会受不了。
她不是一个人,她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宝宝。
那是两人之间的爱情结晶,也是唐筝拼尽全力要守护的东西。
厉御风仍旧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我在问你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态度。
这个答案对他而言很重要,唐筝知道,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想厉御风能放人。
“是的。”
她轻声说,话音甫一落地,只觉得头皮骤然发紧。
厉御风已经伸手扯起她的头发,逼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耍我是吧?因为我当初逼着你和江驰分开,强行带你来了苏黎世,所以报复我——你先是和我谈着甜甜蜜蜜的恋爱,然后答应我的求婚。最后和纪雅希合谋玩儿个金蝉脱壳之计,合理地甩开了我,和你的小奶狗私奔……”
他笑了起来,那笑容却让人有种心底发凉的感觉:“筝筝啊,你真不愧是我带出来的,这点聪明劲儿,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几个月的安逸生活,并没有让她的思维变得迟钝。
她依然很聪明,聪明透顶,聪明得令人咬牙切齿。
唐筝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别打我……”
别打我——
厉御风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何曾对她动过手?
明明没有,他一路扶持着她走到今天,做过最过分的事情,也无非是逼着她放弃掉榕城的一切,和自己来苏黎世。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神里都是惶恐和紧张,像是一直瑟瑟发抖的鹿?
还是说,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异常可怕,像个家暴男?
厉御风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或许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他一把松开了她的头发:“想走就走吧,不过,既然走了,往后就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有我的地方,就不能有你——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对不对?”
唐筝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像是担心厉御风会反悔似的,她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拿起自己的羽绒服穿在身上。来不及把拉链拉好,拎着装有证件的包包,闪身进了电梯。
房间里安静下来,牛排的香气漂浮在餐厅里,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party——
唯独缺少一丝酒香!
那瓶红酒放在餐桌上,一直没有动过。
厉御风伸手抓起瓶口,用力朝着大理石的餐桌上砸过去。瓶身碎了,昂贵的液体伴随着玻璃碎片,一桌狼藉。
他像是不解气似的,仍旧紧抓着瓶口,一下下用力敲击下去——
到最后,是他的手,反复敲在一堆玻璃片上,直至血肉模糊。
终究还是没有守住!
他输得如此狼狈,丢了里子也丢了面子。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梦醒了,却还在深深眷恋着梦中人!
其实他才是最傻的,明知不可为,却还要固执地去尝试,终于输掉了所有!
血水混着酒液,浸染着大理石餐桌。
厉御风恍然间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随即迅速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他发疯一般地追到楼下,却再也没有了她的身影。
苏黎世的冬夜里,疾风骤雪,他终于弄丢了他最心爱的小东西。
-
波士顿,清晨。
陆念一看着手里的试纸,整个人都愣住了。
起先只是自己的一个设想,突然就变成了真的。某些东西,来的就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怔忡了会儿,陆念一才将手里的那张试纸撕碎,扔进马桶里冲走。推门回到了卧室里,她刚刚坐到了床上,便看到容骁从衣帽间里出来。
今天他约了人一起去打室内高尔夫,所以穿着比较休闲:一身白色运动套装,还搭配了同色系的护腕。
出来时,他并没有留意床上的女人,而是打着自己的电话:“好好好,二叔最近挺好的吧?可以——等打完了球,可以一起来我家,嗯……”
说话时,顺带着瞟了女人一眼,淡淡道:“她不去,她没空——好的,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他才走到床头柜旁边,去拿自己的打火机和车钥匙。
本来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陆念一却忽然叫住了他:“你今天可不可以光在外面玩儿,不要带人回家里来?”
陆念一跟那位宋小姐见过几次面,均是在家里。
有时候是容骁带着她来,有时候是容思莞带着她来。
每次都没有通知,陆念一想要躲过去也难。好容易这次事先从容骁这里得到消息,陆念一忍不住提醒他,又说:“我不太喜欢别人来家里。”
这句话把容骁逗笑了:“你不喜欢,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直接伸手将人提了起来:“嗯?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一个玩物罢了!
当年他没有送她去给容陵和池容陪葬,一是她还有价值,还能供他折磨取乐;二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往事确实难以忘怀。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可笑的是她今天竟然还好意思对他提要求,让他不要再带人回家——她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陆念一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他,奈何体力有限,没有推开,只得说道:“我什么东西都不算,但是你也是个混蛋——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我在这个家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别人真的看不出来?你妹妹看不出来?你未婚妻看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过于愤恨的原因,陆念一有些气息不稳:“未婚夫家里面藏着一个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你以为宋小姐当真什么都看不出来是不是?你还想不想要这个未婚妻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池容当年的彪悍行径早已经人尽皆知。
而她这个跟容骁没有半点血缘之亲的妹妹,更是沦为了笑柄。
家里人的白眼,容骁的折磨,她能忍的也就忍了。但是,倘若容骁真的想结婚的话,就不应该再抓着她不放。
陆念一宁愿死在容骁的手里,也不要夹在他和别的女人中间。
容骁默默看了她良久,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你说我想要不想要?”
陆念一:“……”
他将人放了回去,起身朝外面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念一的声音:“那你把我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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