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宵真是好人,居然也答应了亚明,不过说保管嫁冠的地方有点麻烦,要等久一点。壹≥小说 W≤W<W≦.≤1﹤X≤I<A≤O﹤S≤H﹤U≤O≦.≦C≤O≦M﹤
那套嫁衣,他就先给亚明了。
我们在墨门外等嫁冠。等着等着。亚明拉起我们,逃跑了。
“跑、跑什么?”我被劲风吹得透不过气来。
“趁他以为心舍利在嫁冠上,拼命去研究那顶嫁冠,我们不跑还等什么?”亚明大笑。
哎……哎哎?
“天帝祝宵啊,他一定也猜测我掘的内情比说出来的更多。那么心舍利在哪里呢?祝晨至死不肯透露。我又放了很多烟雾弹、再索取嫁冠,他猜一定在嫁冠上吧!假装答应,其实就去找了。”亚明道。
那么心舍利到底在哪里……就是我,对吗?
亚明带我跑了好远,钻进一个洞窟里,从嫁衣上,把一粒不大不小、不太明亮也不晦暗的珠子缷了下来:“就是这个。”
啥?!
“茶娓林主把衣裙给我看,我就觉得这裙子感觉不对——瞪着我干嘛?我真的有这个本事!——见识到祝晨殿下是怎么样的人之后,我更确定了。一人藏一件东西,祝清负责头骨是吗?那么头骨已经现了,其他东西,大家都往别处想了。其实,祝晨把他负责保管的舍利也藏到了祝清身上!恐怕连祝清自己都不知道吧。”
那你怎么会知道的?拜托!
“因为我,是黄泉的游子啊。”亚明得意的昂起头,得意中又流出一丝苍凉,“亡魂有关的事物,我最敏感了。”他开始念咒。
嫁衣上的珠子,心舍利,放出光来。若另外两个舍利跟它呆在一起,就可以唤出祝洁公主的亡灵。
可我们没有另外两件舍利啊。亚明忘了吗?
“多谢。”低沉的声音,祝宵踱进来,看了看心舍利的光,将另两件魂器也拿出来,与心舍利摆成三角,让毫光连在一起,“要召唤亡灵,没有比黄泉之子的魂咒更合适的法阵了。”
亚明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么你就是当年那个游子,千刀?”祝宵道,“你易了容,学会了吟唱术?”
我没法儿相信!这么个找死的乞丐少年,就是他们口中的黄泉游子,千刀?看来天孙的眼光也差得很哦!
三角毫光中隐隐有个影子显现出来。明艳无双,天界的瑰宝,祝洁公主。如今已是一抹魂魄而已,单薄得如晨曦。
“谁杀了你!”我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
呼,快点说出来。然后冤有头,债有主,祝宵赶紧去鞭尸,别呆在这里再用他的皇者气势吓唬我们了。
“他。”祝洁指着祝宵,“千刀也是被他杀的。”
呃……呃呃?
“跟你说了我没有动手。”祝宵眉心打结,对祝洁道,“虽然我很想。他是自己抢先逃走了。我只是一时冲动杀了你而已。你是我最珍视的人,怎么可以自己作践去下嫁黄泉?我气你比气他更多——如果我真杀了他,怎么会以为这位小家伙是他装扮的?”
“你正是杀了千刀,所以故意装作以为他没死!”祝洁揭他。
“你杀了祝洁殿下,为什么不说出来,反而让你的弟妹们互相猜忌啊?”我忍不住插嘴。实在想破头也想不通!
“千刀不可能逃走了,”亚明则冷冷道,“我一直寻找他的行踪,他进了墨门再也没出来。如果出来了,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给我任何消息。”
“唔……”祝宵袖着手,慢慢走动,一总回答我们,“我珍爱的妹妹却爱上个游子,让我很不可理解啊!这样令家门蒙羞,不知悔改,杀掉也是应该的。杀掉之后我一走了之,想看看清、瑜、晨他们三个的反应。果然他们因为各自的小心思,竟敢不告诉我真话,违背了忠诚的誓言。我想过他们处理了洁的尸体,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连有舍利也瞒着我。这让我很生气,让他们自取灭亡好了。现在么……”
他表情太拽了,肥猫暴躁的冲他呲牙。我吓得护到它面前。天帝陛下,牲畜无知,你看,就饶了它吧……
祝宵很不屑的瞄了肥猫一眼,目光再转到祝洁身上,露出温柔之色:“你这么不争气,我为什么还宠爱你呢?晨不肯把心舍利拿出来,真是淘气。这小子,实在太嫉妒我对你的爱了。这些年来,我竟然仍无法将对你的爱磨灭。早知如此,不该太快的杀了你……现在好了,你的魂魄困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吧。”
“你让我魂神俱灭算了。”祝洁呻吟。
祝宵莞尔一笑,看了看我们:“你们听到了我的心声,也算死得值得了。”
什、什么?!凭什么要杀我们……好吧,看他的神情,是把我们当几只小臭虫,可以清场了。
“****啊!变态啊!”反正逃不走,我就扯着嗓子喊了。
“伦?”祝宵偏了偏头,“那是凡间的东西。我们皆由花中所生,尘埃不染,是谓天人。所谓兄弟手足、****嗔痴,过于着相,我们有时借用那名义言词,但是——”
“喝!”亚明扬手朝祝宵扑过去。
趁敌不备,拼上一拼,这战术不错。
但我知道亚明不是去拼命的,而是去送死的。
他一边扑,一边把我和肥猫都扫到后面:“走罢!”
一道幽幽光径出现在我们后边。在进这个山洞之前,亚明已经布好后路,不是准备他自己逃的,是给我们逃的。
他已经知道他自己走不了了,但是希望我们走。
祝宵冷冷一笑。
光径窒住。
“谁都走不了。”祝宵踏前一步,突然僵住。
之后我就不知道生了什么了。
我只知道一团混乱。如果有人说坐船在海上碰到十二级飓风就够倒霉,那我建议他跟我换换处境。
“祝宵,我跟你同归于尽!”我听到亚明大喝。
而祝洁幽怨的哽噎:“哥哥,我们怎么么会走到这一步?怎么会——”
然后肥猫在我身边站起来,站成一个很高很高的男人,臂膀结实有力,满脸沧桑,但笑容却叫人心安。
在他站起来的过程中,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心,倒吸一口冷气:唉呀——
男人向我温暖极了、温暖极了的笑一笑,然后就向祝宵冲了过去。
我们坐在海边,天上的云儿丝丝缕缕,好不温柔动人。
这是人间的天空。
玄明天上,祝宵已经死了。连舍利都没有留下来一点。祝晨倒是还活着,接掌了天帝之位。那时祝宵在藤田中将祝晨打得吐血昏厥,只是想在吟游诗人面前让事件结束,回头好好拷问祝晨:心舍利在何处。没想到亚明诱他到山洞里,事先在山洞周围布下结界,达成能与祝宵决一生死的条件。
亚明有这样的本事,因为,他是黄泉的十一皇子。
那条逃跑的光径,也是诱饵。祝宵掐断光径,引外头结界,像一只踏动机关的老鼠。亚明趁机要和他同归于尽,但是千刀替了他。
“原来肥猫是千刀的精魂啊,”我眼圈红红的,“那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内心。还真不是祝宵杀了他。他误闯玄明天,祝洁爱上他,他又不肯娶祝洁,是祝洁杀了他。”
“嗯。”亚明闷声道,“我真以为是祝宵杀他,所以才要替他报仇……”
“不怪你。谁叫他精魂流落到人间以后,失去了记忆?到你想同归于尽的时候,千刀才想起来。除了帮你杀掉祝宵以外,他也没别的法子救你了。”我安慰亚明。幸亏祝洁的精魂、舍利都震碎了。事件全是这个女人引起,她再不魂飞魄散就没天理了!“对了,千刀也是黄泉的皇子?”
“不。只是我的……死敌。”亚明怆然,“我们约好决斗,他总不来,我就踏遍天下找他。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没资格杀他。我是这样想的。他大概也一样吧……所以才会阻止我死在祝宵手里?”
真是好变态的逻辑!背后应该还有内情哦?我想问下去,亚明已经转换话题:“我原以为你是二殿下的精魄。你也这样以为吧?结果不是。有没有失望?”
失望个屁!可是我的生前……很多荧火在漫漫飘飞的时间里,都遗忘了自己的死因。“也许我的死也藏着故事。你有没有别的事?”我问亚明,“要不要陪我去找找我是谁?”
“好啊。”亚明无所谓的站起来。我趴在他的头上,一闪一闪。
所谓真相……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那么想知道。我只是想跟他再走一段路,多走一段路,在路到终点之前,幻想着:这段旅途是永远。永远的岁月静好。岁月静好。
肥猫之所以找到荒岭里跟我住在一起,其实……不是偶然吧?在看到他的内心时,我也看到了一点属于我的模糊的回忆。我生前是一块瑰宝,不是比方,真正的瑰奇宝石,镶在他的剑柄上。他说,他没有资格接受任何女子的爱,因为他有一场死约要赴。那是父辈订下的死约。他必须死在对方手上,或者让对方死在他手上。
“如果我做不到,那么你帮我去做。”千刀在夕阳下,静静对我说,然后又笑了笑,“我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他没想到,娑婆世界奇迹般的因果安排,就是有这种可能。他被祝洁击毙,我被打碎,都飞到人间,因果循环,要完成这个死结。我趴在亚明头上,磷火的毒闪了闪,凝成芒,又藏起。
这是已经许下的承诺。在它必须履行之前,让我们走一段路,再走一段路……衣裳褴褛的少年呵,你看云飘在蓝天上,海浪温柔的拍打着沙滩,多么迷人,就仿佛是岁月静好、岁月静好,我们相亲相爱,永远没有收梢。
这是浮烟讲的故事的结尾。
浮烟说完了最后一段话,缇飘女王才放下了手里的奏章。
她听浮烟说得不耐烦,一边且批阅公文消遣。
浮烟把故事全部说完之后,缇飘女王放下奏章,问:“说完了?”
浮烟点头道:“说完了。”
缇飘女王道:“你要我凭这个故事定你的罪?”
浮烟道:“但凭女王裁决。”
缇飘女王冷笑一声:“虽然用了妖界的一些名词,这并不是真正的妖界的故事。”
浮烟道:“哦。”
缇飘女王道:“就算你这故事说得很不正经,到底不是真正的妖魔故事。你知道我不能用这个定你的罪。”
“那倒不错。”浮烟轻声一笑。
“你讲这个故事,其实不过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吧。”缇飘女王道,“我变成动物的叛兵,你分出心神去,一个一个的杀了吧?”
浮烟挑了挑眉:“杀叛兵是多大的罪过?”
缇飘女王道:“叛兵的确该杀。不过,我没有令,你就去了。这违令之罪,你猜有多大?”
浮烟问:“有多大呢?”
缇飘女王道:“你说呢?”
浮烟含笑看着外头。
外头,逸夜公主来了。
那些动物被浮烟一只只的掐死,逸夜公主不需要照顾它们了,于是她就奔过来了。
她心里到底是爱着缇宝宝的。要从缇飘女王手里夺权,是不想再伺候这个厉害婆婆,并且还觉得他们两个小夫妻掌管政权一定可以的。一时兴起,她就鼓动缇宝宝夺权,没想到缇飘女王手段如此狠辣,一下子定了乾坤。她自己草率荒唐,她家里人也护不得她,只好让她在野外照顾动物去了。
如今动物一只只的死了,她就过来了。
缇飘女王严阵以待。
逸夜公主快到时,缇飘女王已经卷起一阵风。
她这阵风,是袭向浮烟。
她认定了浮烟是逸夜公主这边的人,所以先要除掉浮烟。
浮烟倒是没有反击,却也没有这么轻易被缇飘女王除掉。她周围立刻出现一个浑然的气场,把缇飘女王的风刀挡住。缇飘女王一时竟奈何她不得。但她也被缇飘女王的风刀困住了。
这时候,逸夜公主也赶到了。
她一到,可就热闹了!缇宝宝叫娘子、她叫郎君,又是喜来又是气、又是惊来又是苦。缇宝宝是不愿意逸夜公主过来的,逸夜公主偏要过来。缇宝宝是觉得现在再斗只有死,逸夜公主觉得活得憋屈还不如死了,缇宝宝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一对儿痴痴哝哝,缇飘女王早不客气,风刀又朝逸夜公主招呼过去了。缇宝宝还没有拿定主意。他没有拿定主意也不行了,形势不等他!这儿逸夜公主招架不住了!逸夜公主本事还没有浮烟好!
缇宝宝连忙上前,跟母亲苦苦求情:“娘啊娘!放过逸夜吧!”
缇飘女王一袖子挥他一个大跟斗:“一边儿去!”
逸夜公主看得很心疼,大骂:“你个老妖婆!”
缇宝宝劝:“娘子不要骂母亲……”
缇飘女王根本不要儿子护,自己动手,当时就抽了逸夜公主她一个大嘴巴子!修灵者,这嘴巴子可不是容易打的。一招下去,逸夜公主半边脸皮都快掉了。
缇宝宝哭了:“娘你太狠了。”
“你说娘狠?”缇飘女王气坏了,觉得儿子太护着媳妇、不照顾娘了。她对逸夜公主出的招式更毒辣。逸夜公主很快又被缇飘女王擒下了。缇飘女王斜着浮烟道:“你看你,救出这个小贱人,抵什么用?还不是被我捉?”
缇宝宝心里也在埋怨浮烟多事。他根本就不认识浮烟,但总觉得浮烟太莫名其妙了!
浮烟只管微微含笑,就好像她不是个局内人,而是个看戏的。
而缇飘女王叫缇宝宝去杀逸夜公主了。
“娘啊!”缇宝宝吓坏了。
“杀了她。”缇飘女王青筋暴露,“你要她还是要娘?!”
“……”缇宝宝此刻其实觉得,还是想要老婆的。不过他怕如果说了要老婆,那连他自己的性命都要被他娘干掉了。
“还不动手?!”缇飘女王两眼一瞪。刀子丢到他面前。“当啷”落地那一声响,把缇宝宝吓得直接抽筋了,缇飘女王只好帮他揉,也知道自己儿子不中用了,就换了个办法,不叫他亲自操刀了,倒是放了一个法术,跟他讲:“不是打你,就是打她。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个杀气腾腾的灵招,奔缇宝宝来了!缇宝宝吓得心胆俱裂,本能的一挡,就把那灵招打到旁边去了。
旁边就是逸夜公主。
逸夜公主直接就被打死了。一口鲜血喷出来,没机会说什么,就死了。缇宝宝瘫在地上。
缇飘女王大获全胜,也很感慨,跟浮烟道:“你看,我管理一个郡地容易吗?”
——咦!当此时也,她不先落几滴眼泪、抱抱儿子什么的,先感慨起政权大事来了!
浮烟也还真配合,就好好儿的听着。
缇飘女王道:“先夫如何荒唐,人都知道,也不要再提了。我把这基业接下来,岂是容易的哉?”
这是实话。浮烟点头。
缇飘女王起来走了几步,笔远远的指着外头,道:“你看我这儿的土地,远远不够肥沃。现在被我管理得,谷类,还有麦类,都大丰收。玉米一年三熟;大米、木薯、白薯、扁蚪、防风、烟草、沼泽地的甘庶,外头引进来的葡萄、香蕉、无花果,桔子、石榴、柠檬,小榛子,胡桃,甚至荒地上可以自然生长的菠萝。用这些植物,奠定了农产品的繁荣基础。”
她这是在自夸。浮烟就很捧场的点头。
缇飘女王接下去打算再夸奖一下自己在矿物、修灵等等方面的成绩,把这些都夸赞完之后,再总结一句:“像我这样治理,岂是容易的吗?小小儿女狂妄就想来夺权,岂不是太幼稚了吗?这还不该死吗?”
浮烟似笑非笑的望着地上的身体。缇宝宝一动不动趴在那里,好像是非常非常乖的样了了。缇飘女王心中一跳,把缇宝宝一拍,惊愕的现缇宝宝已经死了!
这一下,好像塌了天空、倒了玉柱!缇飘女王天崩地裂、天翻地覆的把缇宝宝尸身翻来覆去、颠来倒去的看个不住、哭个不停。她只指望着缇宝宝其实没有死!她实在不相信缇宝宝死了!
“真的死啦。”浮烟好心好意的劝解她,“应该是受刺激太大了,所以一口气没顺过来,就死了吧。”
她不说还罢了。她一说,缇飘女王想起来了:不杀她泄愤,还杀谁?!
这次缇飘女王全副战力就奔浮烟过去了!
浮烟胸口浮起一枚血月牙,嚓嚓划起锐光,同时她自己也猛的长身而起。那血月牙的锐光直接向缇飘女王飞去,风声呼呼,招式出奇地毒辣。
缇飘女王一愕间,血月牙锐光已经射向她的脸。缇飘女王见惯风浪,急後移,血月牙直追而来,终及不上她疾退的度,往下落去,就在血月牙刚好落至与女王的双眼平行的位置,遮着了女王的视线时,浮烟像一道闪电般,已迫至女王身前,手撮成刀,当胸向她插去。
缇飘女王冷哼一声,风刀斜劈向浮烟的手刀。就在两手肌肤交接的刹那,一道蓝芒霹雳般在两人接触处“劈啪”一声爆开。
一道热能从手背传入浮烟手肘,沿着手臂的筋脉,闪电般劈进她的脑神经中枢去。一股崩天裂地的剧痛,在她大脑神经的感觉中心散开。以浮烟的能耐,也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神经痛楚,怪叫一声,整个人跄踉倒退,一时间完全丧失了抵抗的能力,更遑论攻击了。
缇飘女王惊异地望着步履不稳的浮烟,对她仍能支持不倒大感讶异。浮烟勉力站定,受剧痛的影响,连视野也模糊不清起来,朦胧间,缇飘女王又追补一道:“劈啪!”另一道热能从胸膛处传入心脏处,浮烟再也抵受不了,整个人离地抛起,向後仰跌。她咬牙对抗着撕心裂肺的神经巨痛,将精神提起至最浓烈的集中,以无上意志将**的痛楚置诸脑後,一运腰劲,同横滚开去。
缇飘女王又扑了上来,提脚侧踢浮烟身上的脆弱部位,若教踢中,浮烟即使不当场爆裂,也休想再有反抗之力。浮烟侧滚下恰好避过。
缇飘女王万万想不到对方仍有行动能力,错愕间浮烟已滚到丈外。缇飘女王怒叱一声,如影附形,向浮烟追去。浮烟滚势已尽,撞上一丛矮树,停了下来,动也不动,似乎丧失了知觉,缇飘女王这时赶了上来。
浮烟蓦地大喝一声,两肘一撑,双脚斜飙而上,“霍”的一声,足尖弹出血月牙,正中缇飘女王小腹处,这一下力道有若洪水破堤,轮到缇飘女王惨叫一声,整个娇躯向後抛跌。
浮烟弹了起来,正想乘胜追击,却觉得一阵强烈的晕眩。她知道自己刚才受到的侵害,仍末恢复正常,现在只希望在刚才那下重击下,对方失去攻击的能力。但是她的希望残酷地幻灭了。
缇飘女王再次迫来。这两位女人难道都是铁打的体质,金刚一样硬碰硬的打!浮烟再无选择,又一次默运血月牙。
缇飘女王的手掌离开浮烟胸前只有3寸的距离。能抵受缇飘女王两次风刀袭击,已是远浮烟能抵受的极限。这次浮烟是拼死一搏了。
“劈啪!”缇飘女王的掌尖与血月牙再次接触,又爆出蓝澄澄的星火。浮烟控制的好像不再是冰冷的枪柄,而是高运转的流星。她的反应绝快,立时将血月牙摔开。那似乎失去控制的血月牙,却准准的轰在缇飘女王双耳上左右脑际。
缇飘女王耳目轰鸣,连忙运出保命的招式,把自己全身护定,好容易缓过来,看浮烟时,已经逃到安全距离之外了,却没有遁走,只看着她笑。
——这个女人,竟然又能笑了!
缇飘女王这会儿真是被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问道:“你到底是谁?”
浮烟嫣然一笑:“把我压箱底的兵刃都打出来了,王座没有听说过我是谁?”
缇飘女王猛然醒悟:“血月牙!难道你是玉珰姑娘?”
这女人点头。认可了这个推断。
缇飘女王倒也敬佩,便问:“那么尊夫呢?”
玉珰怆然道:“过世了。”
她其实已经归顺了曼殊,但是她的那一半,修行不够,过世得早。玉珰一个人寂寞,看着身边其他同伴倒是双双对对很幸福,她心里过不去啊!
不但阿石终于娶了天孙,而且明洛织自从向疄品素玉坦白自己的女儿身之后,这一对也是蜜里调油。
妖魔向天人谈判并答应撤退之后,在人间的妖魔都分批撤回妖界,某些虽在曼殊麾下但仍保持灵修士身份的人,“火线入妖”,修成了妖魔身,到妖界去了。
但是玉珰保持了修灵士身份,继续在人间走动。
“你这趟来,到底为什么?”缇飘女王非常之疑惑。
“我太闲了。”玉珰叹道。
“……”
“所以我很想看看人间的悲剧,好让自己开心一点。”玉珰又道。
“……”缇飘女王果然还是很想抽死她!但是刚才战斗太激烈了。缇飘女王觉得还是不打比较明智。
——可是看到地上自己儿子的尸体,她又理智不起来了!
“……看你这儿的土地,远远不够肥沃。现在被你管理得,谷类,还有麦类,都大丰收。玉米一年三熟;大米、木薯、白薯、还有甘蔗。”玉珰忽然道。
就是刚才缇飘女王的自夸,她又背了出来。缇飘女王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她道:“你接下这个基业,管理到现在,岂是容易的?”
缇飘女王深以为然。
“你觉得儿子是被媳妇挑唆。其实,就算你儿子真的想要接手,你也不想给他的吧?”玉珰道,“其实你知道,你儿子是真的想要。”
缇飘女王手按胸口。这一记暴击,比刚才的战斗创她更甚!
玉珰又道:“为了他,你肯做一切事。为了他不离开你,你更肯做一切事。”
缇飘女王闭上眼睛,眼泪汩汩而下。
玉珰道:“不过现在你应该高兴了。”
缇飘女王愿闻其详。
玉珰道:“一个孩子的最好归宿,就是在他母亲的心里,对吗?”
虽然玉珰自己未必是这么觉得的,但是缇飘女王显然是这么想的。
玉珰便道:“那现在你应该满意了。他埋在你的心里,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
缇飘女王把脸埋在手里,嚎啕大哭。
内心深处有一部分,她知道玉珰说的是真的。她并不完全为了缇宝宝之死而伤心。因为如果他活着跟别人跑了,那还不如死在她的心里好。
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真想把玉珰杀了。正因为她心里知道玉珰说的某些话是真的。而这些话是她讨厌听到的。所以她真想把玉珰杀掉。就好像把说话的人杀掉,真相也就跟着消失了一样。
可惜玉珰本事不赖。
幸亏玉珰本事不赖。
她没那么容易杀掉,除非缇飘女王真的要跟她拼死。但玉珰还有一句话说得也很对,那就是她对这个郡地投进了好大的心血。要她抛弃郡地事业不管,就为了感情一头冲出去拼死?她做不到。
于是玉珰就走了。
玉珰走到一座巍巍峨峨的大山前。大山里住着个人,以前很有名,叫作干将,后来走火入魔,下半身已经废了,居然还有人找他挑战。他只好雇人来帮他干掉不识相的上门搦战者。妖魔大战之后,灵州动荡太大了,也不太有人来找他了。不过他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找个人在身边,有挑战者的话帮他挡一挡、不然就照顾一下他的生活也好。
于是玉珰给他找了两个人。
就是缇宝宝和逸夜公主。
这两个人从玉珰袖子里出来,只有拇指高,见风就长,恢复原来的大小,向玉珰作揖行礼道谢。
玉珰道:“不要紧。只是见到你们,想起从前的我自己罢了。”说得有点伤感。
干将也向玉珰道谢,又很惭愧积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不能好好的给玉珰付费。玉珰摇头:“他们两个已经付得我够多了。你就帮我照顾照顾他们就得了。你经验丰富,管着他们些,叫他们别胡闹就是了。此外……”她看了看这座名叫“绿罗”的大山,“近年来,这里可能还会有生。你耳目亮些,有事,记得告诉我就行了。”
干将点头答应。
玉珰离开,将手轻轻按在地上,跟人沟通:“是的,你说得没有错。我用这种方式。连女王都没有现我有妖力。”
“很好。”回答来了,“那么,进一步的实验,也应该开始了。”
“是啊,”玉珰长叹,“妖力不但不邪恶,而且还是大自然的基本要素……我都等不及看结果了呢!”
这个回答到底是谁给玉珰呢?肯定不是曼殊。曼殊现在还在人质境界里闭关,不知为什么又想起锋生、弥生的故事。
所谓净秽,并不是把奇怪的东西消灭掉,就算成功。
人心中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安置在不合适的地方,就成了“秽”。如何让它们重新清净、安然,归回自然的流转法则中,要看净秽师的能耐。
那么,妖力也是一种秽吗?
怎样让这种“秽”化作春泥更护花,回到自然中呢?
在跟沈颐争斗中,曼殊忽然体验到妖力跟灵力是一体两面的,像磁铁的两个极。照理说阳极和阴极永远不能相遇,可是妖力跟灵力又可以彼此融合。那么,妖力的本源到底是什么呢?她还在沉思。
她觉得自从在人质空间里闭关之后,她思考的效率更高了,一下子就能想好多事。但是她要处理的终结问题,实在太复杂了。她还需要好久、好久的时间,才能解开这道题啊!
在灵州绿罗山下,有个叫唐锦平的年轻人,呆呆看着他一个同学的背影。
那同学叫张成。
唐锦平面对张成的背影,也是一脸凝重的思考。一点都不比曼殊来得轻松。
人都是这样,都觉得自己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唐锦平就是想不通嘛!他觉得自己哪里都比张成强:个子比张成高、身段比张成风流,文采比张成醒目,就连名字也比张成雅致——锦平,你看,彩锦、平明、云锦、升平、锦色须平章,都是多么好、多么琅琅上口的词汇。张成呢?喂,卖水大哥都可以叫张成,亏他还是华城世家公子呢!
唐家、张家,比邻而居,都是高门望族,巧得很,也都是独子。唐锦平一直以来跟张成友爱,忿恨与嫉妒是什么时候芽的呢?或许自碧萝出现起。
唐锦平记得碧萝刚进张家,一只小猴子,同美丽完全不沾边的,皮肤是金棕色,像个明媚的夏日,头毛毛燥燥、嘴唇热烈的噘出来,给她穿什么衣服,她都要撕掉,整个儿一野猴子。
她确然是野猴子,山里出来的。那山就是离城西面百里的绿罗山,年方十二的张成怎样从自家床上神鬼不惊的进了绿罗山,到如今都是个谜。当时他重病在床,一丝两气,眼看奄奄待毙,家里连纸钱冥衣都给他备好了,一晃眼不见了他,菩萨画像前供的长明烛于此时倾倒,火舌一卷,把什么冥鬼器物全吞进去了。
小小的唐锦平爬在围墙上看那场火,觉得疏远而刺激。两个老仆妇在下头走过,嘴里念叨:“糟糕了呀,不吉利的呀,张家小少爷怕是死了呀。”
唐锦平这才意识到:他的玩伴怕是要死了?并不是很懂得死的含义,他忽然间哭起来。火焰那狂热的红光烫着他的眼角,小锦平比上次砸坏紫袍玉带端砚台被父亲逮到狠揍了一顿还哭得伤心。
如果事件就这样结束,唐锦平小小的脑袋里,会以为是那蓬火焰带走他朋友了。真的,那样柔软妖娆的物体,透明舌头卷着什么就把什么都吞进去,吐出片片黑蝴蝶,这样的妖精来此一游,不带走什么简直是不可能的。
可是半天之后,绿罗山脚有山民现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像两只小野兽互相取暖。其中一个孩子才五六岁,不知是男是女,竟连衣服都没穿,只披着两串野藤,另一个好歹大些,瘦弱而文静,着件天蓝满花襕衫,玉束带,看着是富贵人家公子,只不过面色不佳,一派病容。
那山民也不怎么纯朴,见着两个孩子,头一个想法是:怎么这点小小孩子在这荒山野地里,别叫狼叼了他们。第二个想法便是:领回家、卖给外路人,能赚一笔呢!
第二个想法恍恍惚惚的膨胀,把他脑袋烤坏了,并且把头一个想法也纳为自己坚定的道德基础:他是好人,他关心这两个孩子的安危,而且他俨然已经从狼嘴的危险里救下了这两个孩子,这不是让他对于孩子们来说像重生父母一样吗?作为父母,不是应该积极为孩子的福祉着想、并可以自由的处置自己的子女吗?把孤苦伶仃、在野地里马上就要死掉的孩子卖给外路人碰运气,多么好。道理上多么讲得通!
他满怀柔情的伸出手:“伯伯带你们走……”乡下土话,“伯伯”跟“爸爸”的音是一样的。他叫得心安理得。
可是“爸爸”才出口,他的手就像给毒蛇咬着似的,火辣辣缩了回来。
在两个孩子身后,就是有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头似簸箕,身上的鳞甲比大脚拇趾甲还大,贼溜溜泛着金光,血红信子在嘴里咝咝一闪,圆滚滚的黑眼睛向山民不带感情的一瞪,山民腿就软了。
他瘫在地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这是传说中的蛇眼。”他想,“被有毒的蛇眼瞪到,人就变成石头了。我要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你去我家里报信吧。”大些的孩子对他道,“我爹娘找我,一定找得急了。”
那条蛇和那个小小的孩子还在盯着山民,眼睛一样圆、一样专注、一眨也不眨的,就像没长着眼皮。山民坐在地上的屁股滚滚都是汗、登着草鞋的脚滚滚都是汗、一个多月没洗的头也滚滚都是汗。他像一只要被蒸熟了的臭虫。
大一点的孩子伸手护住小孩子的肩:“我爹娘会派人把我们一起接回去的。”
小孩子眼里泛过一丝笑意,这笑意是竖着的,金丝的瞳仁,像猫。金丝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阳光开的一个玩笑。小孩子别过脸,大蛇也蜷起身子、阖上了毒眼。大孩子摘下脖子里的玉递给山民道:“文香街麟子巷,打头最大的那个有石狮子的门,就是我家,你去向我爹娘通报我的消息,把这玉给他,他们就信了,会给你重谢。”
“谢”这个字里有金钱铿锵作响的声音,“重”增加了诱惑力,山民总算能爬起来了,抖簌簌伸手接过玉,姿势像只怕打的狗。眼角锚着大蛇,只准备大蛇一动,他就扔嘣的撤!
他接过了玉,大蛇蠕动了一下,他噌的就往后弹跳出去了,其动作之迅,像人长了四肢本来就是为了向后弹跳。
小孩子把头埋在大孩子怀里,哈哈笑得直蹬两条腿,腿部肌肉健康而美丽,野藤被踢起来,山民看到她是一个女孩子。
大蛇抬起尾巴,把两个孩子都圈起来。山民想:他们要被吞下去了。午后的山野,阳光细细密密像筛金子,野蜂在重瓣粉紫色石竹花里嗡嗡嗡的钻进钻出,过了很久很久,其实也只是一朵花谢的时间,什么事也没生,大孩子催他:“你还不走。”
“走、走……”山民连滚带爬的离去。
那百里路,山民不知是怎么跑下来的。他忘了自己怎么回家牵了小骡子,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狠狠抽打这头平时还挺得他宠爱的牲口。石狮子的大门出现在他面前,红汪汪太阳衔在了山口,山民心疼的看着快累得口吐白沫的小骡子,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疯了似的抽打它赶路。
搁在平时,他可是宁肯自己帮着推车、也舍不得叫它花豁了力气!今天真是叫鬼迷了,从身子到脑袋,什么都不是他自个儿了!
玉佩还硬生生硌着他手掌,提醒他还有使命必须完成。山民茫然的对着太阳看了看它,绿得跟青草酒似的,不用多锐利的眼光都能看出来是好货。要不……就拿着这玉回去吧,别报什么信了?不然人家收了玉、不赏银怎么办呢!或者赏银还没这块玉值钱怎么办呢!他一个乡下人,不能跟城里的官绅争竞。收上门给人欺侮,不是犯傻吗?
山民已经打算兜骡子回去了,思绪并且跳跃到:这块玉能换半头骡子不?得找谁出手,才最不容易挨骗……
“这不是我们小少爷的玉吗!”忽响起这么一嗓子,抱着大扫帚扫地的小厮看见夕阳中的青草酒光,浑身一激灵,扫帚也不要了,就丢地上了,猴子似的麻利蹿上去,一手拉了缰绳,一手抱住山民的腿,嘴也没闲着,拔直喉咙大叫:“小少爷的玉在这家伙手里啊!是他拐了人,还回来踩盘子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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