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好轮到贺远跟着刘少裴去官衙。先去知府衙门转了一圈,随后就去了录事司衙门。
金国在府这一级的地方,设有录事司衙门,职能在于巡捕盗贼,审理案件,维持京兆府城的社会治安等。知府的衙役与亲兵,不再具体管理这类事情。录事司的主官是录事,正八品,“掌同警巡使”。另有佐官一人--录事判官,从八品。
同知没有自己专门的官衙,刘少裴因为分管录事司,所以干脆就在这里长期办公。原本的主官,就是那位袁录事,很憋屈了搬去了录事判官的房间办公,其下的左右司判官等等以此类推。
到了官衙,刘少裴没有着急处理公务。悄悄叫贺远跟进来,摒退了手下,说起了昨天的事情。
“昨夜我思量再三,能够对我们下手的只有几方人。第一,受到勋贵宠信的新鲁、加朗派等宗门。第二方,不外乎中都的官员们。不过,这两方人马要想对我下手,只会是雷霆万钧之势,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这样会给自己留下话柄。剩下的,能够办出这种事儿的,就是本地的势力。都元帅府不会干,那么剩下的就是府一级的官员了,知府和少尹都有可能,包括这帮玩意儿。”他说着话,手指门外。
“昨日你没有跟我说这件事情之前,这个失火的案子,录事司已经报了上来,知府衙门那里也有汇报,这两拨人似乎都想把它办成简单的失火案,用的说辞都差不多。店老板夜间看护不周,造成失火,不慎被烧死。哼哼。开始没有细想,可是听你说了之后,我细细考虑了一下,这么办案非常不好。如果是像你说的,有人对他们下手,我又同意了他们报上来的失火的说法,这个事情就会把我牵连进入。以后如果再有人翻出个别的说法了,甚至有人拿出什么证据来,这件事情,就会成为他们攻击我的一个重要佐证。”说到这里,刘少裴冷冷一笑。
“呵呵,这么一想,最近录事司这里呈上来的好多案子,恐怕都有问题。他们打的好算盘。
幸好,本官凭借经验,拖着一件也没有批复,让他们先等着。
敌暗我明啊,照这么看,咱们经手的每一件事情务要必查的水落石出,要办成铁案才能行。想糊里糊涂过去,做梦去吧,决不能让他们抓到咱们任何的把柄。”
刘少裴想了想,对贺远说:“贺师傅,你没事儿的时候,就把案卷都看一看,特别是这一件事火案的案卷。不要相信袁陶,还有那个什么雷判官的说辞。来到录事司,我大概看出一些问题,这里面也是各色人等都有,你多交朋友,多听他们聊天,他们这里可不是铁板一块。
特别是那些常年在街头巷尾办案的人,该拉拢的就拉拢。须知到,要想办案,要想查找东西,还是要依靠地头蛇的。”
贺远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离开了处理公务的大堂,溜溜达达出了院子,直奔着左右司的所在去了。
这录事司里除了主官、佐官之外,其下设左右司。左司负责民户以及诉讼,右司则管着治安以及捕盗等。贺远要去的是右司。
这两司各有一位九品司吏判官掌管,其所辖的人员多为胥吏。右司之中,有四正四副,共八个副巡役长官,分管四城治安,大家管他们叫牌头,每个牌头手下有人数不等的巡街役,就是百姓嘴里的捕快或者净街虎。
一路上有不少人与贺打招呼。他也热情的回应。虽然贺远没有官职,但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刘少裴请的供奉,所以对他很客气。
到了右司所在,这是一处单独的院落。正有不少人没事的人聚集在东厢房。贺远到了门前一看,一帮人正在聊天。大冷的天,一边烤着火,吃些茶点,一边聊天。有两个好杯中之物的,已经忍不住抿了几口。
“大伙来的早啊!”贺远打了一声招呼。
“贺师傅来啦!快请进。”
几个人正聊的火热,见贺远来了,急忙起身相迎。
除了右司司吏判官不在之,过来和他打招呼的这六个人都是差不多的打扮,三山帽左插雀翎,灰夹袍腰系大带,矮靴子、铁头牌,正是牌头的打扮。
“贺师傅,今天您当值?”
“是,是。”
“来,来,喝点热茶,尝尝羊油果子。”
这些人到中年的牌头,面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姿态十分低。至于说巡役,都在门房或者廊下侯着。
牌头属于吏,需要上官认命。巡街役是胥,多数是子承父业,偶尔人手不够用的情况下,还会从无赖地痞中选拔人员冲任。在体面人眼里他们是贱役,在平头百姓眼里他们都是官,可是胥与吏之间差别极大。
李、王、章、刘,四个正职,姜、余、纪、卢,四个副职,贺远想找的正是其中纪,卢,两个副牌头。不过他没有着急去说话,而是于像没事儿人一样坐了下来,与他们闲聊天儿。
他一来,很多人不自觉地把手口中的话题停下了,只是一味的殷切的招呼。贺远看场面有点尴尬,其实他也不太会处理这种场面,只是告诉大家继续说,自己特爱听这类奇闻逸事,大家接着聊。他这么一说,一帮老油子也怕冷了场不好看,又续上了刚才的话题。
人多的时候,不敢议论上官,街头巷尾的奇闻异事照样说的不亦乐乎。
贺远看他们半天也说不到自己想说的话题,心里有些着急。无意中看到一帮人放在身边的腰刀,灵机一动。这些人办差,主要靠的是人脉与经验,其次,他们即便不是正经武林门派出身,也大都会点儿功夫。一拳半脚也不懂,就敢上街捕盗的人是极少的。比经验,自己是比不了一帮老油条的,不过,要是说到武功,呵呵。
“几位牌头,你们管理四城,有不少年头了吧。”贺远试探着问。
“可不是嘛,”已经带着点酒气的纪牌头接话了,“除了没在的,这里老王年纪最大,其次就是我了,有的做了快二十年,老卢这牌头也干了十二年了吧。”
老卢立刻接口:“十三年了。”
“对,对,十三年了。哎,我们这些人做牌头的时间,已经算是长远了。”
嗯,贺远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心受委屈了,这就有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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