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么一路捡着一路挪动,累了就直起腰来歇一会儿。
等把周边的垃圾捡拾完之后,门客们有些还在活动,有些已经去亭子里的石凳上坐着。
鸿胥不知在什么时候走了,那个亭子里,现在只剩下了沧元一个人,在读书。
机会难得,要是再过去个人,小纸条就送不出去了。
“我们去别处收拾一下吧!”有娇说道。
“行,你在这里收拾,我去把方才太师待过的亭子收拾一下,就剩下那一个亭子了。”秋姐说道。
“我去吧!”有娇说完,先行一步,怕被秋姐抢了先。
秋姐也不在意,“别打扰了那个人啊!”
“不会的秋姐,我又不是做了一天了。”有娇说道。
提着桶子带着一块打湿的抹布沿着人工湖上的木桥来到亭子,沧元正在读书,很认真的读书,那些已经活动完的门客之所以没来这个亭子,大概是因为害怕打扰了沧元读书。
“这里不用收拾,你去吧!”沧元淡淡地说道。
有娇没走,却用自己真实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我很快就能收拾好。”
沧元一愣,似乎听出了有娇的声音,斜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正在读的书页上。
有娇右手握着抹布,手心里捏着莫守拙交给她的那张小纸条,趁着擦桌子的机会,将揉成一团的极小的一颗纸蛋蛋放在了茶杯的一侧。
沧元用很无意地动作端起了茶杯,顺手将纸团握在了手中,继续读书。
有娇将桌上桌下以及周边收拾得干干净净才离去,离去时,再没看沧元。
动作虽然很隐秘,有娇的一颗小心脏却一直在不停地扑腾扑腾地跳,毕竟,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一直到出了门客院,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
回到秋姐住的地方,无事可干,二人又找了些破损的工具修修补补。
“给太师和门客打理寝室的人,待遇是不是比我们好?”
有娇很想知道那个给豢龙打扫房间的仆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不敢直问,只能拐个弯抹个角。
“一样,都是下人。说实话,还不如我们。遇到个善人还好,要是遇到个恶人,一不小心还会遭些打骂。”秋姐说道。
“我们这些下人的确都很可怜,不让人当人看。”
“也不都是那样,要是遇上个好人,不但不遭打骂,还会给些钱银。可惜,这样的人很少,难得遇上一个。”
说到这里,秋姐很神秘地朝着有娇靠了靠,“给那些门客打理寝室的女人,都是没有姿色的,有些姿色的,不敢去。”
有娇一愣,“为何?”
秋姐“咯咯”一笑,“为何?做那事呗。”
“什么事?”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的有娇,听不懂秋姐的话,也弄不懂她笑中的含义。
“你都是有过夫家的人,连那事都猜不出来?我跟你说啊!去年的时候,有个女人来太师府当仆人,给一个门客打理寝室。
没一个月,肚子就被搞大了,怀了孩子,那个门客还不承认,最后被管家给赶走了,从那往后,管家再不让有姿色的女人去打理门客的寝室。
我们这些下人都知道那个女仆受了门客的欺负,可没人能救她。”
“你说的是这事啊!那个女仆的确挺可怜的,事不是她惹的,却得背上骂名,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有娇说道,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也别老是可怜别人,你被夫家赶出家门,不也是可怜?天下的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秋姐说道,很替有娇不平。
“少爷就是好男人,我虽与他独处一室,却从未生出歹意。”有娇心中想到,但这话,她却是绝不会说出口。这么想着,却又生出另一个心思,“
其实有歹意…”后面的事想不下去,心里暗骂自己,“少爷是王庭侍卫长,怎会看上一个孤儿?”
想着想着,脸就红了,幸亏戴着人皮面具,只是映出了微微的一线红晕。
被称为天下第一易容大师的老农,易容之术的确令人叹绝,将一张人皮面具敷在脸上,不但感觉有形同无,而且还能透气流汗,甚至连真实肌肤上的红晕,都能映得出来。
“说实在话啊!你长得不好看,指不定哪天就会被管家派去给门客打理寝室了。”
“嬴老板跟小管家嘱咐过了,不会让我去打理门客寝室的。”
“看来你那个亲戚对太师府的情况挺了解的,也知道那些门客的德性。不过在我看来,他倒是多此一虑了,像你我这种姿色的女人,门客们看不上。”
“看不上更好。”
“这女人哪!有时候也需要男人,你才被夫家赶出来,体会不到,我男人已经死了八年了,这八年里,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有时候,也挺想那事的。”
“没想着再找一个?”
秋姐摇头,“没想过,日子过着过着就习惯了,有时候想想,一个人也挺好,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嘛!虽然拉扯着他们苦一些,累一些,还好是个伴儿,只要一看到他们,什么苦,什么累,都没了,就剩下个高兴。”
说到这里,秋姐“咯咯”地笑起来,只是,有娇总是觉得,她的笑里,藏着很多东西。
又到了午饭时间,二人一起去食堂打饭,轮到她们时,秋姐仍然没忘了嘱咐厨子一声,“她是小管家要照顾的人啊!”厨子便像以往一样把勺子往菜桶下面用力一挖,多盛了一些菜和肉给有娇。
回来后,有娇还是把菜里的肉挑出来,夹到秋姐的牛皮纸里包起来,秋姐似乎已经习惯了,不再谦让。
两个孩子一天的油水,全靠这几块肉,作为母亲,要想让孩子活得更好一些,秋姐便得放弃一些东西,包括脸面,也包括尊严。
下午申时,二人又来到了门客院。
院子的人像往常一样多,沧元与四个人在亭子里聊天,看上去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有娇靠近不了沧元,也不知道小纸条上的事他办得怎么样了。
正低头清扫着地面,沧元突然喊了一声,“那个女仆。”
有娇抬头,一脸茫然之态。
“昨儿个夜里练了会字,废纸扔在门前的纸篓里,你拿去烧掉。”沧元不动声色地说道,话一说完,又去与人聊天,再不理她。
有娇瞬间就明白了沧元的意图,小心脏一阵狂跳,拿起工具便往沧元住的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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