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眠之前认为，墨昭的太子之位就算被废，但他好歹也是皇帝的儿子，那些奴才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对他实施暴力才对。
可现在墨昭身上遍布的伤痕在明晃晃的告诉鹿眠，她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可笑。
从小被精心伺候着长大，墨昭的皮肤可谓是白皙如雪。
然而现在，在他的手臂上、肩膀上、甚至是整个背部，全部都是被暴力欺凌之后留下的青痕，有些痕迹甚至已经发黑，显然不是最近才添上去的。
鹿眠放轻了声音，问他：“经常有人打你吗？”
墨昭默默点头。
鹿眠又问：“今天上午欺负你的那三个人也经常来吗？”
墨昭再度点头。
其实开始的时候还好，在他开始被关进冷宫的那段时间，那些奴才就算对他不上心，但也还算尊敬，他每天也能吃饱饭。
直到一天天过去，那些奴才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敷衍，甚至还明目张胆抢他的东西。
到后来……他的东西全部被抢光了，后面闻讯而来的太监们见翻不到东西，就开始拿他出气。
有了一次欺凌，就会有后来的无数次。
只要他们在其他宫中做事的时候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都会来欺负他，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愤。
开始的时候，墨昭会痛得大哭大闹。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在那些人欺负他的时候，他不哭不闹，装作出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因为他发现这样的话，那些人会觉得没意思，很快就会离开。
得到墨昭的回复，鹿眠咬牙，眸光微沉，感觉今天上午她只是用石子砸他们几个的行为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以后再碰到那几人，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还有其他那些之前欺负过墨昭的，以后有机会知道他们是谁的话，她也一定会一个个加倍偿还回去。
鹿眠脸上表情十分明显，几乎不需要墨昭细看也能发现。
墨昭眼眸微动，她这是在替他抱不平吗？
其实墨昭对这种隔三差五就被人欺负的生活有些麻木了。
唯有心中的信念支撑着他一定要活下去。
之前鹿眠没出现的时候，墨昭本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丑陋的事情之后，他已经足够独立，足够独立到一个人面对以后的疾风骤雨，就算再坎坷他也不会害怕。
直到现在触及到鹿眠眼底毫不作伪的心疼神色时，墨昭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烫了一下，原本冰封住的东西好像啪嗒一声裂出一道豁口。
原本有些抗拒的这个怀抱，现在好像也有了不一样的温度。
墨昭不由伸手，轻轻抓住了鹿眠的衣摆。
他毕竟才八岁，纵然心思深沉，但在情感上控制得并不律己。
碰见对自己好的人时，难免会有有所眷顾。
鹿眠哪能想到她一个心疼的眼神，会让怀里的小孩想那么多。
碍于他身上可能还藏着自己不知道的伤口，鹿眠给他脱裤子的动作更轻。
等看到他双腿的情况后，鹿眠心底的愤怒怎么都压制不住：“你这腿……他们居然没有给你看御医？”
在墨昭白嫩的双腿中，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化脓，伤口四周的肉已经腐烂，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味。
鹿眠之前一直以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是因为他太多天没有洗澡的缘故。
结果居然是他身上的伤口散发出来的！
在团子给她的资料中，墨昭是和皇后一起被打入冷宫之后受的伤，之后才被废除身上的太子之位。
鹿眠之前一直没把他腿上的伤势放在心上，因为这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鹿眠想着再怎么样伤口也应该愈合了。
现在一看……他这是根本就没有得到治疗呢！而且还在被欺凌中一次次遭遇到对伤口的重复伤害。
皇帝是知道墨昭双膝受伤这件事情的，难道他在废太子之前，没有派御医给墨昭治疗吗。
看着墨昭身上密密麻麻的青痕，想到他今天上午被推倒在地却一声不吭，就连痛苦都没有流露出一分的画面。
鹿眠简直不敢想象，他这三个月，拖着这样一双腿，是怎么在这些被欺凌的生活中熬过来的。
墨昭低垂着头，没有抬头看鹿眠，也没有回应鹿眠的话。
弓着的小身板僵硬得不行，他开口说道：“你要是……觉得丑陋的话，你可以走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抓着鹿眠衣角的手却半点都没松开，反而还抓得更紧了。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颤巍巍的，一副生怕鹿眠真的丢下他不管的模样。
鹿眠心疼他还来不及，哪里舍得丢下他。
鹿眠连忙表明心意：“我不走，哪儿都不去。殿下不丑，伤口也不丑。只是殿下受伤太重，所以不太好看。
要是别的小孩受这么重的伤肯定早就嚎啕大哭了，换做是我，我也得哭。殿下居然能够抗住不哭，真是厉害，比所有人都厉害。
不过殿下放心，待会儿我就出去找草药，给殿下的伤口敷上，没几天伤口就会好了。”
墨昭期期艾艾的抬起头，神色期盼的看着鹿眠：“真的吗？”
他瞳眸漆黑，浓密纤长的睫毛还沾着些许湿润，显然是刚刚低着头的时候忍不住掉眼泪了。
鹿眠心疼得不行：“当然是真的了，我保证，一定治好你的双腿。”
团子在这个世界的灰手指还没选，但是想要治好他的腿，绝对没问题。
所以鹿眠此刻倒也有底气说这个话。
墨昭曾经身为太子，一岁启蒙，两岁跟着太傅学习，现在虽然才八岁，但是他知道的事情其实已经很多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接受了好几年教育的前太子，听到一位普通宫女说可以医治好就连御医都说没法医治的腿。
他居然没有丝毫怀疑。
“太好了。”墨昭神色欣喜，或许是伤口被揭开，或许是鹿眠始终温和的态度，他在鹿眠面前不由放开了很多，就连说话的态度也热切了很多，不似刚刚那般冷淡了。
在鹿眠小心翼翼的擦洗他身体的时候，墨昭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嘴里不停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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