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从这里开始》的总决赛定在当时全国最大的演播厅,所有设备和配置几乎都是春晚级别的,这个节目已经成功炒作成全国唯一推星竞演秀,收视率几乎达到了近十年的巅峰。
方棹荷的人气空前,尤其是在节目的收视率暴涨这个阶段,她的粉丝量在短时间内达到了飞升,再加上凄惨身世坚强人设的加成,她在国内的影响力,尤其是对于年轻一代,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黄景康。
黄景康毕竟老了,他可以被称为老艺术家,老前辈,可以在圈子里摆资历,论排场,但是在娱乐圈这个更新换代异常迅速的行业,年轻人,尤其是还在学龄的孩子,早就不知道他的厉害。
他们唯一听到的黄景康,便是从自己父母嘴里,也只是淡淡的一句:“黄景康当年好帅呢,那时候电视机少,黄景康的电视剧播的时候,简直是万人空巷,妈妈当年也很喜欢他。”
可惜等孩子们想从网上翻出来看黄景康的电视剧时,直接被渣画质和简单尴尬的武打动作逼退了,哪有现在的电视剧好看,色彩鲜明,青春靓丽,哪有现在的明星好追,男女通吃,盛世美颜。
黄景康怎么比得上他们的方棹荷呢!
粉丝市场始终是年轻人的市场,由于黄景康在十强晋级赛上的偏颇判断,方棹荷的粉丝已经彻底将他当做了对立面,对黄景康的嘲讽溢于言表,哪怕家长们令行禁止,他们也觉得那是粉丝阵营的对抗,反而对方棹荷更加死心塌地起来。
其实对黄景康来说,有喜有忧。
自从知道了方棹荷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打心眼儿里希望方棹荷夺冠,更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方棹荷。
忧的是方棹荷现在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几乎超出了他的控制,现在哪怕方棹荷不是他的女儿,他也不敢轻易跟方棹荷交恶,不然就是观众缘的暴跌,这个圈子里很惨淡的现实就是,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从来都是胜者为王。
方棹荷粉丝的喜恶,短期内极有可能影响他参演的作品,他投资的影片,任何跟他有利益纠纷的事情,他的权益可能会因为那个冲动的十强晋级赛受到极大的冲击,最初,黄景康是没想过这个后果的。
毕竟,一个新人在娱乐圈翻云覆雨,这种事情快十年没有发生了。
选秀比赛改变了传统的竞争上岗,比拼资历的模式,造就了现在人气说话的唯一途径。
黄景康在节目开始之前,狠狠用凉水拍了拍脸,他拄着卫生间冰凉的石台洗手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勉强笑了笑。
他已经有皱纹了,不动还好,只要一眯眼睛笑,鱼尾纹却再也藏不住了,他脸上的毛孔也大了,轮廓也变得更加分明了,多年的酒桌文化导致他的白眼球有些发黄,嘴唇发紫。
他再也找不到当年电视剧里那个玉树临风的黄景康了。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走过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那人急急的冲进了厕所,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身边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天王。
黄景康皱了皱眉,这是谁,怎么还有医生,难道也是节目组的演员么?
他虽然想了一下,却没有在意,理了理西装,走出了卫生间。
登台之后,各部门调整好了设备,所有参演人员就位,就等着全国直播总决赛了。
这样一个大型盛事,受关注的程度不亚于春晚,为了高昂的广告赞助,当然要直播了。
温曜在后台补着妆,淡定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工作人员,她已经把方如梦接到了现场,现在方如梦就在嘉宾席坐着,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其他四位选手,尤其是秦雅香,已经紧张的坐立不安,一会儿去一趟卫生间了。
秦雅香现在一点儿也没心思来触方棹荷的霉头,虽然她一遍遍的暗示自己,不要紧张,要超常发挥,可是潜意识里却认定了,冠军是方棹荷的,毕竟现在方棹荷有人气,还有黄天王的庇护,肯定已经把冠军收入囊中了。
越想她就越是紧张,越紧张越慌乱,她本该背背台词,可惜脑子里满是方棹荷就要夺冠这个意识,这两种想法交织在一起,秦雅香快要崩溃了。
总决赛的设置很简单,首先是实力大秀,选出一个经典片段,让选手模仿片中的表演,然后让当年该片的导演和主演给选手打分,记为基础分数。
然后是一场合体秀,由主持人布置任务和分配角色,将五个人处在同一场景中,随着任务的改变表演,谁最后演不下去了,谁就下场,分数从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开始,逐级递减。
最后一项,也被称为粉丝福利,由选手和台下的观众双向选择,选出一人来和自己搭配完成表演,所选片段是随即抽的,考验选手在面对陌生的对手时的应变能力,最后这一项是评委打分,以黄景康为首的四个重量级评委会给出意见。
最后,大众人气支持榜也会算为一部分的分数,只不过比值现在还没有调出来,因为不知道直播过程中,每位选手的人气值相差有多么大。
前两场顺顺利利的比完了,温曜轻松占据了绝对的第一,她的发挥状态一直保持着极度的稳定,令现场粉丝极其自豪。
而再次面对直播比赛的秦雅香又是失误重重,甚至有一次直接忘记了台词,还是看台下的提示板想起来的,这两次比赛之后,她的分数屈居最后,如果最后一场再不发力,就要止步在第五了。
第三项所谓的观众福利,其实也早已经内定了,哪有选手真的会跟素人表演,他们都请来了圈里的演员朋友给自己捧场,反正节目组也没要求,请上来的观众不能是演员啊。
温曜却不在乎请上的是什么人,反正她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控场,所以等到她的时候,她想随意的叫出一个号码,可就在这时,评委席上的黄景康却站起来了。
他的出头让现场一阵慌乱,谁也不知道他就究竟要干什么,对于方棹荷的粉丝来说,这更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黄景康没在意所有人的目光,他直直的看着台上的方棹荷,沉声对她说:“方棹荷,我可以做你的搭档么?”
现场安静了半晌,继而爆发出了响彻会场的欢呼声,黄天王主动要助阵方棹荷,这意味着什么啊,意味着冠军已经早早的出来了!
温曜扭过脸来,朝黄景康意味深长的一笑,从她面前的话筒传出来两个字:“好呀。”
其他的选手也都懵了,什么?连评委都可以上台的么!
导演组也是一片杂乱,纷纷给自己的领导打电话请示,而身为领导的台长此刻正揉着眉头,失望之极,自己的女儿反正也得不到冠军了,那黄景康给谁助阵又有什么区别呢,倒是方棹荷本身分数就高,这次再拿第一,也不影响什么,他女儿反而有可能超过第四名,起码不当倒数第一。
台长同意了,导演组自然不好说什么,黄景康已经从评委席上下来了。
走到方棹荷身边,黄景康语重心长的拍拍方棹荷的肩:“你很棒,加油。”
温曜回:“我是很棒。”
黄景康不由自主的一笑,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宠溺的情愫。
粉丝又是一阵沸反盈天的吹捧,我们偶像就是这么自信,这么有个性!
两人的随机片段由温曜抽取,等她缓缓的展开纸条,看清里面的两个字,不由得笑意更深了,她将纸条展示给台下的观众,场上顿时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因为纸条里写的是《父亲》。
这是一部很老的片子,讲的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在乡下遇到了美丽的姑娘,很快他和姑娘产生了爱情,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惜这时候,男人有了回到城里的机会,城里有丰富的资源,有他的家人,有他熟悉想念的一切。
经历了痛苦的挣扎之后,男人安抚好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选择独自一人回到城里。
临走的那天,女儿小跑着追出了很远,她手里拿着男人给做的小笛子,边吹边哭喊着求男人别走,男人就是听着清晰的笛声,一步也没有回头,泪流满面的上了回城的车,女儿的身影被汽车甩远了,越来越远,远到看不见。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男人再也没有回来,他在城市里面重新有了家庭,有了一个儿子,偏巧在大学的儿子去参加支教活动,爱上了当地的一个女孩,儿子坚定了要留在乡村的心,他要和那个女孩过一辈子。
可男人知道,乡下有多苦,有多么单调,爱情是不足以支撑漫长的岁月的,早晚男孩要后悔,他决定亲自动手把男孩给带回来,甚至决定残忍的,用家庭差距把女孩给吓退。
他到了女孩的家,一个干净整洁的,小巧精致的家,女孩长得很漂亮,独自一个人生活,是村里的年轻教师,她曾经去外面念过大学,然后毅然决然的回到了家乡,为教育下一代奉献一生。
男人没想到,这还是一个受过教育的女孩,可惜他不能接受,女孩准备奉献一生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他培养多年的本应该成为科学家的儿子拉下水。
他言辞犀利毫不留情的摆清了现实,拒绝女孩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女孩沉默不语。
可就在这时,他无意中瞥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只小小的竹笛,竹笛很老旧了,泛着青黄色,被擦抹的很干净,上面用小刀歪歪扭扭的刻着字——赠亲爱的女儿。
方棹荷和黄景康要表演的,正是这之后的片段。
温曜将纸条递给黄景康,不小心碰到他冰凉的手指,温曜笑:“前辈,请多指教了。”
世界往往就是这么奇妙,好像有默契似的,在你想要隐瞒,想要掩盖一段真相的时候,它却会以各种形式,不断的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不断的提醒你,你越恐惧的事情,你越想拒绝的事情,即将发生。
墨菲定律。
黄景康心中不断念叨着,心越来越沉。
背景乐开始了,两大戏骨飙戏的场面,让观众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纷纷向舞台上看去。
表演片段足有十分钟,最后的一幕,是男人泣不成声的跪在地上,而女儿,双眼通红的将那个保存了多年的竹笛,狠狠的砸断,竹笛裂成了两瓣,裂纹恰巧贯穿了那六个字——赠亲爱的女儿。
背景音乐已经停了,可观众们发现,场上两个人的表演并没有结束。
黄景康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他抓着方棹荷的裤腿,手指颤抖,牙齿打颤,他一遍遍用含糊不清,混合着口水与泪水的嗓音道:“对不起......对不起......”
方棹荷静静的站着,就仿佛失去了灵魂,竹笛不小心划破了她的手指,一滴鲜血,顺着指尖落在地上,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内心的悲哀早就漫过了肉体的疼痛,她的眼神注视着,不远处摆放着的,母亲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带着笑,温柔的看着她和下跪的父亲,时隔二十多年,她们一家终于以这种方式,再见了。
观众已经分不清这叫真正的演员,还是影片里的人物从故事里走出来了,他们演的是那么逼真,那么刺骨真实,真的是在演么?
半晌,导演组才回过神来,赶紧把主持人催上台,大幕一合,工作人员冲上去处理方棹荷意外出现的伤口。
再次出现在观众面前,温曜的手指已经绑上了显眼的白纱布,而本该一起出现的黄景康,据说情绪久久没有缓和过来,一直没有现身。
观众极尽所能的表达自己的喜爱,他们的偶像又一次把他们弄哭了,因为什么,因为这剧情跟他们偶像的身世太相似了,简直是硬生生往方棹荷伤口上撒盐。
所以他们相信,偶像那不是演的,是对自己从未见面的父亲的控诉,是最真挚的情感表达。
方棹荷的人气分数飙升到了一个让其他选手望尘莫及的地步,节目组果断,将人气值要乘以的系数前填了好几个零。
黄景康总算回到了台上,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主持人请黄景康说几句话,黄景康只摆了摆手,哑声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陆陆续续的表演完成,方棹荷得到了其他三个评委的一致好评,甚至在分数上拿到了三个满分。
最后一个是黄景康,他看着大屏上高高在上的方棹荷的头像,不由得又有些热泪盈眶,他缓缓的举起了分数牌,上面自然写着满分。
此刻,方棹荷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全国第一,烟火和彩蛋顿时充满了现场,主持人一边说着满是祝福的话语一边将温曜领到了舞台中央。
他热情又激动的对所有观众道:“现在我宣布,《演员从这里开始》的全国总冠军,是来自A城的方棹荷!”
长达十分钟的欢腾愉悦之后,现场才稍稍安静下来,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温曜:“有什么对支持你的粉丝,和全国观众说的么?”
温曜长出了一口气,显然方才的表演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消耗情绪的事情,更何况这是方棹荷的亲身经历,她几乎要控制不住方棹荷激动的身体,表演过后,温曜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她握着话筒的手都在轻轻颤抖,她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对现场的观众道:“我想过我会得冠军,因为我有这个实力,但我没想过会有你们这么多的支持,你们是意外,是惊喜,谢谢你们。”
说罢,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粉丝又要喧腾起来,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请听我说完,或许看过我采访的人都知道,这个片段和我的经历,莫名的相似,所以对我来说,完成这个表演,真的很耗费心神,也很痛苦。”
“相信痛苦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我来到了现场的母亲,我想把她请上台来,她比我更值得接受你们的赞礼,我经历的十分钟痛苦,对她来说,就是一辈子。”
柔和的灯光照在台下的方如梦身上,方如梦早已经泣不成声,但见镜头照到自己,她勉强笑着挥了挥手。
工作人员把她领到台上,站在女儿的身边。
方如梦还有些拘谨,温曜却一把握紧了她的手。
摄影机对准了台上的母女,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惊呆了,这哪里是母女啊,怎么会有这么年轻好看的妈妈!
方如梦经过了温曜的改造,皮肤和身体已经渐渐恢复,她原本底子就好,不然也生不出美艳异常的方棹荷。
此刻的方如梦,穿着当时潮流又得体的衣服,身材纤细,皮肤白皙,她的脸上很难看出岁月的痕迹,长长的头发盘成了一个髻,她的眼睛比方棹荷更纤长,更柔软,她的气质没有方棹荷那么锐利逼人,反而更温和,更细腻,如果说方棹荷像一场燃遍了全国的烈火,那方如梦就是水,与世无争的水,让人看着就莫名的舒服。
黄景康攥紧了拳头,嘴唇一抖,眼泪掉了下来。
二十年未见了,方如梦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还是那么美,那么贤淑,那么动人,仿佛天大的灾难都无法掩盖她的笑容,她用那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所有人,黄景康脑海里一遍遍的闪过当年的画面。
他不得志时,方如梦细心的安慰他,他拍夜戏,赴酒局,很晚回来,家里也一定有一盏明亮的灯,方如梦一定等着他,给他一杯热水,驱散浑身的寒意。
那时他很穷,家里也很小,郁郁不得志,可那时,他是真的爱方如梦,爱到他宁可用自己的一切换取方如梦的幸福。
可让人贻笑大方的是,他最终却用方如梦的幸福,换来了自己的一切。
他满心的歉意压在胸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现在没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一定会像方才影片里一样,跪在方如梦面前,祈求她的原谅。
只是......黄景康沉默了。
舞台上,温曜继续道:“我母亲为了将我养大,吃了不少的苦,但我请热心的观众不要再帮我找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了,我和我母亲都不需要,我会用自己所有的力量保护我的母亲,让她从此再也不受到伤害,我发誓。”
温曜说罢,紧紧的抱住了方如梦,眼泪滴在方如梦的脖颈。
那是方棹荷在哭。
方棹荷疼的心都要碎了。
方如梦轻轻拍着她的背,仿佛哄着当年在襁褓中的方棹荷,无论现在方棹荷多么成功,多么辉煌,对她来说,依旧是让她心疼的孩子。
台下的啜泣声逐渐大了,有不少观众已经哭红了眼睛,但也有观众心内疑惑,不是说方棹荷的母亲生病了么,可现在看起来,明明又健康又美貌,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这时,灯光却悄然照到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男人。
温曜缓和了情绪,接着说:“我还要感谢,当初我妈妈的主治医生,如果不是他的治疗,他的善良,或许我妈妈坚持不到现在。”
台下的医生脸一红,他知道这不是真的,方如梦根本就不是自己治好的,方如梦如何痊愈的他都琢磨不透,可惜那个神秘的男人让自己来,却不是说这些的。
总决赛之前,温曜给晋锋行打了电话,让晋锋行把当初A城负责她妈治疗的那个医生请到现场,说要当场感谢他对母亲的救治。
感谢是真,让黄景康当场听听方如梦的遭遇,却才是更真实的目的。
医生上了台,显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有些紧张,倒是方如梦含笑的看着他,让他多少镇定了下来。
他拿着话筒,清了清嗓子,惭愧道:“其实我没有那个本事,也对不起今天的感谢,方妈妈得的是帕金森综合征,这个病,在我们国内,几乎没有治愈的例子,帝都的大医院不行,我们这家小医院更是不行。”
“可我们院里的医生,已经竭尽所能延长方妈妈的寿命,只是延长。”
“我们心里其实都有数,这个病,治不好,还需要天价的治疗费,方家很穷,方妈妈为了抚养方棹荷已经操劳了二十多年,到头来自己得了病,却只能束手无策,我们医生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我听说,当年那个男人过的很好,我曾经暗示过方妈妈,要不要通过法律程序让那个男人负起责任来,可方妈妈宁可死也不愿意,最后我们只能建议她出院,好好过剩下不多的日子。”
“方妈妈离开之后,说实话我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我在大学的第一堂课,老师带着所有的学生宣誓,我们要为了世间饱受疾病折磨的普通百姓而努力学习,我们的职责,是给他们带来希望。”
医生说到这里,拿下眼镜擦了擦眼泪,继续哽咽着。
“可是对于我极力想要帮助的一家,我却无可奈何,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投无路,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医院离开的背影,我又一次觉得上苍不公,它让我失望,让我无力。”
“可今天的现场告诉我,上天它是公平的,我才要感谢方棹荷,把我心里的疙瘩,给解开了,你们值得过更好的生活,你们实在是太苦了。”
黄景康手中的打分板“啪”的掉落在地上。
他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方如梦,那张一直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美好的脸。
帕金森综合征么?
黄景康浑身颤抖。
如果不是这场比赛,如果不是方棹荷的脱颖而出,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一个人,会不会就在他永远也不知道的角落,香消玉殒了?
那时候方棹荷该怎么办?
他的亲生女儿该怎么办!
黄景康想要冲上去,紧紧的抱住方如梦,想跟她相认,想跟她忏悔,他知道方如梦一定认出了自己,可她一眼都没有向这里看过,就好像黄景康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
黄景康心里一遍遍歇斯底里的喊着方如梦的名字,可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一动不动,他害怕,害怕承受自己就是不负责任的男人的后果,害怕破坏现在的家庭。
所以他心里不断的拉锯着,动弹不得。
温曜轻轻扫了一眼挣扎的黄景康,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系统:您是不是还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温曜闭上眼,重新睁开,方棹荷的身体逐渐没有了丝毫的激动,仿佛已经彻底心死,对黄景康也彻底失望了。
她冷漠又残忍的缓缓道:“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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