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什么都没能改变。
黑泽凛睁着无神的双眼,眼前的夜空繁星闪烁,但他却感到此时的天空是如此的暗无天日,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
“琴酒。”
黑泽凛张了张嘴,自嘲般的深吸了一口气,可不吸气还好,这一吸气,一下子牵动了右肩上的贯穿伤,让黑泽凛不敢乱动。
他依旧望着自己目光所及能够看到的那一小片星空。
不过这一声琴酒却是引起了安室透的注意,他回过神,先是皱了皱眉,两步越过了宫野明美的尸体,蹲在黑泽凛的身边。
他显然认出了宫野明美,这个女人最近引起了组织成员的普遍关注,大部分的代号成员都知道这个人是那个叛徒黑麦的女朋友,而她也是安室透除研究人员外所知的为数不多的“好人”。
而她现在的样子显然没有生还的可能,安室透有意略过。
“子弹打中右肩,是贯穿伤,伤势……不算太严重,至少以我的判断,并没有伤到骨头之类的要害。”
安室透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黑泽凛的表情状态,手中应急止血包扎的动作也没有耽误。
空气似乎是有些沉默。
还在处理伤口的安室透不由得感到意外,本以为以黑泽凛的体格,应该会因为枪伤疼得晕过去,或者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但眼前的少年,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对疼痛没有什么反应,除了刚刚他自言自语的一声“琴酒。”之外,对外界没有任何回应。
“能够知道琴酒这个代号,至少说明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当然,如果他是因为刚刚恰巧听到了宫野明美对琴酒的称呼,才知道这个代号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依然是组织的实验体,有必要继续深入调查一下……不过这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经过这件事,安室透心中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已经违背了一个正常便利店大哥哥的正常生活规律了,身份已经立不住了。
在之后,确认黑泽凛去了医院安全之后,自己就不会再以这样可疑的身份出现在黑泽凛的身边了。
而以黑泽凛的重要程度,牵涉组织的实验进度和重点对象琴酒,上级大概率会继续对他的监控与调查。
甚至因为这次事件,黑泽凛还可能会被列入特殊证人保护名单中,从此生活在国家的“重点保护”中。
虽然这意味着,黑泽凛这辈子都会生活在组织的阴霾中,也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但至少在这种保护下,他不会像今天这样差点被琴酒杀掉。
他的生命安全至少是有保障的。
扯下黑泽凛衣服上的一条布,安室透做好最后伤处的固定,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之前的便利店大哥哥一样,温柔地对着黑泽凛安慰道:
“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呼叫了救护车,警察也会马上赶到……”
“然后你会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之后再也没有便利店小哥安室透这个人。”
黑泽凛眨了眨无神的双眼,回望向安室透。
“我说得对吗?”
“……”
安室透温柔的表情僵了僵,虽然马上恢复了过来,但眼神明显变得深沉了许多,他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你……”
“你不是简单的便利店店员吧,透哥哥。”
“……”
“我知道我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高中生。”
安室透注视着黑泽凛,但遗憾的是他只能看到黑泽凛的面无表情,仅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我只是希望,等这件事之后你不要马上消失,或许我们之间可以聊些什么。”
支撑着被固定好的右肩,黑泽凛有些狼狈地坐了起来,目光扫向身边的宫野明美时,明显顿了顿,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很突兀地问道:
“明美姐……已经死了吗。”
安室透看着黑泽凛这样的变化,紧皱的眉头到现在为止就没有松开过,眼前的少年虽然依旧孱弱的不像样子,但他脸上的表情怎么都不会是一个心里年龄不到十岁的孩子应该出现的,这与他记忆中的黑泽凛完全不符。
是宫野明美被杀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还是说,这从头到尾只是他的伪装?
心中的疑虑重重,但风间和警方马上就要到了,与组织有关的事情还是少和警方那边接触。
安室透先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黑泽凛,沉默了一会,反问道:
“你这么冷静,不会看不出来她现在的状况,又何必来问我。”
回应他的是黑泽凛长久的沉默,安室透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只是想问……”
声音是颤抖的,像是在拼命压制着抽泣和哽咽。
“人的生命,真的是这么简单就会坏掉的东西吗……”
“在这个世界,明美姐……明美姐她真的,真的连一点活下去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吗。”
安室透的脚步停顿了,他忍不住地回头看向仍然坐在血泊中的黑泽凛。
他并不知道这句几乎是嘶吼出的话语中也包含着黑泽凛对自己的逼问。
他只看到那个死死的抓着自己右肩的伤口的瘦弱少年,低沉着头颅,看不清表情,但脸颊边不断滚落下去的泪珠,还是让安室透察觉他一直以来的压抑与痛苦。
黑泽凛没有变,只是他一直以来不安的境遇与过于聪慧的头脑,让他选择在这种情况下伪装坚强与麻木。
他只能在身边依靠的墙轰然倒塌的瞬间,捡起那些支离破碎的碎片,遮盖住自己如纸片般易碎的身躯,假装自己是一面墙。
警笛声就在耳边,安室透能够听到外面警员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红蓝亮色不断交映着港口一角的天空。
他有些不受控制地攥紧拳头、颤抖,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安室透甩过头,不忍再看着眼前的这一场面,他头也不回地向着港口的另一侧走去,同时咬牙说出那两个字:
“……抱歉。”
在组织中,他安室透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被迫违背自己的底线与原则。
像宫野明美这样的底层人员被处决的画面他已经见过太多,甚至有的是比宫野明美的死相还要凄惨的。
他也不是没有被组织怀疑受过伤,他也曾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事、自己重要的人被处决于自己的面前。
他有过纠结,有过悲痛,有过痛苦与愤怒。
但没有一次,他感觉到这样的愧疚。
离开港口前,安室透曾扪心自问。
“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赶到现场,如果不离开那么远去追踪绑架犯,而是在医院等着黑泽凛苏醒过来,是否能够将宫野明美与黑泽凛两人一同救下?”
他不知道。
而这个假设也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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