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之下,一行三十辆卡车的车队,以及几百名步兵,顺着公路缓缓的前进。
他们正是端午从收容所带回来的那些溃兵。
这些人,被端午分成了三个组。两个特务连,一个新三营。
由于车辆并不充足,一部分人站在车上,一部分人,只能跟着车奔跑。
奔跑的是川军的部分战士。他们身上除了每人携带了六枚木柄手榴弹以外,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装备。
所以对于轻装简从的他们而言,跟上速度并不快的汽车,这不是很难。
端午坐在前车上打盹,但是开车的魏永,却一直在跟端午说话。
魏永的内心是忐忑的。因为端午对于他而言,是神秘的,甚至是不可理解的。
在端午的怒吼声中,他那一颗求胜的心,再度被唤醒。但是端午的疯狂,却又令他感到恐惧。
魏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指挥官,生怕自己带着兄弟们是走进了另外一座深坑。
川军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四处遭人白眼,没有过冬的棉衣,没有武器弹药的补给,最后被丢到战场上当做了炮灰。
这一幕幕的场景,不断的在魏永的脑海中闪现。所以他怕了,怕自己再遇到一个疯子长官,只会带着他们到战场上去白白送死。
“既然决定了,就别想那么多。想的太多,会影响你拔枪的速度的。”
端午喃喃的说了一句,又像是在呓语。
魏永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于端午,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看透。
不,他是从来没有看懂。但是端午的那一番话:他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差劲的川军。却把他给骂醒了。他是川军。他是发誓不杀光日寇,誓不还家。
而此时,他们需要的武器有了,又穿上了暖和的棉衣,他们还有什么所求?
“是啊,团座说的对。想的太多,就会影响我拔枪的速度。”
魏永在心中呐呐的道。然后继续开车直奔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三岔口。
端午跟他说,要在三岔口等人。魏永虽然不知道等的是什么人。但是有人,总比没有人强,至少这一战,不会让他们孤军奋战。
道路有些颠簸,又不能打远光灯,所以这辆车在道路上行驶,就如同摇篮一样。
但即便这么晃,那个打盹的男人,却依旧没有醒,他还在睡。
魏永时不时的看上一眼那个浑身都是血污的男人。
他在猜想,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究竟经历了什么。把自己闹的如此脏兮兮的。
当然了,他绝对想不到,端午自打战场上下来,就没闲着。他的那些弟兄们还能睡上一觉,他却连夜赶到了收容所。
端午太累了,所以哪怕汽车颠簸的如同摇篮,他依旧睡的很沉,很沉。
················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一样,12点二十分左右,当魏永到了三岔口的时候,寂静无人。他把车停靠在路边上熄火跳下了车。
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香烟,但却吐槽道:“嫡系就是嫡系,物资这么紧张,竟然还有香烟供给。”
他叼着烟,让车上的川军兄弟们下来休息。
几个老兵找魏永讨烟抽。反而老鼾下车后,左右一摆手,命令他的人进行警戒。
所以老兵油子就是老兵油子。保命,他们最在行,时刻都不会放松警惕。
魏永见此,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后方。是自己太大意了。
他也命令自己的人,马上向四周派出警戒哨。
做完这一切,魏永走到老坎与徐大壮的面前,递上了自己的香烟。老鼾晃了一下自己的烟袋。意思是他抽这个,
魏永把烟卷又递给徐大壮。徐大壮有心不接,老鼾却递给了他一个眼色。意思是,做人要大度点,否则以后怎么带兄弟。
徐大壮接过烟,自己点上。而此时,魏永则道:“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今天我们就都是战友了。希望老哥,徐兄弟,不要再跟我计较。”
老鼾笑道:“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更何况,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说句心里话,你们川军兄弟,在我们的心里,其实是这个!”
老鼾竖了一下大拇哥,徐大壮也点头道:“对,我们一直都很敬佩你们川军的。只是我们,嘿嘿!”
徐大壮说到此处,嘿嘿傻笑。一切都在他这笑容里。
魏永也释怀了,与两个昔日的仇人,相互拥抱,相互理解着。
然而不想也正在这时,负责道路前方警戒的三营士兵,突然跑回来一个,气喘吁吁的道:“报告营长,前方两公里处,发现有灯光。应该是汽车。”
“马上把团座叫醒,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
魏永立刻作出了反映,命令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
“别慌!是自己人!”
正在这时,头车的车门开了,端午大摇大摆的跳下了车。睡了不到一个小时,那个端午又活过来了。依旧是那么的不可一世。依旧是那样的目中无人。
但如果要说,疯狂的端午与现在不可一世的端午,让这些人二选一个的话,他们还是喜欢现在的端午团座。因为这样的军官,令人看起来格外的安心。
所有的部队,按照端午的命令,在头车的前面列队,等着那一辆缓缓而来的卡车接近。
但当到了近处魏永等人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一辆卡车。而是与他们一样,只有头车开着近光灯,其余的车辆都仅是在跟着前面的车罢了。
足有四十多辆卡车一字排开,停靠在在沿路的一侧。
其中两辆卡车上,分别跳下数名军官:谢晋元,朱胜忠,孙世玉,周大棒,孙伯安以及孙伯安的一团长等人。
他们跑到端午的面前立正敬礼。
谢晋元问道:“团座,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去?您之前怎么不跟我通通气呢?由于太过匆忙,我们迟到了近半个小时。”
“没关系!”
端午很随意的道,他正想说接下来的任务。却不想魏永却突然大叫道:“表哥?你怎么在这?”
孙世玉也是一惊,当看到魏永也很惊讶的道:“表弟,你还活着?”
“表哥,哈哈哈!”
魏永跑过去与孙世玉拥抱。原来他们都是川军第26师的,在大场镇被打散。孙世玉等人被日军炮弹震昏,魏永等人被迫撤走。
当时孙世玉以为魏永死了,而魏永也认为孙世玉死了。但不想两个人却都活着,再次相遇便喜极而泣。
“周大棒?”
正在这时,竟然还有老熟人见面。原来是周大棒与老鼾。
老鼾是老兵油子,周大棒也是。当年他一个,周大棒一个,老坎,等人,他们都在张宗昌的部队混军饷。
之后张宗昌死了,张宗昌的地盘上大乱,他们觉得一场混战在所难免,于是便逃了。
老坎,周大棒,老葫芦等人,逃回了老家。而老鼾则与另外几个老弟兄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跑到39军,继续混军饷。而这一晃,差不多也有五年的时间没见了。
老兄弟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端午看了看表道:“喂喂,差不多就行了。老子这还有正事呢!”
孙世玉与周大棒,连忙道:“对,对,正事要紧,我们听团座的。”
端午把所有人都拢过来,围成一圈,这才道:“老谢,小鬼子缴获的武器弹药是不是还有很多?”
谢晋元回道:“是的团座,步枪还有七百条,子弹三十万发左右。还有轻机枪三十挺。重机枪与重炮您说太重携带不方便,我都卖给第44师。第44师的陈师长,给了咱们大洋两万,小黄鱼两百根。”
端午道:“很好,都是自家兄弟,别那么计较。”
听到此处,老鼾与徐大壮两人的心里有底了。这位团座,果然没有骗人,是真的有钱。两百条小黄鱼,两万大洋的随军军饷。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
魏永更是惊讶,从出川到现在,他反正是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一双眼睛都亮了,就差点说:团座,能不能把我们老长官欠我们的军饷补上?
当然了,他没有开口,因为此时,端午正在说很严肃的事情,这就是他们这一战的目的。
打仗总是有目的的。端午的目的是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而委员长的目的是干掉重藤支队。
这是一支普通士兵是都是弯崽的日军部队。他们打的比每一支日本人都凶。他们的所说作为,或者换句话说,是他们的恶行,比每一支日本军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屠杀普通的百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们已经完全的效忠了他们的主子日本人,沦为了彻头彻尾的汉奸、奴隶。
所以对此,委员长很气愤,而且恰巧又有端午这一把刀。所以他要用这把刀,将重藤支队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用以震慑那些汉奸部队。
对此,端午表示赞同。因为日军是可恨,但是最可恨的却是这些汉奸。他们放着好好的中国人不当,却非要给日本人当狗。
当然了,他们愿意当狗,端午不会反对。但是他们却在助纣为孽,为虎作伥,残害自己的同胞。无论何种理由,都不值得原谅。
所以汉奸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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