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的话音落下,一直在坚持反对的郭邴勋与彭定杰却是沉默了。杨震说的这些二人那里会不明白。但他们却是对杨震的安全无论如何放心不下。
如果杨震此去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领头人的这支部队最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两个人都无法想象。自从鬼子细菌战实验基地突出来后,杨震以他出色的表现,征服了这里几乎所有的人。可以说此时的杨震已经成了这支部队的主心骨。
若是离开杨震这个主心骨,对于眼下刚刚起步的这支部队只能说是一场灭顶之灾。出于安全上,也是出于对这支部队的前途的考虑,二人都反对杨震再出一次苇河县城。
沉默良久,彭定杰先道:“老杨,你既然已经决定暂停整训,准备出山支援抗联,那这个时候你作为总指挥离开部队,我感觉还是有些不适合的。这样,你留在这里整训部队,做好出击之前的准备。苇河县城那里我去。”
说罢,彭定杰摆了摆手示意正要张嘴的杨震先不要说话,让自己把话说完后又道:“老杨,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有我的想法的。”
“我们抗联三军就是从珠河反日游击队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苇河也好,珠河也好,对于抗联三军来说都是老根据地了。对这里的情况我比你们熟悉。”
“我在抗联的时候是负责秘密交通站的,我在苇河的地下党之中还有一些关系。我去可以更方便的打听情况,还可以想办法通过地下党筹集一些我们急需的物资。”
“而且我对苇河的情况比较熟悉,一旦出现情况,可以就地隐蔽下来。所以老杨,我觉得还是我去更合适。”
彭定杰的想法让杨震有些犹豫。的确,对于去苇河县城侦察,在苇河战斗生活过的彭定杰比自己要适合一些。只是他?
看出杨震有些犹豫,彭定杰笑道:“老杨没事的。我在抗联三军的时候常跑交通,哈尔滨的鬼子不是比苇河县城多多了?我那次不都安全的回来了?”
犹豫良久,杨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就你去。不过一切要多加小心。若是事不可为,马上便撤回来。”
“这次抗联出了大叛徒,这个宋一夫身居高位,是吉东的省委书记兼五军政治部主任,对苇河的地下党的底细应该很清楚。”
“他叛变,不会不将他所知道的所有情况全部供出。恐怕此时苇河县的地下党已经被鬼子破坏。你还是尽量不要和他们联系了。物资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没事的。宋一夫是吉东省委书记,是二路军的人。而苇河的地下党却是归北满省委领导,与二路军并无上下级的关系。不过他身居高位,若说对北满的地下党的情况一点不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但对于苇河的地下组织的详细情况他肯定不知道。我们党的地下工作是有严格的纪律的。”
对于杨震的担心,彭定杰却是并不怎么太在意。地下党一般都是上下级单线联系,通常下级的具体身份,尤其那些从事机密工作的人除了自己的直接上级,一般人不会太清楚。”
“这也是有些党员在上级牺牲后,便与组织失去联系的主要原因。虽然因此很多党员都失散了,虽然一个叛徒有时会毁了一整座城市的地下组织。但在严酷的斗争中,为了保护地下党员的安全,这一点却是必须的。
看着扮成皮货商人的彭定杰在李明瑞与如今已经改名为刘启胜的刘老根的保护下,消失在丛林的边缘,一直将他们几个人送到出山山口处的杨震回想起彭定杰临走之前对自己以及郭邴勋说的话,却是感叹不已:“是啊,出战在即,这部队应该起一个名号了。”
但杨震一想起彭定杰临别时的那些话,却多少又有些苦笑不已:“这个老彭,自那天之后虽没有再提过加入抗联,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江自己拉入抗联的想法。他还是有些急躁了。”
不过这些天的深思熟虑下来,杨震却是改变了当初在与中央取得联系之后在做打算,现在暂时不加入,以避免被北方的那个邻居所利用的想法。
虽然改变主意,但知道此时已经进入最艰苦时候的抗联实力并不大的杨震,还是决定暂时先保持部队的独立性。
无他,在熟读过”史书”的杨震看来北满的抗联受那位坐镇莫斯科,虽无运筹帷幄于帐中,而决胜千里之外的本事,但偏偏爱好瞎指挥的老兄影响太大。不说别的,一个暂缓进行反并户斗争的指示,几乎使抗联失去与所有百姓的联系。
被切断了与百姓的直接联系,也就意味着抗联失去了所有的补给,甚至可以说失去了生存的基础。没有了老百姓的支援,抗联很快便陷入了困境,就是生存所需的最基本粮食也能从敌人那里夺取。在优势敌军面前,很多的时候往往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也未必能夺到维持多长时间的物资。
在杨震看来,在刨除敌我实力过于悬殊以及其他一些因素之外,这场反归屯并户斗争的失败,才是抗联最终走向没落的一个最致命的因素。没有后方,没有百姓的支援,就连一口吃的都要用人命去换。本身底子就不厚的抗联,那里还经受得起这么折腾?
而自己想要打开局,打造一支抗日铁军,驱逐日寇,势必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恐怕这很难被那位先生所接受,更不可能被北满省委接受。
那位老兄可不是此时坐镇延安的那位运动战大师,开国领袖。本事没有多少,但整人可算是一把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后世知道的鼎鼎有名的人物。杨震可不想自己死的稀里糊涂,更不想部队被他们败家子一样浪费掉。
杨震对彭定杰说出的暂不加入抗联的那些原因虽然大部分是自己的真实意思,但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却是没有说出口。对于他来说,更想在那位开国领袖领导下去打击鬼子,而不是这个内讧不断的北满省委。更不是听从莫斯科的那位老兄瞎指挥。
只是杨震不知道,他最忌讳的那位老兄已经在去年回到国内去任他的长江局书记去了,此时在莫斯科已经没有可以统帅全局的重量级人物坐镇了。此时的抗联才是与党失去了一切的直接联系。
至于让杨震如此快的改变当初的决定,主要原因还是环境实在是太险恶了。这些天从黄大力收集来的报纸上,在加上回忆后世读过的那些“史书”杨震现如今的形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恶劣的多。
此时正处于巅峰装的关东军数量已经高达几十万人,而且还在不断的调入、组建新的师团。在加上数量与质量都在不断上升的伪满军,自己与对手本身已经悬殊的实力还在不断的拉大之中。
尽管知道自今年年初便进入到最艰难时刻的抗联,在日伪军的重兵围剿加上本身决策的一些失误后,实力下降的极快。但有一个友军可以协同作战,甚至可以牵制住部分日军,无论是对于部队,还是对于自己今后的行动,还是大有帮助的。
回到秘营杨震将郭邴勋找到自己处道:“老郭,老彭临走的时候说的话你感觉怎么样?”
“我看老彭的想法不错。我听老彭说过,抗联各部队一般都是单独行动的。我们即便加入抗联,也不会对我们的指挥带来什么样的掣肘的。”
“我看我们可以先以抗联的名号行动,等局面打开之后在另寻他路。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吗,有了抗联的配合,我们的行动便要方便的多,老彭又是抗联出身的人,他去沟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老杨,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听说抗联那里几百人就能编成一个军。按照咱们现在的人数,我可听说在抗联那边够编成一个军了。到时候我们可就称呼你为杨军座了。”听到杨震提起,郭邴勋想了想,还是比较赞同彭定杰的意思。
说到最后,郭邴勋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但也就是这个玩笑却也再一次表明了他认定了杨震作为这支部队的领导者的地位。
听罢郭邴勋的想法,杨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暂时先借用抗联的名义也好,不过我们可以与他们相互配合作战,但绝对不能完全服从他们指挥。至少在接到我们党中央的命令之前,至少还要保持活动上的独立性。”
“况且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编成那么大的编制做什么?抗联之所以编制那么大的部分原因是因为的成分太复杂,很多都是收编的山林队,还有其他抗日部队的残部。为了安抚这些人,部队的编制只能扩大。我们的部队很单纯没有必要弄那么大的编制。”
“我的想法是我们暂时编成一个团一级的独立游击支队就可以了。支队下辖两个营级大队,每一个大队下面编成三个中队。”
“我们不要设置太多的上级编制,将兵员尽量充实基层部队。我们的重武器基本没有,只有部分重机枪。我看出了这两个大队之外,可以将这几挺重机枪集中编成一个支队重机枪连,外加一个骑兵通讯连和一个以现有的这几十匹驮马为基础组建的辎重连。”
“至于干部的选拔,我看这两个大队长先由你我兼着,等部队打上几仗历练出来之后,在选拔接替我们的人手。”
“可以。不过老杨,我是学参谋出身的,在川军内也一直任参谋,没有直接指挥过部队。我就担心我的能力不足,会给部队带来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老杨,我看这个大队长还是等老彭回来让他担任,我还是给你当参谋长比较合适。老彭虽说是一个什么副官,但他在抗联也做过基层军官,论带兵的经验要比我丰富的多。”
对于杨震对部队编制的想法,郭邴勋没有意见。只是听到杨震准备让自己兼任一个大队的大队长,他却有些迟疑。
对于郭邴勋的话,杨震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语气坚定的道:“不,就由你兼任。老彭任支队政委兼政治部主任,除了对部队进行思想教育之外,还要兼管后勤供给,他不任部队主官。”
听到杨震的这番话,郭邴勋微微有些皱眉道:“你准备在咱们部队中设置政工人员?”从郭邴勋的表情来看,他明显对政工人员没有什么好印象。
看着郭邴勋的表情,杨震心中有数的道:“不错,我是要在我们部队中按照我之前部队的惯例,设置政工人员。老郭,咱们将来要面对的局面肯定会是异常艰苦。我们在这种环境之下作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思想工作是不行的。”
“你常说很佩服我们红军长征时那么艰苦的环境之下,居然还没有被打垮、饿垮、拖垮。没有过硬的政治思想工作,那一支部队可以做到?”
“老郭,我们部队中的政工人员不是**部队中那些特务出身,在地方部队中专门搞监视、分化的人。我知道你们**的军官一般对那些人都没有什么好感,但我们党的政工人员与他们是两码事。”
“抗联虽说与我们党中央已经失去联络多年,但毕竟是党的部队。我们哪怕是只借用一个名义,他们势必要往里面选派政工人员。我们的部队虽然是新组建的,但骨干却是一起在战俘营和鬼子的细菌战实验基地同生共死过的。我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若是来了新人,我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老彭是抗联出身,我们让他担任这个政委,即可以加强部队的思想工作,也可以让抗联接受,不在给我们另派政工人员,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老郭,我知道你这样的职业军人不喜欢政工人员,尤其对于你们这些原来吃了不少**中的政工人员亏的杂牌部队。但是老郭,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现在的情况?”
“我们之前就是一个大杂烩。虽然都蹲过鬼子的战俘营,也在鬼子的细菌战实验基地同生共死过,但我们就真的融合到一起了吗?我们这里有川军的,有出身桂军的,还有西北军与十八集团军的,再加上老彭这个抗联出身的人,不是大杂烩是什么?”
“多年的内战使得我们这些人之间的相互隔阂很深。就算同生共死过,但我们完全做到彼此信任了吗?我们今后要面临的环境要险恶的多,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治思想工作,我们将很难坚持下去。”
“老郭,我们的红军能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下来,这政治工作可是功不可没。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并没有比长征时候的红军好到哪里去,甚至会更加险恶。在这种环境之下,我们想要打造一支抗日铁军,建立一套有效的政治思想工作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
对于杨震的这些话,郭邴勋沉默良久才眼带迷茫的道:“老杨,我也不知道学习你们的那些做法对还是不对,但我总感觉你们的部队能在强敌环绕之下还生存下来,甚至在遭受严重挫折后还能迅的恢复元气,想必也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办法的。”
“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以及将来可能遭遇的困难,这段时间我和老彭在闲暇之时也有过不少的讨论。老彭曾与我说起过他在抗联生活、战斗的经历。”
“听到他的那些经历,我感觉到虽然同样是打鬼子,但这里的形势要比关内险恶的多。我们在这里基本处于无后方作战的情况,甚至弹药、粮食、物资,就包括最基本的军装,一切补给都要取之于敌。我们甚至连民众的支援都得不到。”
“在关内战场之上,**各派系之间虽说也是勾心斗角,但关键时刻,毕竟还有友军的支持。**战斗力、装备虽与鬼子有较大的差距,但至少在人数上还是占据优势的。”
“而在这里我们与鬼子的实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不单单是装备、训练,就从人数上讲都差上近百倍。我们将要面对的不是几万日伪军,而是几十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日军精锐部队关东军。能不能像他们一样长期坚持下来,说实话,我心理面真的没有底。”
说到这里,郭邴勋抬起头看了看杨震又道:“老彭曾经和我说过,希望咱们能加入到抗联的战斗序列之中。孤军作战,对于装备、人员皆处于绝对劣势的我们来说,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这与指挥官的能力无关。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因素不全在战场之上。加入抗联,我们便有了友军。而有了友军的配合,我们虽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却可以至少在必要的时候不会孤立无援。”
“说实话,刚刚开始他告诉我你在与你们的中央未取得联系之前,至少现在还不想加入抗联的时候,我还很诧异。既然你们都是同一种性质的部队,为什么你还要有这么多的顾虑?”
“虽然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有顾虑,但考虑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对于老彭的话我是很赞同的。所以今天你问我对老彭临走时的那些话有什么想法,我还是觉得老彭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说罢,郭邴勋突然一改脸上的迷茫,却微微一笑道:“听到老彭讲述他的经历,再想想抗战之前你们的红军,这些政委还是有他们独特的作用的。既然你认为设置政治委员一职有必要,那你就去放手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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