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这么个扫兴的家伙,宴会自然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大家闷闷不乐的离开了沈宝泉的家,各自打道回府。
斋藤中佐披上外套,说:“村枝,陪我去城墙视察!”
村枝大尉是他的卫兵队长,管着七十多名卫兵。这家伙也喝了不少酒,满身酒气,顺便还泡了个漂亮的中国小妞,满心欢喜的准备共度良宵,然而斋藤一道命令下来,到嘴的肥肉就飞了。他看着窗外的飞雨,不大乐意:“大队长阁下,今天你都检查了三次了,没必要再跑一趟吧?”
斋藤中佐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八路军就像一群受惊的野猪,在我们师团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横冲直撞,稍不留神我们就会被它们的獠牙撞中……听说第210联队正在歪头崮跟八路军激战,那里离这里没多远的,谁也不敢担保八路军会不会冒雨急行军,直扑沂水,不亲自去检查一趟我放心不下!”
村枝大尉打了个嗝,说:“阁下,你谨慎得过份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
斋藤中佐说:“就这一次,检查完这次我就休息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村枝大尉也不好再说什么,带上所有卫兵保护着斋藤中佐,四处巡逻。
日本人其实挺死板,缺乏变通的,这是缺点,也是优点————即便那么多军官去大吃大喝了,那些士兵依旧一丝不苟的按照原来的部署,站岗的站岗,巡逻的巡逻,休息的休息,一切都有条不紊。斋藤同样一丝不苟的巡查,他带兵很严厉,要是让他发现有人在放哨的时候偷懒,他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没有人偷懒,虽说没有人会喜欢冒雨站岗和巡逻,但那些士兵还是忠实的执行命令,没有人敢开小差,这样斋藤中佐十分满意。他在城墙上转了半圈,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又跟哨兵交谈,得知一切正常,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一点。
只是,为什么眼皮还在跳个不停?
村枝大尉忍不住说:“阁下,今晚不会有任何意外情况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斋藤中佐正要说话,突然————
砰!!!
一声凄厉的枪声划过了夜空的宁静,穿透雨幕传来,十分瘆人。
斋藤中佐竖起了耳朵。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还附带一声手榴弹爆炸的轰鸣。
村枝大尉微微变了面色:“南门那边传来的!”
斋藤中佐咬牙一字字的说:“李、天、福!”
李天福是土匪出身,祖孙三代干的都是这没本的买卖。这位李大土匪家里祖孙三代都是干这行的,简直就是土匪世家。但土匪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过硬的本领,被人做掉那是早晚的事情,可惜很多土匪都不清楚这一点,稀哩糊涂的丢了性命。李天福就想得很通透,他从小就苦练武艺,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夜里用毛瑟手枪隔着十几米能一连打灭七支香,一把沉重而锋利的铡刀抡起来跟风一样,十几名悍匪都近不得他的身。抗战爆发的时候,这位仁兄已经是山大王了,手下有四百多号悍匪,占据着沂水老大一块地盘,来去如风,杀人越货爽得一塌糊涂。但日军没有让他们继续爽下去,很快就把战火烧到了他的地盘。
李天福自然不会跟想抢他地盘的人客气,很快就带领山寨的兄弟们跟日本人干了起来,双方狠狠的打了好几场。事实上,这货对任何进入他地盘的人都是毫不客气的,他不光跟日本人打过,连苏鲁战区的部队也被他伏击过,谁来就揍谁。日军一开始不知道他的厉害,不把他放在眼里,结果一连挨了好几记黑棍,折损了好些部队。日本人自然是发怒了,二话不说调集重兵对李天福部展开围剿,誓要逮住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扒他的皮,拆他的骨头!李天福也够头铁的,照怼不误!只是,日军战力强悍,实力雄厚,一旦认真对付,他根本就占不到便宜,斗了两年,他便招架不住了,不光丢掉了自己的地盘,四百多名弟兄也所剩无几。厉文礼不失时机的递来一枝青翠欲滴的橄榄枝,走投无路的李天福没得选,在去年七月的时候投靠了厉文礼,当上了营长。
然而他的营长宝座还没有坐热,苏鲁战区便在日军和吴化文的联手围攻之下崩溃了,连厉文礼都当了俘虏,于是,倒霉的李天福也只能跟着投降。日军对这个悍匪其实还是蛮欣赏的,也没为难他,还是让他当营长,只不过这次是伪军营长而已。
但是这货野性不改,穿上那身黄狗皮之后不久便又闹出了大动静:他看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正巧,斋藤也看上了这个女孩子,派人去要把她抢过来,李天福亲自带队过去将那几名日本兵堵在女孩子家门口,将他们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秘密将那个女孩子送出沂水城————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被他这么一搞,斋藤中佐可以说是颜面扫地了,亲自带人上门逼他把人交出来,他死活就是不交,一口一句“有本事你杀了我!”把斋藤气得七窍生烟!这家伙在队伍里颇得人心,斋藤当然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了他,于是让人把他绑起来,亲自动手用鞭子抽了他二十鞭,这才作罢。
作罢的意思就是……李天福还是好好的当他的营长,屁影响都没有。
斋藤自认为自己这一番恩威并施连消带打,应该可以收服这头野性难驯的狮子了,所以抽完之后仍然让他带那个营,防守城墙。现在看来,他是自作聪明了,那头狮子没有被收服,反倒对他恨之入骨了!
从李天福部的防区接连响起的枪声终于弄清楚了心里不安的根源,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一名士兵身上带着血迹狂奔而过,嘴里大叫:“李天福通敌!李天福打开城门让八路军进来了!”
村枝骇然,望向斋藤:“阁下……”
斋藤面色铁青,咬牙说:“你马上带上你的人到那边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给我把城门堵住,绝对不能让八路军进来!”
村枝大声说:“嗨!”冲自己的部下一挥手:“跟我来!”带着这几十号人马开着一溜摩托车,照着南门狂飙而去。
南门那边,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越发的密集,隔这么远都能看到爆炸腾起的火光。斋藤面部肌肉扭曲,用力一跺脚,咬牙说:“李天福,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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