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义中。
商容是大商丞相,比干是纣王的叔父与亚相,一正一副,总领朝政。
二人一死,大权旁落,商朝便进入了灭亡的倒计时。
跟二人相比,傅天仇品级不过二品,职位只在兵部尚书。
虽然也能称一句六部高官,但在其上还有掌握着三省六部的三公【太师,太傅,太保】,与辅佐三公的三孤【少师、少傅、少保,也称三少】。
怎么看,一个二品的兵部尚书,也够不到商容与比干的层次。
“我不是说你是商容和比干,而是眼下的大松王朝,处境与商纣一般无二,甚至犹有过之。”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眼下的当朝国师,普渡慈航,其实是个修炼千年的妖怪。”
“他的目标是吞噬王朝气运,这气运也叫气数,正所谓气数已尽,要是让他把王朝气运都吞走,尽了气数,这个王朝又怎么能持久呢?”
张恒一边说,一边看向傅天仇:“你所谓的自尽而死,振奋朝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可能,绝不可能。”
傅天仇并不信张恒的话,直言道:“虽然我没入过翰林院,也不是大儒出身,可三省六部并不缺博学之人,大儒也是有的。”
“你说普渡慈航是妖怪,简直是笑话,他瞒得过普通人,瞒得过我,还能瞒得过朝堂上的诸公,钦天监的监察,还有宗人府内的皇族高手?”
三省六部之内,大儒起码有一手之数。
这些修习儒道之法的大儒,对妖气的感应最是明确,同朝为官,哪怕普渡慈航伪装的再高明,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骗过去。
毕竟,妖就是妖,装的再像也不是人,很多习俗是改不了的。
往下。
钦天监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监察天下妖邪。
内部,有从民间收拢来的奇人无数,而且每一任的钦天监监正,也都是天下有数的高手。
宗人府就更别说了。
赵家太祖组建,专门用来拱卫皇族,镇压天下的暴力部门。
总不能。
所有人都没看出普渡慈航是妖怪,就张恒看出来了吧。
“世上有不可能的事吗,又或者,我需要来骗你吗?”
张恒语气幽幽:“我可没说过,没人看出普渡慈航的真实身份。”
傅天仇楞了一下。
普渡慈航是妖怪这件事,莫非不是秘密?
“你想想看,朝堂上的大儒都是谁的人。”
张恒继续道:“天子的,未必吧,这些大儒不是五姓七望出身,就是来自于孔、孟、朱、荀之类的世家,最不济也跟这些人有关。”
“他们最关心的是自身家族,而不是大松王朝如何。”
“就拿孔家来说,多少年了,世间的王朝犹如走马灯一般,孔家却还是那个孔家。”
“没有大松王朝,也会有大静,大全,大真之类的王朝,富贵荣华依然不少。”
“再说说钦天监,近几代的钦天监监正,都是从诸葛世家来的,诸葛世家起源于三国时期,三兄弟中,诸葛亮侍奉蜀国,诸葛瑾侍奉东吴,诸葛诞侍奉魏国。”
“虽说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但是这么分的,天下间也是少有吧?”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诸葛世家是一个很会算计,很懂经营与生存的世家大族。”
“一家侍三国的事都能有,可见这些氏族底线之低,只要符合自身利益,放个妖怪来当国师也不稀奇吧?”
听到这里。
傅天仇心中越发难安,连忙说道:“还有宗人府,宗人府内都是皇族成员,要不就是被皇族收养,赐姓为赵的孤儿,他们对大松王朝最是忠心,难道他们也不知道。”
“宗人府啊!”
张恒缓缓开口:“宗人府虽然忠诚于大松王朝,可这百年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对宗人府的印象,恐怕也只停留在这个名字上吧?”
傅天仇想了想。
他还真没去过宗人府,只知道近些年来宗人府的行事越发低调了。
“你果然不知道。”
张恒笑道:“近百年来,各地世家作壁上观,稍有妖魔露头,就会向宗人府求援,请宗人府内的皇族高手出面。
一来二去,有的人战死了,有的人离开了。
再加上国库财政困难,对宗人府的拨款一年少过一年,眼下的宗人府早已衰败,已经拿不出几个高手了。”
“这...”
傅天仇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宗人府的事,属于皇家机密,傅天仇知道的也不多。
现在听张恒讲,宗人府都衰败了,一时间更是头痛难忍:“宗人府废了,国师还是妖怪,三公与钦天监知道又不理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张恒反问:“你觉得呢?”
傅天仇思索片刻,沉声道:“司马代曹?”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昔日司马氏掌控朝局,民间都喊出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话,依然有很多魏廷内的朝臣选择装聋作哑。
是他们不知道吗?
不是,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是相比王朝更替,他们更在意新一轮的利益分配。
“这三十年,寒门出身的大儒备受打压,从草根崛起的边军将领也是被处置了一个又一个。”
“民间则是土地兼并严重,妖魔横行,百姓犹如置身水火之中。”
“再加上这个当了国师的妖怪,默不作声的朝堂诸公,种种迹象表明,大松已经是亡国之景,就差隋唐时期的门阀起义了。”
说到这里,张恒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普渡慈航是佛门的人,佛门想重现南朝之景,已经与世家大族达成协议,所以普渡慈航一个妖怪,却可以堂而皇之的成为国师,而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寒门尚书,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
“原来如此!”
傅天仇能成为兵部尚书,自然不是笨人。
经过张恒的点拨,加上自己有的,之前还不确定的一些猜疑与疑惑,很快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断然道:“我不能死,我如果死了,岂不是正如他们所愿了。”
张恒再问:“傅大人可想出去?”
傅天仇长叹道:“局面坏到了这种地步,我不出去恐怕是不行了,和个人荣辱相比,最要紧的是国家大事。”
说完又道:“我虽不才,做官,却是寒门中做的最大的,众人抬举我,让我做了寒门领袖,我在牢狱中一直没有被人毒杀,是因为我手上握着寒党名单,这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张恒目光一亮。
难怪倩女幽魂2中,傅天仇只是被抓,没有被秘密处决。
看来,应该是这份名单的作用了。
只是不知道,这份名单上有几位大儒,说起来,张恒来到聊斋世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还没跟大儒打过交道呢。
“我若是从大牢内失踪,恐怕顷刻间就要闹得满城风雨,对我接下来的行动会非常不利啊。”
打定离开的想法之后,傅天仇又有了新的顾虑。
因为他这次出去,可不是为了保命,能不动声色是最好的。
“这个...”
张恒有些犯难。
有费牢头在,带傅天仇出去不难,难的是带人出去后不起波澜。
想了想,张恒想到个办法,开口道:“我有黄天之术,可以斩草为人,再施展幻术,将草人变得与你一般无二,应该能撑几天。”
“几天不够啊。”
傅天仇直言道:“没有十天半个月功夫,我根本联系不上散落四方的寒党成员。”
张恒摇头:“那就没办法了,草人毕竟不是真人,而且我不知道你的生活习性是什么样,几天都是多说的,来个与你相识之人必定穿帮。”
听到这话。
站在一旁的崔鸿建开口道:“张大哥,我在岳父家住过几月,搬走后,清风也经常跟我说起岳父的事,你看能不能对我施展幻术,将我变成岳父的样子,这样一来,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说着,崔鸿建学着傅天仇的样子,在牢房内走了两圈,又做了个摸胡子的动作。
傅天仇一看,心里有些犯嘀咕:“我很爱摸胡子吗?”
张恒当然不知道傅天仇有没有摸胡子的习惯,只能开口道:“傅大人,你走两步看看。”
傅天仇走了几步。
还别说,有七分相似,剩下的三分,也可以说是在监牢里住的久了,腿脚有些不利落。
“此法可行。”
张恒先给予了肯定,随后又向崔鸿建问道:“你可想好了,你留在这里可能要面对氏族派来探口风的人,这个人,很可能是傅大人的朋友,在他面前,你稍有不慎就会穿帮,到时候我未必能来得及救你。”
崔鸿建开口便笑:“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正当建功立业,而且我学的是儒法,为国为民是我的道,对修儒很有好处。”
张恒看向傅天仇。
入眼,傅天仇没有不舍,反而满是欣慰之色,一副后继有人的样子。
轻生死,重仁义。
或许在他看来,我辈儒生本就该如此吧。
“黄天法,黄天百相!”
张恒掐诀念咒,对照着傅天仇的样子,开始在崔鸿建脸上捏造起来。
不多时,崔鸿建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傅天仇。
“去墙上找些墙灰抹抹,再换身衣服应该就差不多了。”
张恒打量着二人。
虽然不是尽善尽美,非至亲之人应该也很难分辨出来。
“我再教你一招。”
傅天仇向崔鸿建传授道:“如果有人来见你,说的话你听不懂,或者不知道,你就吹胡子,瞪眼睛,不发一言,让对方慢慢猜去吧。”
崔鸿建下拜道:“小婿遵命。”
“来,傅大人。”
张恒再施黄天法。
片刻之后,傅天仇变成了崔鸿建的样子,二人将衣服一换,只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费牢头,带我们出去吧。”
做完这一切。
傅天仇又向崔鸿建交代几句,便随着张恒出了刑部大狱。
跟来时一样,因为有费牢头领路,一路所过根本无人排查,也没人怀疑这个崔鸿建是不是假的,很轻松就混了出去。
“我们这是去哪?”
傅天仇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
“去带你见个你想见的人。”
张恒在前面引路。
“清风,还是月池?”
傅天仇只当张恒说的是他的两个女儿。
毕竟,他被关进刑部大狱快半个月了,一直没见过女儿,心里时常挂念着。
“都不是。”
张恒抬了抬手:“女儿什么时候都能见,不着急,倒是这个人,放以前,以你的身份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蛙神别看现在落魄了。
当年人家辉煌过,正一品的保国公,太祖亲封,那是要与国同休的。
别说傅天仇一个二品兵部尚书,就是三公来了都没面子,老蛙这几百年下来,不知道熬死了多少三公。
这也是妖族的优势所在。
以人来说,百年,最多百多年,不登仙,便化骨。
妖族不同,活个上千年轻轻松松。
所以比较起来,妖族的生活节奏很慢,走路从来不用跑,因为不赶时间。
当然。
眼下的蛙神就不行了,潘叔成了潘子,嘎哥成了嘎子,李总成了庆子。
保国公的大印拴在裤腰带上,蛙神没变,变得是这个世道。
“到了。”
张恒带着傅天仇,再次来到了蛙神的隐居地。
进了里面,见了蛙神。
一直在刑部大狱的傅天仇,还不知道前几天,朝廷削了蛙神封号的事,恭敬道:“有罪之人,刑部尚书傅天仇,见过蛙神。”
“我记得你。”
蛙神倒是挺乐呵:“你给我上过香,让我保佑你中进士,你中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一晃也有三十年了。”
“这...”
傅天仇有些尴尬,因为他回想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他刚来京城,准备科举考试。
心里没底,于是就在其他人的怂恿下见庙就烧香,将开封府内的大小庙宇,诸多神佛求了个遍。
至于中进士后,为什么没来还愿。
凭本事考中的进士,还什么愿,子不语怪力乱神。
更何况,烧香那是要钱的,谁能让你白烧。
就以蛙神庙来说,正殿里烧一炷香要八百个大钱,好家伙,能买半只羊了。
正常人,谁会花这个冤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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