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早就认识财叔,玄宝还真的不敢认他,因为跟福伯比起来,比他小七八岁的财叔反而更像是迟暮老者!
跟福伯的满头黑发不同,财叔不只是头发变白,就算是胡子和眉毛都已经白了!不过这样看起来却也更像是高手宗师,从他刚才扑过来的动作来看,他的修为的确要比福伯更要高深一层。
坐在净水大殿的客堂里面,那个红衣大师兄连云楼亲自为玄宝和小茵斟茶,财叔就在对面相陪,神态拘谨。
这帮净水莲座的老人都知道玄宝的强悍,当年那个被师兄弟称之为傻宝的少年,从出师门的那一天,就已经惊艳全场,一人独斗十几名内室弟子而不落下风,不会武功却不受任何武级的威胁,在短短两三年内,就推翻了寅皇的统治,建立了这玄朝天下,这样的人,就算他再涨两个境界,也不可能是对手!
而且财叔根本就不可能在知道了玄宝的身份之后,还跟他动手,就算他不是皇上也是一样,之前只是护犊心切,根本没有看清来人相貌,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财叔,朝廷每年拨给彩霞山的修缮费用不够你们几个开支吗?”玄宝端起茶杯,淡淡的喝了一口,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声。
财叔身体一颤,连忙对玄宝说:“已经足够了!”彩霞山可是玄宝和飞龙兵团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整个武林的支撑所在,所以即便是没有多少人在这里了,玄宝还是在建朝之后,每年会通过彩霞镇官府,向这里拨款,负责专门的维护和修缮。当然也是这些守山人的养老费用。
以这笔费用,让他们几个老人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但是想要重新把彩霞山如现在一般装饰一遍,那就不可能了!
因此玄宝很不理解财叔的行为,所以放下茶杯,正视着他问:“那你图什么?真的是想要银子?只要你开口,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财叔凄然一笑,站起身来绕过了面前的茶几,走到了玄宝的身边,对着他再次跪倒在地。
“师父!”连云楼惊叫一声,刚想过来,被财叔一伸手给挡住。财叔跪在地上,眼圈通红,看着玄宝说:“老奴十四岁上山,如今已是五十八岁,已有四十四年了!”
玄宝大概知道这些守山人的年龄,知道财叔没有说谎,而且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只是他没有说话,知道财叔还会说下去,他相信财叔有苦衷。财叔没有让他失望,顿了一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玄宝说:“这彩霞山就是我的家,我这一辈子未曾成家,无儿无女,那些孩子们,就是我的儿女,我想要做的,不过是想让这个家不倒下去,仅此而已!”
听到财叔的话,玄宝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说话,财叔苦笑着说:“我知道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能有所突破是什么原因,就是那彩霞瀑给我的,说到底,我现在能有的,都是柳家列祖列宗赐给我的,现在柳家人不在这里了,我这个奴才还在,我上山那年爹娘就死了,我给自己改了名字,就叫柳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柳家恢复到以前的荣耀!”
“财叔,你认为柳家现在是没落了吗?”小茵看到玄宝的脸色,叹息了一声,皱眉问了财叔一句。
“恰恰相反!”财叔抬起头对小茵说:“柳家没有没落,而是真正的飞黄腾达了!可是奴才也斗胆说一句,柳家人的荣耀,不代表柳家的荣耀,柳家真正的光荣,就是净水莲座,就是这个武林扛鼎门派!”
玄宝脸色一变,仔细琢磨财叔这一句话,也不无道理,只是他总不能因此而让柳随云回来,再当这个净水莲座的掌门人吧?
财叔轻轻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对玄宝说:“既然我这一切都是柳家人给我的,那我就想着趁着还没死,多为柳家做点事。我没那本事重新恢复净水莲座的荣耀,以我的能力,也做不到那一步,但是我可以将净水莲座的功夫发扬光大,拼尽我的余生,让更多的人知道净水莲座这个地方,知道柳家这些人为武林所做的那些事情,这就是我的初衷!”
似乎要将自己心中的郁气全都放出来,财叔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嘴里说着:“福哥说我是财迷心窍,借着净水莲座的名头赚黑心钱,跟我的弟子发生了好几次的冲突,打伤了我很多弟子,但是我都没计较,也不怪他,因为能够做到几年如一日守着这座空山的,也只有他!可是我不行,我有了这身本事,总不能让它荒废了!这是柳家祖宗赐给我的,就是希望我能传承出去!我不断的收纳弟子,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为了钱,有了钱我就可以重新修缮净水莲座,把以前的那个模样全都变回来,我自己一个铜板都不会留下!可也在挑人,因为我还要传承净水莲座的功夫,这才是最主要的!”
玄宝静静的听着,也在看着财叔那张激动的脸庞,也从他的脸上知道,他所说的这些都是真心话,是他真实的想法。
所以财叔错了吗?玄宝认为初衷是没有错的,他也是在守山,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可是现在的净水宗,始终不是净水莲座,这不是玄宝想看的样子,如果这样下去,彩霞山将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但是玄宝可以肯定一点,这些弟子的脾气,跟那些修行士之间的一场大战是难免的,彩霞山迟早会变成一片血流之地!
“财叔,我相信你是真的想发扬净水莲座!你所说的,我能理解,也很支持!”玄宝微微一笑,对着财叔淡淡的说着。
没想到玄宝会支持他,所以财叔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激动的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玄宝叹息了一声,看着财叔说:“可是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你做错了!所以福伯不肯原谅你,相信就算是师娘和蔚儿回来,也不愿见到你这样!”
“做错了?我做错了什么?”财叔一脸的茫然,他没有诘问的意思,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
玄宝和小茵忽视一眼,都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的确财叔的初衷是好的,可是受能力的局限,他做不到当年柳家人所做过的事情,现在净水宗凭借净水莲座的名气,的确是越来越壮大了,可是同样也是财叔不能完全掌握的了,他只有一个人,根本照看不了这么多的弟子,而且他也不会去做师父,只能做一个传功师父。
“财叔,你忘了净水莲座的教门宗义,学武先学文,修武先修德。”玄宝摇头对财叔说着,叹息了一声说:“如果不是按照这样的教义去教授学生,你所教出来的弟子,就不会有任何的自律,就会恃武凌人,恃强凌弱!我想,福伯也是见到你的弟子如此作为,才觉得你不是在帮助净水莲座扬名立万,而是在砸净水莲座的招牌!”
一句话说的财叔脸色苍白,看着玄宝的眼神茫然的说着:“老奴砸了净水莲座的招牌吗?老奴给净水莲座丢脸了?”
“没有!”看到财叔脸色瞬间黯然下来的样子,玄宝也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一个人做一件事,一定要有一种信念来支撑,这个信念一定要是正确的,至少他自己认为是正确的。
如果这个信念被击垮,那这个人的精神支柱就会倒下,那这个人也就垮了,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因此而一蹶不振!
看到财叔的样子,深知其中厉害的小茵马上给玄宝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打击财叔,玄宝立刻会意,马上对财叔说:“我支持你的初衷,所以会帮你一起完成这个心愿!”
“什么?”财叔的脸色瞬间涨红,一脸惊喜的看着玄宝,似乎难以相信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还有什么比得到少主人的支持更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吗?以少主人的身份,一旦支持自己的做法,那以后的净水宗就算变成真正的净水莲座,也是不无可能的啊!
玄宝见他已经恢复了正常,微笑着点点头说:“我可以支持你做这些,甚至可以说服福伯,跟你一起承担这件事。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们两个全都坐下来谈一谈,消除彼此心中的误会。”
“我愿意!”财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他和福伯已经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为了这净水宗,却反目成仇,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现在又少主人当和事老,财叔也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再被福哥骂个狗血淋头,他也绝不还嘴!
在玄宝的撮合下,财叔时隔一年再次来到彩霞瀑,看到自己曾经住过的茅屋还没有长满荒草,肯定是福哥没事就拔掉,帮忙打扫,就知道这个老友,其实内心一直等着他再回来,不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听到玄宝叫声的福伯从茅屋里走出来,一看到站在玄宝身后的财叔,就马上寒下了脸,嘴里说着:“哎呦,大掌门今天怎么有这功夫,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怎么,这是给前几天偷来瀑布,被我教训了一顿的那几个小兔崽子报仇来了?”
“福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为什么我说的话,你就是听不进去啊!”财叔一脸悲伤的对福伯说着,以前没有净水宗的时候,两人好的跟亲兄弟似的,怎么现在日子好过了,关系反而生分到这种地步了啊!
福伯冷哼一声说:“别叫的这么亲热,我跟你不熟!如果是来替兔崽子报仇的,尽管动手,不是的话,马上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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