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莲黑色的花瓣，缓缓展开，露出叶长生的身形。
花瓣消散，叶长生眼帘一挑，站起身来，手腕一翻，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古朴的长剑。
长生剑的剑灵已经遭到重创，倘若强行催动，很可能伤到根基。
此刻他手中的，只是几次探险中收藏的一把古剑，火属性，灵武级上品。
手腕转动几下，挽出几个剑花，叶长生侧过身，深邃的眸子，向着洞穴漆黑的一头看去。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来的是一位半步先天，是一拳就打碎他胸膛的御剑者，这非常糟糕。
然而往好里想，来的只是御剑者一人，而不是几个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运气？
同样是死，但死的意义却大有不同。
被人群殴致死，是最窝囊的死法，力战而死，却是一个武者的归宿。
虽然叶长生从不承认自己是一位武者，但并不妨碍他去接受一种悲壮的死法。
当然，不死最好。
叶长生陷入古怪的思维中，嘴角勾上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洒脱，真的放下了生死，因为他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他不甘心。
然而这一丝微笑，却是发自内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未必会死。
黑暗中，御剑者瘦高的身躯显现了出来，浑身散发着森冷的雾气。
几只无形的魂灵好像缥缈的影子，在他的身体周围盘旋片刻，又纷纷钻回到洞穴石壁的缝隙之中。
伫立在黑暗中，御剑者阴冷的目光看着叶长生，看着叶长生的胸口。
破碎的胸膛，依旧血肉模糊一片，隐约能看到里面蠕动的脏器。
然而在叶长生的身体外，一条红白相间的锁链，却交叉捆绑在胸口之上，锁链交叉的位置，恰好护住了心脏。
御剑者心中不禁暗叹，他终于知道叶长生为何在重伤之下，竟然能支撑到现在了。
若是没有这条锁链的捆绑和固定，恐怕他一路上抛洒的就不单单是鲜血，而是一块块碎裂的骨头和脏器。
御剑者阴沉道：“叶长生，老夫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一个天才，一个万中无一的天才，一个老夫平生仅见的天才！”
老者说的是真心话，设身处地，如果换做是自己被伏击，被三个半步先天，九个至尊境高阶伏击，他一定逃不出去。
他蕴养不出那么强大的灵武级长剑，竟然能硬抗他的飞剑攻击，甚至重创了飞剑。
他没有叶长生那诡异的身法，可以多次躲开他们的联手绞杀。
他没有叶长生那么敏锐的感应力，能够捕捉到古墓煞气的存在，在坚硬的峭壁上，发现逃生的洞穴。
他更没有叶长生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决，竟然敢硬抗住致命一击，借这万分之一的机会逃生。
他无法想象，叶长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叶长生，不过是一个铸剑师，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这一切其实也不重要了，天才的命运之一就是要陨落，因为他太耀眼，太容易掩盖别人的光芒，太容易投下一片阴影。
叶长生再不可思议，也注定要陨落了，陨落在他的手中。
叶长生淡然而立，似乎是捕捉到老者眼中的一丝惋惜，冷峭一笑：“前辈高看我了，在下不过是一个怕死之人，临死前，即便是一根稻草也会抓得紧紧的。”
老者看向叶长生手中的剑：“所以你要战斗到底，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叶长生摇头道：“不是一丝侥幸，而是一丝希望，天若是不亡我，你又有什么资格亡我？”
老者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只有弱者才会寄望于那虚无缥缈的天意，老夫从不信天，只信手中的剑！”
叶长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难道前辈在魔神大人面前宣誓的时候，也是如此硬气?”
老者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透出一股森冷的杀意。
叶长生若无其事道：“前辈也无需惊讶，你刚才驱散那些幽灵的时候，无意暴露了魔心，在下无非是感应敏锐了一些，仅此而已。”
老者微眯着眼神，旋即自嘲一笑：“也罢，让你死个明白，老夫确实是魔门中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要杀了你。”
叶长生惊讶道：“这是为何？”
“为何？”
老者冷冷道，“老夫潜伏在北海王身边，至今已有十年，所想所盼的，无非是将他送上皇位。可是因为你的出现，老夫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叶长生更加惊讶了：“既然前辈是魔门中人，难道不知道在下和魔门的渊源吗？”
渊源？
老者哑然失笑：“帮魔门修复一些魔剑，卖给魔门几座玉雕，和柳依依那个小妮子勾勾搭搭，这就是你所谓的渊源？叶长生，你太天真了，你所谓的那点渊源，在我魔门的百年大计前，根本不值一提！”
诚然，当初叶长生第一次进京的时候，老者确实接到了命令，要保障叶长生的安全。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那条命令的时效性，大概早就过去了。
况且，在老者眼里，还有什么比扶持北海王上位更重要的？
就是因为叶长生，北海王多年的贤名尽毁，只要叶长生在一天，世人就不会忘记北海王吃里扒外的嘴脸。
如今左元义已经登基，占据了大义，北海王要想重新崛起，首要的就是挽回民心。
没了大义，若是再没了民心，北海王还拿什么跟左元义争？
所以，叶长生必须死，就算叶长生和魔门有再深的渊源，也必须死。
老者看向叶长生，不以为然道：“叶长生，老夫知道，你说了这么多，实在争取时间恢复实力，但老夫不在意，因为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叶长生似乎没听到老者的话，忽然问道：“在下猜测，前辈应该属于魔教的神音部众吧？”
魔教四大部众，神音，神龙，神剑，神鼠，神音部众负责魔门教义的传播，自然也包括渗透和扩张。
长生思来想去，老者也只能属于神音部众。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有否认，而是阴沉道：“看来柳依依那小妮子对你真的很好，连魔教内部的秘辛都告诉你了。”
叶长生摇摇头，手腕一翻，举起一块令牌，淡淡道：“前辈，柳依依是对我很好，但她给不了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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