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对朝廷忠心不二，有叶大将军在，必保启梁边境安稳，若是叶家就此真的能壮大起来，不仅叶俏，连萧家往后在朝堂都是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朝堂之上并不是只有叶家一门忠烈，沈焕何以就选了叶家呢？
叶俏的孩子，萧培陵的父亲，这两笔账可都是在司礼监的头上，他们若能权倾朝野自然会铲平司礼监，可司礼监的主人是沈封尘、是沈焕，他们会放过沈焕吗？
还是说沈焕的法子真能金蝉脱壳，万无一失？
夜里，沈焕很晚才回来。
江雁回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察觉身侧有了动静，这才睁开眼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
“和几位大臣商议出兵事宜，谈得晚了些。”
“真的确定叶大将军为主帅？”
“你都听说了？”
江雁回点了点头，见他不否认，便知晓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整个人一下子清醒。
她略微倾身：“如果这一仗启梁真的能打赢，皇上对叶家和萧家的依赖就会更重，那个时候司礼监便彻底退出皇上的视野了，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你这个样子是担心我？”目之所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在烛光下只剩一双眼睛急如火似的。
沈焕少见她这样的神情，且是第一次为了他，心头柔得好似被暖阳照过了一样。
他低下头来，轻轻触碰江雁回的额头：“不要担心，司礼监盘踞朝堂多年，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只不过现如今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再加上时机未到，再耐心等等，至多半年，我便能安排好了。”
江雁回抿紧唇，圈住了他的脖子：“沈焕，我总有些怕！”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安，沈焕轻轻扶着她的后背，“在担心什么？”
江雁回摇着头：“不知道，可这种感觉太不好了，我总感觉好像回到了我爹娘过世前的那段时间一样，心里总是慌得很！”
“正好明日要送叶大将军出城，不如明天你陪我一起过去，等送完叶大将军，我带你出城走走？就当散心。”
“好！”江雁回答应了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就略微起了身。
她的主动，沈焕自然不会拒绝，顺势带上了床幔。
“我算过日子了，”帷帐内，江雁回低低道，“这几天怀上的可能性会比较大，我们试试？”
沈焕身形顿了顿，呼吸突然重了几分：“你心甘情愿？”
江雁回微微弯了唇：“我心甘情愿！”
上一个孩子，并不是江雁回想要的，只是当时怀上了，所以便接受了。
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她从心底想要这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孩子，若能到来，她惶恐不安的心或许也能安稳下来！
黑暗中，她看不清沈焕的脸，只能听见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如果……如果这一次，他真的愿意离开朝堂，那她从此就陪着他一起走下去吧！
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带着锦回远离是非、朝堂，从此只过称心如意的日子，这样多好！
那曾经是她上一辈子期盼过的日子，如果这一辈子能实现，也算没有遗憾，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所做的一切，她想，她已经能够看清了！
他爱她，从来不加掩饰！
她不是傻子，两世情深，她早已看得通透，与其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倒不如珍惜身前人，至于那些过往，就拿他的下半辈子来还！
夜如墨，月光不知何时悄然躲进云层，漆黑的夜空中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风把窗户拍打开，吹动着床幔，江雁回浑身是汗地躺在那里，正月即将过去，天已经开始转暖了，到了夜里虽然仍旧凉如水，却到底不比之前的寒冬腊月了。
叶大将军出发得早。
寅时末，两个人便其了身，驱马来到城门口。
到城门口时天还没亮，但大队人马却已出城。
沈焕跟在皇帝身后，领着一众文武百官给叶大将军送行。
“朕在这里，等将军凯旋！”
叶大将军带着一众部下叩拜：“臣定不辱使命，将北金人赶出忽吉！”
“萧副统，”皇帝看向叶大将军背后的萧培陵，“你作为此番随行将军，可要护好朕的兵马大元帅，若他有丝毫闪失，朕唯你是问！”
萧培陵立刻应声：“臣遵旨！”
“行了，出发吧！”
一众人告别皇帝，纷纷上马，大队人马随即乘着夜色出京。
江雁回站在城楼上目色众人远去，远远的，她看着人群中拿道背影，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可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马背上的人忽然回头朝着城楼看来，但瞧见城墙之上女子的身影，萧培陵的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一副朦胧的画面，好像这样的一幕曾经发生过一样，就是眼前这个人，就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之下，可他想不起来自己的经历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就更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经历了。
心头失笑，萧培陵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叶大将军偏头朝他看来，“兰朵来了？”
他顺势往城楼看去，却只看见一道模糊的声音，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兰朵说了，今日不送我，她说等我凯旋的时候，才会来这里。”
叶大将军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从前：“俏儿她娘从前也说过这话！”
萧培陵朝他看了过去：“等我们凯旋回来，我想姨母她若在天有灵，会知道的！”
叶大将军偏头看他，忍不住一笑：“你说得对，这一次，我们定会凯旋归来！驾！”
马儿朝着黑暗行去，萧培陵坐在马背上，眸底坚定看向远方，明亮如星——这一次，他定会凯旋，然后亲手为父报仇！
“我们去哪儿？”
送走大军，天色这才彻底亮了起来，那一头，皇帝已经回宫了，沈焕走上城楼，带了江雁回下去，还另外准备了两匹马。
这架势，似乎是要走远路了。
“去猎场，我们去骑骑马！”
金陵城外达官贵人专区的猎场，已经不是江雁回第一次来了，只不过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陪在身边的人是沈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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