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好久不见。”他目光疏淡。
宋唯仙干笑,“韩公子,”眼神闪烁,隐隐躲避。
“你俩认识?”苏希锦挑眉。
韩韫玉斜睨了一眼宋唯仙,在对方求饶的目光中,戏谑道:“印象深刻。”
“莫不是他也去找你比试了?”苏希锦好奇,那不是自寻死路。
韩韫玉正要回答,却见宋唯仙抱着棉被,惊叫,“师父,你不是说要我帮你做一件事么?是什么?”
苏希锦想起正事,她自然不可能现在就让他配火药,做火器,措施不到位,危险性太高。
且他一个世子,混是混了点,身份地位在那里,出事儿了她负不了责。
“你先帮我做烟花,事成之后我告诉你一种词体。”
宋唯仙满口答应。
“何为烟花?”韩韫玉问。
苏希锦神秘一笑,“秘密。”
是吗?韩韫玉目光在两人之间探寻,神情晦暗不明。
他今日是来找苏希锦收功课的。
如今两家关系说清,来往频繁直接,不再向以前那样隐晦。
这次的功课是围棋,两人执子对弈,你来我往,苏希锦很快丢盔弃甲。
下棋这事儿吃天分,苏希锦自以为算个中高手,仍赢不了他。
只是以前还能撑上百八十招,今日三十招就败了北。
苏希锦拾起最后一颗子,问他,“我得罪你了?”
下手也忒狠了些。
“明明是你不用功,”韩韫玉眉目冷清,“你看你,以前也曾走过百招,如今却只有三十。”
“我下得好与否,不都看你的心情吗?”苏希锦道,“韩大哥,你莫不是官场受挫?”
“我乃皇上钦点大理寺正,谁敢让我受挫?”
也对,如今夺嫡之争越见白热化,韩家乃皇上心腹,是各党拉近讨好的对象。
即便拉不到自己站队,也保证他不站队到政敌那边。
“不是工作的,莫不是被哪家小姐伤了心?”
苏希锦笑着打趣,韩韫玉大她近四岁,今年满十七,按说也该定亲了。
她原是开玩笑,不防韩韫玉脸色突变,神色奇怪:“别胡说。”
“真让我说对了?”苏希锦惊讶,凑近他问,“是哪家的姑娘?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韩韫玉嘴唇紧抿,气息冷冽,耳尖泛红,最后恼羞成怒道:“你且多用功,不要被宋世子带偏了。”
说完,挥袖急切而走。
苏希锦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怎么又说道自己了?
自拜师第二日起,宋唯仙便住进了苏府。
对此广平王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希锦给他拨了个偏院,便于他研究烟花。
“传说阴间有一种无头鬼,每到夜间便出来寻自己的脑袋。他没有脑袋,看不见路。每次都边走边问:我的头呢?我的头呢?等走到凡人的床边,便伸手去摸。若摸到脑袋,便’咔嚓’一下拧下来。放在自己脖子上。”
这日苏希锦正在院子里给铁灵和珍珠讲鬼故事,讲到深处,还翻了个白眼,绘声绘色做出动作。
两人胆小,被她吓得脸色发白。
恰逢后院传来一声爆破声,两人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尖叫着跑开。
苏希锦扶腰大笑,太不经逗了。
随后又道,“宋唯仙这已经失败二十七次了吧。”
烟花没做出来,爆竹差不离了。
“小姐,你又吓唬她俩了?”商梨捂着鼻子从门外进来。
“阿灵缠着我要听鬼故事,”苏希锦耸了耸肩,她当然是成全了。
“你鼻子怎么了?”
“方才与隔壁春莺闲聊,不小心被内院扔出来的扫帚打到了。”商梨低声说,“小姐你知道吗?邹大人出去喝花酒,被邹夫人抓住了。”
隔壁府住着位七品官员,夫人是出了名的悍妇。两人时常吵架。
好在苏家院子大,苏希锦听不见这些事儿。
“哎小姐,”商梨叹气,“前头义父还让我找个如意郎君。你说连邹大人都去寻花问柳,还有哪个男人可以信的?”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邹大人没有妾,只有一个妻子。大家都说他用情专一,结果还是免不了喝花酒。
“内外原因在男人本身,外在的话,还是娱乐方式少,生活太单调,”苏希锦道,夜短日长,有时她也不习惯。
“不过我倒有一个好玩的,”她说。
“是什么?”
苏希锦淡淡一笑,“鬼屋。”
她将林舒正叫来,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与他。
“这个主意好,”林舒正听后十分赞同,“若有那心爱的女子,带进去,出来不就成双成对了?”
关键还成本低,随便找个破屋,做点道具,雇几个人扮鬼,就坐着收钱。
苏希锦白了他一眼,一天天不想好的。
“不过纯粹鬼屋,多了也无趣,且女子胆小,极少愿意去。”
“自然不只是鬼屋,”苏希锦道,“还记得我曾经跟你玩过的狼人杀么?”
林舒正挑眉,一双芙蓉美人脸凑近她,“那个也可以?”
“不是,”苏希锦一把拍开他的脸,“我们还可以剧本杀和密室逃脱。”
她将两种玩法告诉他,林舒正听后眼睛发光,感觉又能赚钱了。
“我也是为了丰富生活,绝不是自己无聊了,”苏希锦欲盖弥彰。
“我都懂,”林舒正给了她一个理解的表情,“正好这阵子有时间,你写几个剧情,我这就去办。”
“我要当第一批客人。”苏希锦对着他的背影道。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当成第一批客。
京都又下了一场雨,春雨绵绵,雨打枝叶,一片清新盎然。
雨淅淅沥沥下了十来天,苏义孝担心田里的木薯,一大早便披着蓑衣,冲了出去。
许久未归。
苏希锦眼皮直跳,总觉得不安。
好在下午雨停的时候,他回来了。
才松了一口气,傍晚时,官府找上门。
“苏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来人一身蓝色官服,看打扮像是开封府的侍卫。
“这位小哥,不知我爹所犯何事?”
苏希锦给了他一锭银子,悄声打听。
“苏大人身犯渎职罪,上头让我们下来抓人。”
“渎职?”
许是看她态度好,人长得美丽,侍卫好脾气多说了两句,“苏大人在城外种药出了事儿,药死了一家人并几头牛。现在百姓正在开封府等着呢。”
木薯出事儿了?
苏希锦心头一凛,“我爹乃朝廷命官,不知你们可有皇上的命令?”
“是丞相的意思,”侍卫道,听她怀疑自己,也没了好脾气。
押着苏义孝就往外走。
林氏见状,忍不住哭了起来。
苏希锦打点好官差,又让商梨给韩韫玉送了信。
他如今在大理寺当官,可以帮上忙。
这事儿一看就有人在背后主使。一般官员摊上官司,会先调查,等升堂的时候再传唤。
哪有这样直接抓人的。
苏希锦还在等消息,没想到韩韫玉亲自来了。
“别急,我已经让凌霄去打听了,”他踏月而来,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头发湿润,纽带未紧,想必来时很急。
“苏大人并未在牢里,只是被扣留在衙门偏院。”
如此,苏家一众人才放心。
苏希锦将林氏劝回去睡觉,而后在房里与韩韫玉说起此事因由。
“我觉得这事有蹊跷,当时种植木薯时,我跟爹爹特意交代木薯有毒。而且为了防止他们好奇试吃,特意说种的是草药。”
那些人答应得好好的,为何如今便中了毒。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韩韫玉听完她的陈述后,冷冷说道。
“既已告知,此事便闹不大,苏大人不会有事。对方应当是坐不住,想换人了。”
苏希锦也知道,最大的不过是渎职罪,降级调离岗位。
“方才那位官差说,是丞相下令抓人,会不会与丞相有关?”她将自己的猜想告诉韩韫玉。
韩韫玉面有讶色,似乎也有些意外。
“阿……小师妹别着急,苏大人不会有事。”他向她保证,眼神坚定,最是安抚人心。
“明日应当会开审,到时候你……”他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
一绺湿润的头发落在她脖子处,酥麻感自头顶顺着脊背,传遍全身。
“如此,你明白了吗?”
“嗯,”苏希锦后知后觉。
天色已晚,雨后的天空一洗如碧,月光皎洁明亮,稀疏的星子伴随其间。
韩韫玉披好披风,踏月而归。
“我送你,”苏希锦手提灯笼,与他并肩而行。
“夜晚冷,师妹且回去休息,”韩韫玉阻止,他为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而后一手取过她手中的灯笼,转身离去。
他一袭白色披风,身材高挑匀称,朦胧的烛光照得他身影迷离,仿佛羽化飞升。
苏希锦收回目光,打了个哈欠,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开封府,一灰头土脸,双眼凹陷的男子跪在地上,向大人陈述冤情。
苏义孝立于侧,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干净整洁,精神饱满。
“雨水将木薯冲出,我家牛误食而亡。我爹跟官府报备后,才解牛而食,谁知全家都没了。只我一个在外面干活,躲过一劫。”
众人听后唏嘘不已,可怜同情者甚多。
高堂之上坐着府尹,韩韫玉代表大理寺,坐在右侧。而工部吴大人也在其中,面有忧色。
“所以你要告苏大人何罪?”府尹问。
“告苏大人渎职之罪。”
“我家并不知道那木薯有毒,”男人心有戚戚,“且荒地原是用来种粮食的,如果不是苏大人执意将粮食换成草药,我家牛和我家人都不会死。”
苏希锦皱眉,这人说话条理清晰,层次鲜明,并不像庄稼人。
“苏大人,你私自将粮食换成草药,可告知于百姓?”
苏义孝经过几年官场浸润,早非昔日吴下阿蒙。
“有告知,当时特意提前告知,得到允许和谅解。”苏义孝一说完,便有百姓出来证明。
苏希锦看了一眼韩韫玉,这些话不像是她爹能说出来的。
“当时我全家去了老丈人家,并未在京城。苏大人未通知我家,是为失职。”
男子掩面痛哭,“此其一,其二,苏大人私自将粮食换成草药,是为渎职,请大人明鉴。”
“回大人,下官将粮食换成木薯,是经过工部整体商议,并非我一人之念。”
苏义孝回想昨晚凌霄教的,一句一句说,“且木薯就是粮食,不是草药。”
“哦?”府尹不信,“既然是粮食,为何会中毒?”
外面的百姓也不信,当时说好是草药,会有人以良田的价格收。现如今变成粮食,那不是就没钱了?
这是欺骗。他们纷纷不满。
“肃静,”府尹喊道,“到底怎么回事?苏大人不急,慢慢说。”
其实这事到这里,就涉及到整个工部。让他来判不地道,可总不能麻烦皇上吧?
“木薯确实是粮食,不是草药。但因为木薯有毒,为了防止百姓误食,才说是草药。”
“荒唐,有毒之物如何做得了粮食?”府尹都觉得奇葩,这工部做事儿怎么这么不靠谱。
苏义孝解释,“木薯是有毒,但经过处理之后,便可食用。”
府尹皱眉,“如何证明,如何处理?”
“我不知道,”苏义孝摇头。
府尹气极,“你莫不是在耍本官?”
“下官不敢,下官虽然不知道,但下官女儿苏希锦知道。”
“哦?传苏……”突然有从外面走进,凑到府尹耳旁低语一番。
府尹听后神色肃穆,“木薯是否可以当作粮食,我们容后再议。现在当解决木薯毒人之事。”
“大人,此事不妥,”一直坐于一侧的韩韫玉突然说话,“要判定苏大人是否渎职,就一定得证明木薯可作粮食,有种植必要。既可作粮食,便不存在渎职。至于告知于否,荒地主人,人人皆知。我想已经苏大人已经尽到了职责。”
“这……”府尹为难,可上面交代又不能不听。
“韩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府尹道,“然而工部种植庄稼,不在我的审理范围内,不若退堂,容后再议。”
说着不管人群怎样讨论,强硬退堂。
两边争斗,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人着实困难。
地上的男子沉沉叩首,他能不能告倒苏义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事情闹大,给谏议院一个参奏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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