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尧尧一句警告，启风当即噤了声，身子却僵硬着没有挪开，一张脸都快皱成了苦瓜，主子再不回来他就顶不住了！
房内一阵细微声响，傅尧尧推了推房门，纹丝不动。
“你在外面候着，我进去看看他。”
她步子一转，直接绕到了后窗，轻推窗门，窗户便随声而开。
一个翻身轻跃，傅尧尧就直接从窗口跳了进去，怀中的糖炒栗子跟着一抖，险些撒出去。
伸手按住油纸包，傅尧尧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里面的光线。
床脚处，蜷缩着一道黑色的暗影，傅尧尧认出，那是谢延。
没有点灯，而是直接走到那团黑色的身影旁，傅尧尧直接与他并排在一起，坐了下来。
刚换下衣服正平复着呼吸的谢延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差一点就让娘子发现了。
“我从外面特地给你买了点糖炒栗子回来，要不要吃一点？”
栗子还是热乎乎的，刚摊开，香甜的气息便在房间里蔓延开来，谢延闻着栗子又香又暖的味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因为她之前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她气得一晚都没吃东西，现在，是真的饿了。
啵滋……
板栗坚硬的外壳剥开时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谢延，明日，我带你回家看看吧？”
说到这里，谢延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傅尧尧，脸颊上泛着不知是哭的还是憋的微红，眼眶微醺，像是浸了酒意，透着难掩的无助和孤独。
嘭！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傅尧尧看着这样的谢延，突然心疼得不行，她是不是，不该将这件事告诉他，兴许，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的！
她伸手揽过谢延的肩，轻轻哄拍，“不要怕，你还有我，以后，我会陪着你。”
那眼神，明亮而又真挚，对上这样的一双眼，谢延突然有些心虚，若是往后，娘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会陪在他身边吗？
“娘子？”
谢延的声音很低，透着无力。
见他说话了，傅尧尧忙认真看他，“嗯？”
“如果我对你撒了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吗？”
傅尧尧眸子微闪，却快速沉淀，“你对我撒谎了？”
谢延瞳孔一缩，“没有，我就是想问问……”
“如果是迫不得已，我可以原谅。但是……”她眸光认真地盯着谢延，一字一句道，“谢延，我最不喜欢别人背叛，所以，只要你的谎言不会伤害到我在乎的人，我就不会追究。”
至于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重要！
“吃栗子吧，再不吃就冷了。”
手心里，两颗黄澄澄的栗子肉正散着诱人香气。
黑鹰帮的尸体，傅尧尧差人处理了，这一趟回去，傅尧尧带了不少祭祀用的东西，担心这一路上再生事端，身边也跟了几个好手。
谢府上下的尸体，听说当初是由启风跟邻里几个人一起处理的，就埋在镇子不远处的山林里。
几人在小道上停了马车，便挎着祭拜的东西一路沿上走，到了地方，傅尧尧这才发现是一片坟山，谢府的墓碑因为担心有人寻仇，竟是连名字都没有刻。
“娘子，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你先下去等我好吗？”
傅尧尧将东西搁下，朝着那无名碑拜了两道，便转身下了一段路，又担心谢延遇到麻烦，不敢退太远，只在半道上候着。
“走了吗？”谢延面对着墓碑，身子僵硬得不行。
启风垫着脚往下山的方向瞅了一眼，“走了，就是在半道上停着了，像是在等咱们，主子，要不您就装一下，跪一会儿？”
谢延眉头拧成一道山川，“你再看看。”
“还是没走，不过隔得远，您蹲下来她应该就瞧不着了，要不您蹲一会儿吧？”
只有这么折中的一个法子了，总不能真的让他去跪这个什么荒山野鬼吧？
“你在我身后挡着，别让她瞧见了。”
启风忙照做，又转过身来低声提醒了一句，“主子，要不您再揉揉眼睛？揉红点更显得自然。”
谢延一记冷眼扫了过来，启风忙噤了声，僵硬地转动身子去看傅尧尧，他还是少说点话好了。
此时山间小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位佝偻的老婆婆。
那人衣料十分朴素，手中还提着一个小竹篮，上头盖了一块黑布，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
林间秋季湿气重，极易打滑，傅尧尧见她步子不稳，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婆婆，这山里的路不好走，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老婆婆搭着傅尧尧的手，凹进去的嘴唇说话都显得有几分吃力，看向傅尧尧时眉眼却是缓缓弯了起来，“好姑娘，谢谢你啊，我就是想上去看看老朋友！”
上山的路有一段，还有些微陡，傅尧尧也是佩服这老婆婆的胆大，扶着她缓缓往前走，“正好我也要上去一趟，我扶您吧。”
“哎，多谢丫头了！”
几步路，老婆婆走得十分艰难，目光却是异常执着，上了山后，傅尧尧才发现，这婆婆祭拜的，竟然是谢府的坟冢！
“这……你们是？”
老婆婆看到坟冢前的东西满是惊讶，努力睁大着眼睛看谢延，却半晌都没认出来是谁。
这都多久了，镇上的人怕惹上祸事，都不敢过来祭拜，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这里。
两人刚上来，谢延便已经站起身了，眼下看到过来祭拜的婆婆，谢延忙朝启风使了一个眼神。
启风当即会意，“婆婆，我们是以前受过谢府恩惠的人，今天是特意过来祭拜的！”
“你们有心了！”
老婆婆没将启风的话放在心上，缓缓在坟冢前蹲下身子，语气里满是沧桑，“老夫人，老奴来看您了，眼下腿脚越发不利索，往后，怕是不能常来了。”
老婆婆将篮子里的东西取出，摆在坟头，“我今天带了您最爱吃的柿子糕来，刚做好的，可新鲜了，您尝尝，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味？”
老奴？
傅尧尧眸子一闪，这么说，这人是谢府的老人了？她下意识看向谢延，却见谢延正背着她们几人揉眼睛，动作之间，像是在擦眼泪。
“娘子，我先去马车里等你。”
再待下去，谢延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拆穿，连忙找个借口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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