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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想知道内情,但看凤小稚一脸唾弃不想提起的样子,大家也很有眼色地没再多问.反正后天就是聃城的婚礼,苏黎必定还会跟着老king过来迎亲,到时候两人一见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就清楚了.
见过面聊过分别后发生的大事,茅无音和凤小稚主动要求拜见任曦.听说了姐姐和这位爹爹坎坷的过往,两个丫头心里都和她们姐姐一样,对这位疯道长只有好感没有恶感.更何况茅无音还打了包票要求师门长辈来为这位疯爹修复魂魄.
怕父亲见了生人突然发难,蓝草心和衣小虫一起带着茅无音和凤小稚来到任曦门口,先让两个妹妹等着,自己和衣小虫先进去看看任曦今天的情绪是否平稳.
昨天晚上之前,蓝草心和衣小虫一直陪在任曦身边,看得出虽然任曦的脑子还不是很明白两个年轻人跟自己的关系,却很喜欢两人的陪伴,经常毫无缘由地就朝着蓝草心呵呵呵地傻笑.
两人离开的时候,蓝草心走出了门又倒回来,扑过来伏在任曦的膝盖上,告诉他自己要成亲了,现在要去准备参加仪典,明天就会跟衣小虫正式结成道俬.
那时任曦歪着头看着蓝草心含笑的认真的脸,仿佛有些呆愣有些不解,蓝草心当然也知道他不会明白,说出来也不过是作为女儿心理上对父亲的一种依赖和倾诉.
两人推门进去,先是同时眼前一亮,继而不约而同地嘴角一抽.
任曦今天穿着一身特别上档次的道袍.虽然还是青色的袍服,但是那质料却是最高级的素锦.袍子的袖口和下摆上低调地滚着一圈金色的镶边,那种素净的大气奢华让他原本就宽厚精壮的背影分外地巍峨有气势.如果只是这一眼看到背影,真是有玄门泰山级高手的一等一气势！
不过与这气势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此刻这时不时发点小疯癫的素锦盛装高手,正背对着两人面朝墙上的一面小镜子,伟岸的身子扭曲出一个妖娆的形状,左手提着袍摆,右手两根粗粝的手指拈着一支美丽的三层重瓣儿的酒杯口大的红艳艳的花朵,原本英武的中年男人脸上做作出小姑娘的娇羞,拿着那花枝儿试着往发髻上插！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蓝草心和衣小虫差点同时被脑门上狂涌而下的黑线给埋了！
而任曦此时已经从墙上的小镜子里看到了两人,仿佛刚才太专心没注意,这时愣了一愣,突然转身跳脚,冲过来推着两人往门外走:"谁让你们这么早进来的?出去！重来！重来！"
两人进去还一句话都没说,就傻乎乎地被任曦莫名其妙地推了出来.眼看着门在眼前"嘭"地一声大力合上,别说外面一脸好奇的茅无音和凤小稚了,连蓝草心都有些呐呐:"我爸这是……要重来什么?"
重新簪花?呃,发抖……
衣小虫总算神经还比较强大,眼睛眨了几眨,不敢确定地大胆推测:"岳父说我们进去得太早,那么重来的意思是不是说,让我们重新敲门,重新进去一次?"
蓝草心很不想承认这种推测是对的,可是实际上除了它还有什么解释?疯老爹显然是打算戴好了那朵无比娇艳的红花儿,"打扮"好了才"接客".呃呃,原谅她无心的下意识用词……
无奈地丢给两个妹妹"待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许笑场"的眼神,蓝草心深吸好几口气,鼓足勇气敲了敲门,用温柔平静的声音在门外请示:"爸爸,我们带了两位客人来见你,现在可以进去吗?"
里面传来一声煞有介事的清咳,然后才是很像那么回事的回话:"进来."
蓝草心视死如归地再次带着三人踏入房门,眼睛望着地面,不忍猝睹老爹此时的"光辉形象".
"见过曦伯伯！"咦?俩妞竟然连气息都不变,耳边是她们真诚恭敬的问好声.反倒是衣小虫的气息微微一滞.
蓝草心这才诧异地抬头,惊讶地看到此时的任曦正经八百地一脸严肃,双脚稳稳岔开,两手背在身后,发髻虽然被插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糙,但并没有簪花.若不是眼底那藏不住的跟那一身严肃格格不入的兴奋,整个人从里到外完完全全是一代宗师的气质！
"爸?"蓝草心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明澈的大眼睛里全是诧异.她这位宝贝疯爹怎么了?
"嗯."疯爹把威武厚重的气质一装到底,眼睛又不满地看向没开口的衣小虫.
衣小虫福至心灵,立刻恭敬地行礼,也朗声喊道:"岳父."
疯爹嘴角这才咧开一抹傻笑,但很快又咳嗽两声藏起来,手一挥一股劲力将行礼的人全都稳稳托起,继续扮演威武大气的一代宗师形象,以一种很诡异的表演很慈和大度地对蓝草心微笑:"都起来吧.清波,你上前来！"
看到他突然间仿佛变身师公终南子的古怪气质,听到他这一声"清波"叫出来,蓝草心心头一痛,又是酸涩又是难过.
原来父亲还是听懂了昨天她说的结为道俬的话题.或者说虽然没有全懂,但是让他记忆深处曾经的心结和梦幻终于浮现了出来.
当年的爸爸,是不是曾经.[,！]很愧疚没有好好地给妈妈一个正式的道门仪式?
她昨晚离开前的话语和幸福的神情,今天整个后山喜庆祥和的气氛,早晨小道童送来的明显不同于平日的华丽道袍,还有那传遍后山每个角落的悠悠钟声,以及以任淳的耳力轻松可以捕捉的唱礼道官从头到尾的唱和……这一切的一切,一起把疯癫的父亲推入了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梦里！
在梦里,英姿勃发的任曦与娇美脆艳的清波在礼赞和悠悠钟声正式结为道俬,身着大红盛装,幸福地前来拜见师尊.
在梦里,他现在是终南子,正温和慈祥地给予儿媳一般的清波以接纳.这接纳必然是清波忐忑地希冀着,一直想要正式拥有的.妻子的愿望深埋在任曦的心中,所以此刻的他才如此入戏,竟然在疯癫之后的二十年里,第一次再次亲口喊出了这个名字:"清波"！
以往的二十年,哪怕是听到别人提起这两个字,他都会立即疯狂！
瞬息间心思百转,蓝草心眼中已经有了泪意.忍下眼眶中的潮热,她听话地走上前去,笑吟吟地看着任曦,软软地又叫了一声"爸！"
任曦的脑子倒没有好用到感觉出清波叫终南子似乎不该是"爸".也或者在他心里终南子本就是亦师亦父,叫爸爸也没错.总之此刻他丝毫没觉得蓝草心这声笑吟吟的"爸"有什么不妥,反而是立刻仿佛心里灌了蜜一般同头发稍儿甜到了脚后跟.
"好,乖！"两个脱线的字出口,显然疯傻了的任曦并不能想出如果是终南子这时候该说什么应景的话.但这两个字,已经充分地表达了作为一个傻子所能表达的一切.
傻笑不可抑制地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这次没能马上收住.
看到爸爸这副纯情又痴傻的模样,蓝草心已经很有想哭的冲动,但她还是笑着,甚至比刚才笑得更开,乖巧地又开口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想听,听了开心,那么她就叫给他听.
像是对任曦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蓝草心的声音轻到风都能吹走:"爸,我成亲了,有丈夫了,你开心吗?"
"开心！"任曦竟然立刻就呵呵笑着回答了,然后献宝一样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小哪吒成亲了,要给贺礼！我试过了,插在头上,好看！"
那粗粝的手递出来的,赫然正是刚才那朵娇艳的红花！
蓝草心愣在当场！爸,你这到底是清醒着,还是疯着?
如果你清醒着,不会做出这一连串孩子般可笑的举动.可是如果你疯着,你为什么瞬间又能从那沉迷的梦境中跳出来,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清波,而是你的"小哪吒",知道小哪吒成亲了你要准备贺礼,哪怕只是一朵山间的野花?
正在蓝草心几乎以为父亲此刻接近清醒的时候,任曦已经嘻嘻笑着得意地把手中的红花有些熟练地插在了蓝草心挽起的发髻上.歪着头左看右看,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好看！真好看！"
衣小虫眼神复杂地凝视着疯癫的岳父,又把目光轻轻地笼罩在此刻有婿神的蓝草心身上.原本就娇艳媚丽无双的女人一身吉庆的大红袍服,此刻发髻上多出一朵娇美的红花,竟然真的是美艳无双！
岳父,您真的是魂魄严重受损吗?
蓝草心和衣小虫还沉浸在不可捉摸的思绪里,任曦的目标却已经孩子似地转移.蓝草心和衣小虫一个不留心,任曦已经噌地一下跳到了凤小稚的鼻子跟前:"咦?扁毛的?"
凤小稚顿时黑线满头！
没错,她是扁毛的！不是脱了衣服光溜溜的人类,不是满地跑的一身圆毛的走兽,而是羽毛扁扁的飞鸟.可是,这位老爹,伦家现在明明是人形化形来拜见你好不好?你这么指着我的鼻子大叫"扁毛",让伦家情何以堪哇……
但是凤小稚是谁,要说三姐妹里最豪气霸气放得开的,那不是蓝草心,那是霸妞凤小稚啊！被伤害的小心肝在0.01秒的时间里自动治愈,对着几乎贴在她脸上的疯老爹,霸妞面无表情地点头:"嗯,扁毛的！"
任曦开心地笑了,飞快地抬起双手,几乎在瞬息之间就结出了一个古怪的法印.
法印一出,空气一阵扭曲震荡,凤小稚惊叫一声,在扭曲震荡中被迫现出原形！
一只伸长十余米的七彩凤凰憋屈地卷着尾巴挤在屋子四壁之间,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滚滚地都是悲催的泪啊！
她奶奶地个熊啊！早知道大姐的疯老爹这么可怕,打死她也不来自个儿找抽啊啊啊啊！
蓝草心,衣小虫和茅无音都被这来不及反应的一幕雷了个外焦里嫩！只有罪恶的黑手的主人欢喜无限,嗖地蹿到还来不及说话的蓝草心身边,睁着一双稚童要糖吃的纯真的眼,拽着蓝草心的袖子扭股糖一般摇啊摇:"有妖妖哦！我想玩妖妖！妖妖给我！"
还知道这妖妖不是他的！
看到凤小稚滂沱的泪眼和老爹结印的同时瞬间在屋子四壁布下的牢不可破的结界,蓝草心肝儿颤了.但是……回了凤小稚一个悲壮的眼神,蓝草心用精神.[,！]鼓舞凤霸:我老爹难得对什么表现出这么浓厚的兴趣.你姐我正愁怎么把他骗下山去呢,这可是机缘！为了早日治好老爹的病让他不再蹂躏你,请你……勇敢地……开始接受蹂躏吧！
于是,可怜的孩子凤小稚眼睁睁地看着她家大姐努力拉平自己抽搐的表情,语重心长地拉着疯老爹的手叮咛:"爸,这扁毛的确是个妖修,给你玩可以,记得不要玩坏！她可是我的契约兽,她如果受伤了,我也会痛的哦！"
凤小稚立刻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蓝草心怀着愧疚的心情摸摸凤小稚的鸟头,转身给任曦介绍:"爸,这个是茅山……"没说完,卡住！
哪里有无音?早吓闪了！
蓝草心莫名地挠头:"小稚是妖吔,老爸好奇玩一玩她的原身,无音又不是,她跑什么?"
衣小虫看她一眼,低低咳嗽一声:"怕是正因为她不是妖,而是修炼魂术的特长,所以怕被爸一时兴起,捉魂玩儿?"
蓝草心醍醐灌顶地看向自己彪悍的疯爹,默默膜拜ing……
第二天,蓝草心和衣小虫带着肩头蹲着含泪小雀鸟的疯老爹回聃城,为了防止任曦不适应新环境,终南子和任夔陪同随行,计划在药山陪他三五天,等任曦适应了才离开.茅无音昨天就吓得先回聃城猫着了,给蓝草心发了个短信,说婚礼一定按时参加,至于药山……先算了吧！
正是清晨鸟语花香的时段,一行人迤逦下山,衣小虫还开来时的车子,刚好一车人直奔聃城药山.
刚一上车,任曦果然发起了脾气.
------题外话------
疯爹好萌！雪每次写完疯爹都忍不住想念自己爹.如果他还在,必然也是那么疼我,我结婚时,不知他会想对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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