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前面走着的蔡成济和项阳来不及闪避,加之他们干工作这么多年了,这种情况也遇到过不少,早些年还经常被一些情绪激动的死者家属给挠成大花脸呢。
两个人怂怂的挡住了自己的脸,一副准备听之任之的模样。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却忽然从他们身后蹿到了前面,下一秒裴莎莎就被人从背后给钳制住了手臂,表情略微有些痛苦的叫出了声。
他们定睛一看,绞住人家手臂的那位不正是苏言吗?!
裴莎莎不安分的还在扭来扭去,试图想要挣脱出后面人对她的钳制,只是她越挣扎,手臂上传来的力气便越大。
过了几秒钟之后,苏言凑近了她的耳边,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沉静的道:“裴小姐,我们对您父亲的事情深感遗憾,不过袭警可是犯法的,视情节轻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罚金,望您知晓。”
“看守所那里面可不好玩,您也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就进去待上一段时间的,哦?”
面色变了几遍,最终裴莎莎委屈的嘟了嘟嘴,带着哭腔的嚷嚷:“松开我,你弄疼我了!”
苏言眯了眯眼,依言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裴莎莎重获自由之后就不停的揉捏着自己那酸痛的手腕和手臂,垂下眸子掩去了里面的情绪,后由项阳将她带到一边进行例行问询,因为裴安毕竟是她的父亲,她也算是比较早到达案发现场的人之一。
蔡成济看着项阳把人给领出了警戒线外,心有余悸的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冲着苏言说道:“言妹子,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教育你,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知道吗?要是刚才她真犯起混来,告你怎么办?”
她浑不在意:“告啊,我只是个实习的,警号都没有。再说了,她袭警还有理了?”
“你……”蔡成济用手点了点她,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走吧,去张哥那边看看什么情况。”
江离这个时候已经在那里看着张启山进行初步的验尸,看见二人来了之后也只是深深的看了苏言一眼,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三人站在一处,动作整齐划一的将视线聚焦在了平放在鹅卵石上的那具尸体身上。
“身上没有外伤。”张启山测完肝温给出了初步的结论:“死者符合溺死的相关特征,肢体的僵硬程度表明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溺死?在这里?”项阳指着旁边的溪水问道,大安村的这条小溪水不算深,但是有些地方也能将一个成年人给没了顶,可是……
“裴安熟悉水性,会游泳的吧?”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安村的旅游业还没发展起来的那些年,养活各家各户的就是周边的这些山山水水,就连现在许多村民也是常年与这溪水打交道,基本人人都会水。
“惊讶什么?没听说过一句老话?”张启山掰开了裴安的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而且……这酒味,喝成这种程度,掉水里都不一定能自救。具体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要等到会局里验过才知道。还有他肺里的水也要回去才能取样化验,和小溪里面的水样作比对,确定这里是否是第一案发现场。”
“嗯。”
看着张启山命人将裴安的尸体收好,江离直起身四处看了看,神色晦暗不明。
项阳有些挫败的爬了爬头上的短发:“得,这回所有的线索都彻底断在裴安的身上了,江队,这是有人想让你结案啊?”毕竟以目前的人证物证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裴安,裴安身亡这和案子就再次变得棘手起来。
没有人会认为,裴安的死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江离面上倒是没有多么明显的情绪,或许在最初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沉默了半晌之后将目光从对面的石壁上收了回来:“既然简单的路被堵死了,那就只能走那条有难度的了。”
“张凉?”蔡成济哀嚎出声:“老子还得回去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比谁先变成猫头鹰?”说完了一脸便秘似的表情,关键那货他就不是个正常人啊!
微笑着摇了摇头,江离转过身往回走,苏言见状跟了上去:“江队,我正式申请您能够允许我参与此次大安村连环杀人案的侦破。”
江离挑眉:“你不是一直都在参与?”
“我想要正式的参与。”苏言大声道,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实习生,所以之前更多的是跟在他们身后充当一个背景板,而她也并没有什么出风头的欲望。这是这会儿裴安突然身亡,在她的心里这个案子就转变了一定的性质:“我希望江队允许我在民警的指导下,参与各项侦破工作。”
“为什么?”江离看着她突然这幅斗志昂扬的模样,觉得有趣:“是脑子灵光一闪决定以后要从事一线刑侦工作了?”
“不是,我是觉得我受到了侮辱。”苏言头微微仰起,脊背挺的老直:“裴莎莎从一开始就专门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态,演了好几出戏,感情把我当成她事先设计好那些剧情的推动器了。还有您没看到她刚刚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嘲笑。”怎么?瞧不起她是女人嘛?不然怎么不选择蔡成济,也放弃了项阳。
上一个敢用这种眼神看她的人,没能多活两分钟,脑袋早就掉落在沙漠里,被风沙给掩埋住了踪迹。
“可是你也并没有被她给牵着鼻子走。”江离似乎是在对她的表现表示肯定:“你还很早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苏言并没有因为他这略显生涩的夸奖而露出高兴的神色,站在那里仍然像是一个请示上级的兵一样:“请求江队批准!”这回她是必定要撬开张凉的那张嘴的!
江离眸子闪了闪,不出两秒便同意了:“好,不过你要记住,你没有执法权等相关权力,一切行为都要在我们的指导和同意下进行,不可以违反相关的制度。”
“是!”
嘹亮又清透的女声在夜色的溪边,传出去老远。
……
回到市局之后,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将张凉再次提出来继续审。这会儿正是接近半夜的时候,蔡成济看着坐在轮椅上睡眼惺忪的男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被折腾的几天几夜没睡觉,人家倒好,养精蓄锐呢这是?
“干什么呢这是?睡觉来了?”他抬手就把厚厚的笔记本摔在了桌子上,好大一声巨响,也是颇有让人提神醒脑的作用。
得到江离的首肯之后,苏言仍旧像上次一样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她默默地观察着张凉,见对方仍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得到了休息的缘故,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十分刺目的笑意。
“蔡警官,火气这么大,裴安没找到?”张凉开口:“没找到您冲我发火也没用,我该说的可都说了。”
“裴安找到了。”项阳较之蔡成济,要平静上许多。
“哦?”张凉歪了歪头:“找到了你们不去审问他,反而在我这个什么都说了的人这里浪费时间,没有这个道理吧?”
苏言手中本来拿着一支笔,刚才在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的时候,那支笔便在手指间上下翻飞,这会儿听到张凉这么说,她却忽然将笔给攥在了手心里。
可以说张凉从今天一开始进入这间审讯室,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十分放松的状态,就算是听到裴安找到了,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情绪。如此就只有两种解释,其一他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丝毫不惧裴安会说出什么不利于他的的供词;其二,那就是他早就料到对方会身亡,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警方已经基本确定了主要嫌疑人并不是裴安,而是裴莎莎,那么第一种解释就纯属扯淡了。剩下的就只那一个可能,他早就知道裴莎莎会对裴安下手,至于为什么?
其实很好解释,假设裴安当初真的有长期虐待年幼的裴莎莎的相关行为,从而造成了对方发展出后天的反社会人格,那在裴莎莎的心中,杀死他就代表她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的绝对掌控,这种情况下收获的满足感可以是前所未有的,对于她这种连环杀手无疑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由此可以看出,张凉对于裴莎莎的信任和依赖几乎达到了不可逆转的程度。
轻微的‘啪’声响起,她将笔放在笔记本中合了上,然后没再继续旁听此次审讯,而是选择走出了审讯室。等到她回到楼上的办公室之后,还没等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耳边却传来了说话声:“审讯结束了?”
她一抬头,才发现江离不知什么时候从技术大队回来了,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那里,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搭在办公桌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没有,不过继续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张凉对于裴莎莎的‘忠诚’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目前来看他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所以?”
“所以,我要打破这种‘忠诚’。”苏言扯了扯唇角:“这种支配与服从的关系看似坚不可摧,但是想要瓦解也容易,张凉把裴莎莎当做了唯一,裴莎莎可是未必。江队,您还记得赖向明说过,裴玲受伤的时候,裴莎莎可是在场的。而且从最开始的那三起案子的冷却期来看,她有可能因为张凉的意外入狱而忍着那么多年不作案吗?”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负责找到张凉和裴莎莎二人之间连接信任的那个点,然后伸出手,将其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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