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学校后, 时薇把武凯打过来的1000元原封不动地还了过去, 本来还想找蒋语涵算账, 结果人没看到, 先看到了学校对蒋语涵、武凯的处分通知, 还有对蒋教授的降职处理。
时薇尝试打听了下, 发现很难见到他们两个人。
武凯被穆辰打得住院, 蒋语涵再也没来过学校，不知道去了哪里。
临近期末考试，时薇忙着复习, 只好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还是路易阳先感觉到了不对劲，能动蒋语涵和蒋教授的，又是上面教育局下来的处分, 路易阳想了想：“穆辰, 不会是你做的吧？”
穆辰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蒋语涵是不是以为, 有后台的人只有她。”
一句话, 让路易阳打了个寒颤, 他是知道的, 穆辰家里好像有点背景，认识的人挺多的, 现在看来, 确实是穆辰。
穆辰低头, 神色淡漠地喝了口咖啡。
他其实没怎么样，只是走了捷径而已, 让上面的人知道了这些事。
做错事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
忙起来以后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跨年夜。
跨年夜是年末的最后一场盛事，大学生们放松的法子各种各样，蹦迪、私人影咖、爬山看日出、K歌……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可惜，天大的考试周就在1月上旬，能考上天大的，在高中时都是成绩好的学生，大家多少还是重视成绩的，也因此会收敛一些，但架不住热烈的氛围，寝室内部早早商量好了聚餐一波。
“时薇，你真不一起去聚餐啊？
这家火锅自助很有名的，毛肚一绝，不去尝尝可惜了。”
初念瑶还在努力说服时薇。
“我不了，你们玩得开心。”
“一起去嘛，要挂科一起挂，成绩算什么，我可是翘了和情缘的约会出去聚餐的……”郭瑾彤以为时薇忙着复习，也开始劝道。
时薇依旧没答应。
最后还是寝室长柏露拉着她们两个人出去，寝室里才安静下来。
台灯的光亮照在时薇的专业书上，她望着课本，神思却没在这里，她倒真不是不想去聚餐，而是——
她没钱了。
临近期末，实验室和学业的压力都很大，她时间不够用，只能把打工的时间都去掉，专心备考，学校最近也收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实习费，她之前攒下的一些钱瞬间就没了。
至于父母这边……她和她妈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个月前的页面，她妈说没给她打钱，就真的没给她打钱。
她还得思考回家的车票怎么买。
想到这里，时薇更加难以集中注意力看书，她干脆起身去上了个厕所，走廊里很安静，楼里平时热闹的欢声笑语都少了许多，看来大家都出去浪了。
去厕所的时候会路过一块露天的平台，平台上尚带着些积雪，时不时地有五彩缤纷地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美轮美奂，时薇静静地瞧了一会儿，还能听见楼下男孩子和女孩子兴奋的叫声。
不知怎么，这个瞬间，时薇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寂寞。
与此同时，在市中心的一家叫“Manner”的西餐厅里，穆辰正在和路易阳一边闲聊，一边进餐。
依旧是黑得浓郁的咖啡，穆辰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动作优雅，路易阳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水果沙拉：“最近你对静柏的态度是不是有点问题，我看静柏挺伤心的。”
穆辰眼都没抬：“和异性保持距离。”
路易阳“啧”了两声：“这他妈……还没和时薇师妹在一起就这样了，在一起了是不是要删光手机上所有女生的联系方式了，时薇师妹牛逼。”
路易阳想了想，又状似无意的提起：“我说穆辰，那你之前对静柏，真的一点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么，我们都觉得你对她挺不一样的。”
“没有。”
穆辰毫不犹豫。
其实穆辰能对邢静柏那么温和，是因为他对邢静柏还是心存感激的。
在他刚加入实验室时，也有过新人时期，就是邢师姐带他，邢师姐确实是个极好的人，温柔、耐心、善良，即使他话少冷淡，也不会因此不搭理他，她从不藏私，也很乐于奉献，是个从人品、性格、实力各方面都无法挑剔的师姐。
只是……自从时薇说她吃醋之后，穆辰也注意到，可能他的这份“温和”，落到其他人眼里，就是区别对待，甚至可能给邢师姐本人也造成了错觉，让她容易产生其他想法。
所以他才会开始保持距离，邢师姐是个好女孩，他不想给了她希望后，再让她绝望，他很清楚，对邢静柏，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过喜欢。
路易阳听到他的拒绝，松了口气，释然道：“那你既然这么说，哥们儿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哄她，那不就等着别的男生来哄吗，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找你的时薇师妹，我要我的静柏师姐哈。”
听到这话，穆辰也不由抬眸望了路易阳一眼，他是真没看出来路易阳喜欢邢静柏。
“你藏得挺深。”
路易阳把西餐厅送的爆米花嚼得嘎嘣响，满脸轻松：“这不是怕让女人影响咱们的情谊吗，一直藏着掖着的，现在可终于自由了。
你和时薇师妹好好加油，我看你付出挺多的，怎么时薇师妹一点都不感动？
不过时薇一看就是一匹野马，你要是能拴住也算你厉害……”
穆辰不喜欢路易阳用“野马”这个词形容时薇，他稍微皱了下眉：“你管得太多了。”
“……现在就开始护媳妇儿了，你行。”
饭快吃到尾声，路易阳拿出手机开始刷朋友圈，他似是看到了什么，意外道：“咦，初念瑶和时薇一个寝室的吧？
初念瑶寝室聚餐怎么没有时薇啊。”
穆辰拿过手机，一看，是初念瑶发的朋友圈，三个小火锅里面冒着腾腾热气，羊肉卷、牛肉卷……各种摆盘，还有三个人的自拍，里面确实没有时薇。
穆辰思考了一瞬，很快站起身，穿好衣服：“你继续吃，我有事先走了。”
路易阳还在懵逼中：“喂！还带这样的，饭吃一半儿，人先走了……”
……
时钟上的分针指向9，晚上11点45。
还有15分钟就到新年了。
室友们还没回来，时薇也学累了，她倦怠地按按眼眶周围，想看看朋友圈里大家发新年快乐的盛景，刚把手机解锁，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蓦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现在广告营销电话这么晚还营业？
她干脆地挂断，打开微信，那个电话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时薇顿了下，还是接过电话，语气不是很好：“喂。”
电话那边似乎有呼呼的风声：“在寝室么？”
时薇以前在高中时也和穆辰打过电话，一下子就听出了穆辰的声音。
穆辰的声音是偏清冷的，但在电话里却带着点低沉磁性，有点苏。
时薇不自觉地握紧手机机身，轻声问：“……在。
有事？”
穆辰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望着7楼唯一亮着灯的寝室，面不改色地扯谎，声音沉静：“实验室有规矩，年终会给表现优异的人奖励，徐导师说你很认真，你有年终奖品，我来发奖品，你下楼取。”
时薇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么。”
“恩。”
“明天不行么，或者后天？”
穆辰轻呼了口气，白色的气在黑夜中升腾：“我最近有事，之后不会来实验室。”
“那我现在下来。”
时薇收拾得很快，穿了件白色羽绒服、雪地靴就下楼了，女生寝室前的雪地里，她一眼就看见了穆辰。
穆辰穿着藏蓝色的外套，衬得他眉眼如冰玉一般冷清，他身形修长，肤色冷白，站在冰天雪地里，仿佛与雪融为一体。
时薇走到他面前，红唇微扬，揶揄道：“你跨年夜不出去玩，挨个来发奖品？”
穆辰轻咳了声，掩饰住自己的其他情绪：“恩。
你是最后一个。”
时薇也没多想，穆辰不爱热闹、不喜欢聚餐，跨年夜待在学校里替导师办事也很正常，她点头：“那谢谢。”
穆辰低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时薇，时薇打开看了眼，是个优盘。
确实很像实验室会发的奖品。
银质的优盘，摸在手里又滑又凉，时薇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忽地听到天空中一声巨响，淡金色泛着粉红的烟花在寂静的夜中爆开，火花如流星一般坠落，璀璨而灿烂。
极美，也极震撼。
两个人都被这景色吸引，抬头望向天空，漆黑的天空中仿佛盛开了无数缤纷的花，花又迅速湮灭落败，留下一地缤纷的花瓣。
两人看了许久烟花，时薇再看手机时，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00:05。
新的一年到了。
时薇红唇微弯：“新年快乐。”
穆辰的黑眸中也染了些烟花的暖色：“恩，新年快乐。”
许是刚看完一场盛大的烟花，时薇的心情变得很好：“刚刚过去的一年，你帮我挺多的，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能实现的，我尽量帮你实现，算是感谢你。”
穆辰看着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新年愿望？”
“恩。”
他思考了一下，低声开口：“你能有颗真心。”
此话一出，时薇明显一怔。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而微妙。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烟花在头顶的天空绽放，偶尔有浪完回来的同学回寝室楼，好奇的目光会掠过他们俩个。
时薇确实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个愿望……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猜的那个意思。
许久，穆辰才继续补充：“真心为实验室做事。”
“……知道了。”
时薇已经上楼，穆辰还在原处又站了许久。
无论是特意去挑了个优盘假装是实验室的年终礼物，还是刚才关于新年愿望的补充，都挺蠢的。
蠢得简直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可是，穆辰确实这样做了，从市区匆匆赶回来，只为在跨年夜见她一面。
他只是不希望，在跨年的那个瞬间，别人都在狂欢倒数，而独留时薇一人，面对寂寂黑夜，听着窗外烟花盛开的声音。
别人的热闹是用来衬托她的寂寞的。
——仅仅只是想象那个场景，穆辰都会心疼。
所以，他来陪她了。
可是，在问时薇要真心的时候，她沉默不语的样子，让穆辰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让一个根本没有心的人有真心，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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