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早以岑晏的名义约中阳投资的人出来吃饭,说是有新的投资方案要商议。碰巧岑世尧也有饭局在同一家酒店,他听助理说:“晏少爷今晚定了一楼的包厢,董事长要不要去看看?”
“哼。待会看情况再说。”
中阳的人如约来到却没见到岑晏,只见一穿着白T恤牛仔裤学生妹模样的女生坐在包厢沙发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比昨天多了成倍的酒。
阳总退回去看了一眼包厢号,确定没有走错地方:“你是?”
“我是亚达的迟早早。我们岑总身体抱恙参加不了今天的酒局,派我来和各位老总谈谈合作的事。”迟早早伸出手,对方却没有回握。明显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连握手都觉得降格。
一个没有惊人美貌的年轻女孩在职场上多少都会遇到这样的轻视和不屑,仿佛只因为她的性别和年龄就注定没有资格和男人坐在同一张办公桌上。
“呵。岑晏开什么玩笑?来不了还主动约我?就派个黄毛丫头来。逗我玩儿呢?”阳总看着自己带来的几个手下抱怨:“真是浪费时间,走吧。”
“阳总留步。来都来了,不如听听我们昨晚深思熟虑后提出的新方案?说不定您会改变主意。您看这一桌酒菜都点好了,咱们边吃边聊。”见他们还有些犹豫,迟早早主动倒酒举杯:“难不成你们几位老总还怕我一个小丫头不成?”
这话软硬兼施,他们如果还要坚持走,传出去是打了自己脸。阳总不悦地坐下:“说说看吧。你们的新方案。”
“不急,咱们先喝一杯。”
感谢她那一无是处的爸爸传授给她唯一的优点就是好酒量,从迟早早还被抱在怀里,她爸就用筷子点白酒给她试。见她不哭不闹,舔得津津有味,她爸还到处跟街坊邻里吹嘘他女儿像他,将来一定是个千杯不醉的酒坛子。
迟早早的酒量到底在哪,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长这么大她就没喝醉过。只有岑晏把她当成一杯倒的主儿,小心翼翼护着她不让她轻易碰酒,她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扮成弱不禁风的样子。
迟早早喝酒这爽快劲让局面和昨晚完全反了过来,几位老总面面相觑只有硬着头皮跟着她一起举杯。昨晚这几个已经喝伤了,今天根本不敢放开喝,但迟早早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一口一个哥,一个总,什么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邻居的狗在同一个宠物店洗澡。一丁点沾亲带故的借口都被她拿来灌酒。
“我算是看出来了。小迟,你是来给小岑总报仇的。”阳总已经喝到位,开始放飞自我,指着迟早早,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迟早早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小王八羔子,还真给你说对了。昨天不是很能灌吗?今天一个个怎么都怂了?她心里如此想,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哪里的话。中阳可是我们的金主爸爸。我们捧着供着还来不及,哪有什么仇啊。”
楼上岑世尧的饭局提前结束,他送走客人顺路走到岑晏定的包厢门口。
酒店经理要替他拉门,他抬手制止了对方。隔着一扇门站在门口听里面的谈话。
“小迟啊。说实话,不是我不想投资你们。有钱谁不想赚啊?但是你们岑总的爷爷早就放出话来,谁帮你们就是和他作对。他爷爷岑世尧你知道吧?那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啊!”
岑晏和家里的矛盾她之前也听华亿元说过一二,但在她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迟早早放下酒杯,讨好的笑容从脸上一抹,换了张严肃的脸:“阳总这么直率,我也有话直说了。我们小岑总之所以今天没出席是因为他现在还躺在医院,刚刚动完手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都没敢让家里人知道。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他为什么会进医院。”
岑世尧面有薄怒,岑晏做手术这么大的事都没人通知他一声。他看向旁边的助理,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马上去查。”
包厢里,阳总哂笑,说话语气都变得客气,但话里话外还不忘撇清关系:“小岑总怎么了?我们昨晚都劝他少喝点,他偏不听。他现在在哪家医院?我们待会就一起去看看!”
“多谢阳总关心。也没多大事,就是酒喝多了,胃穿孔加大出血。”迟早早故意说得很严重,还瞟了一眼阳总。那眼神好像在说“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其实说到底岑世尧和岑晏都姓岑,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爷孙。爷孙两之间置气也不是什么大事。老爷子还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孙子被弄死?他嘴里说着要断了小岑总的路,但如果小岑总能做出一番成绩,最高兴的不还是他老人家吗?”迟早早分析得头头是道:“阳总着实是想太多了。这不是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问题,而是个win-win的局面。如果中阳能投资亚达,赚钱还是其次,这培养之恩岑老爷子必定铭记在心。中阳和岑家这根线也算是牵实了。中阳想做大这块蛋糕,至少得先分一点给我们小公司是不是?”
谈判是个拉锯战,无非是你多拿一些,或者我多拿一些。这个小姑娘开口就给出了“我们都可以多拿”的第三选项,委实让人心动。
“呵。还挺有手段。”从经济学角度来说,她这是在用帕累托改进寻求帕累托最优。小姑娘未必明白这个原理,却能灵活运用到谈判中,是个精明人。
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的岑世尧忍不住好奇地推开一条门缝,看见包厢里坐在主位上唯一的女孩子,年轻得令他感到意外。呵。不过那小子嘴里口口声声说着绝不借助家里的关系,最终不还是拿岑家的招牌去拉投资?
“董事长,问清楚了,少爷在中心医院。”助理捂着话筒小心翼翼来回话。
“现在过去。看看这小子搞什么鬼?”岑世尧合上门,转身离开。
被迟早早这么一说,阳总颇有些茅塞顿开之感:“你们那个新方案拿出来给我看看。”
见说得差不多到位,迟早早从包里拿出她今天赶出来的新的投资方案:“阳总看看满不满意?”
他慢悠悠翻着文件,也不知道看进去几个字,但最后关键几个数字倒是看得清楚:“投资回报率怎么只有20%了?周期也变成两年。昨天你们岑总还跟我说3个点。”
“那不是岑总还没入院前嘛。他现在伤了元气,还得休息好一阵。这对亚达的收入是个很大的损失。”
阳总看出来了,这丫头是趁火打劫。以岑晏入院的事借机再压缩他们的利润。他在商场浸淫多年可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丢:“你们这样就没诚意了。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你们投资,你们却出尔反尔。”
迟早早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阳总,您觉得岑老爷子如果知道你们把我们小岑总灌进了医院,最后一分钱都不愿意拿。会有什么想法?同一件事能有很多种说法,到底是合作成功一时高兴喝多了,还是被人恶意灌酒,这两种说法性质差别就大了。”
“你……”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小丫头捏住喉咙:“至少要有岑晏昨天说的回报率。不然我也没办法和公司交代!”
“成交!”迟早早拿出一份新的合同,“这是我们小岑总昨晚带来的合同,只要阳总现在签字,我就冒着回去挨骂的风险代我们岑总答应了。”
她这招以退为进,把中阳逼到了没有退路的位置。她早就知道在谈判桌上不管他们提出的条件多么诱人,对方都不可能答应他们的第一方案,势必会讨价还价一番。索性反其道而行,先压缩了他们的利润,让他们一番拉锯最后回到她原本的心理价位。
这些谈判桌上的策略和她在菜市场讲价真的没有什么很大区别。总而言之都是要对方最终乐呵呵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今晚这顿饭让她明白的是,成年人的谈判桌很多时候不在办公楼里,而是在酒桌上,牌桌上。
阳总接过笔,唰唰在合同书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岑晏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多,医院探访时间马上就结束。而迟早早今天一天都没有出现。
“迟早早今天不来了吗?”
“她应该不会来了吧。她今晚还约了中阳的人吃饭。”华麟一边啃着苗倩玉他们今天送来的苹果,一边看电视上播的动画片笑得前俯后仰。
“什么?”岑晏对此毫不知情,声音里有隐隐的怒气。
“你不是告诉她要魔方撤资吗?她说今天一定要帮你把中阳的投资拿下。合同书都找我拿走了。”
“胡闹!中阳那是群什么人?我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你就让她一个人去应付那群豺狼虎豹?”岑晏一急,胃里就跟针扎一样的痛。
“嘶……”他捂着手术伤口的位置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华麟很想说,中阳的人也没有他说的这么凶神恶煞,而且你现在在医院完全是自找的。但他看岑晏的脸色,硬生生把这话咽了下去。
岑晏直接把手上的输液针头一拔,血珠争先恐后从针孔里冒出来,他拿手帕一压止住了血,伸手去够衣架上的外套。
“你要干什么?”华麟拦住他的去路。
“你,躺好。帮我应付医生查房。我去去就回。”
几乎是岑晏上了的士的同一时刻,岑世尧的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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